部自从强渡黄河,配合陈毅作战以来,屡遭我军重创,已逃逸大别山区,以图苟延残喘。为沏底剿灭刘伯承部共军,阻止其负隅顽抗,死灰复燃,进剿大别山已刻不容缓。须知战机稍纵即逝,不能有半点迟疑。希望诸位制定出切实可行的作战计划,彻底肃清刘伯承部共军,则全国军事即将进一步改观。”
下午,军令、军政两组分开讨论,研究结果,大体同意郭汝瑰的计划,但对大别山清剿的统一指挥问题无法决定,于是暂定三个方案:由徐州陆总、武汉行辕或大本营直接指挥。
当晚,蒋介石设宴。郭汝瑰担心由国防部直接指挥或由武汉行辕指挥都会过多分割陆军总部的兵力,因此在敬酒时特地向蒋介石提出,请他注意进攻大别山的同时,对鲁西及黄泛区共军的动作预为留意,以免被动,打乱计划。当时蒋介石还举着盛满矿泉水的酒杯夸了他几句,怎么一夜之间竟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郭汝瑰转而想,即便蒋介石没意见,白崇禧愿不愿干还另说呢。挂着个空衔窝窝囊囊被“闪”了这么长时间,大别山前一段又打得一塌糊涂,闹不好还要兜一屁股“债”。这赔本的差事,白崇禧会接手吗?
就罗泽的方案,蒋介石问白崇禧:“健生兄,你看如何?”
“看主席怎么决定吧,我服从命令。”白崇禧出乎意料地满不在乎。
休会时,第五厅厅长方天把郭汝瑰拉到办公室:“坏了!坏了!泽一定是受了刘为章(刘斐)怂恿,把白招出来。从此多事了。你为何不设法阻止呢?进攻大别山,正该集中兵力嘛!为什么反倒平分兵力呢?”
郭汝瑰早已不像方天那么紧张,答道:“按道理进攻就应该集中兵力,像打篮球一样,球到自己方面来了,五个人一齐抢球,夺得球一齐进攻,齐心协力,才能取胜。但主席既不放心白部长,为何又不让顾总司令统一指挥呢?既让白部长指挥,为何又不把顾调开呢?这不明明是让顾分白的兵权吗?唉!你我还是少说为佳吧!”
善察颜色的郭汝瑰“鬼”就鬼在这里,只要悟出一点,就能很好地把握自己的分寸。而这场戏的真正内幕,还是他半明白判涂地回到徐州之后才弄清楚的。
其实,蒋介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别山作战连连失利,特别是高山铺惨败之后,他反复思量,终于觉察出指挥系统的弊端。由徐州陆总指挥大别山作战,一是鞭长莫及,再者驻守鄂豫皖的大部分是桂系部队,顾祝同也指挥不动。如果按情理由武汉行辕指挥,近便倒是近便,但行辕主任程潜是湘系首脑。早年湘桂两系忽合忽分,终于闹翻,李宗仁、白崇禧把程潜软禁于武汉,从此反目为仇。蒋介石正是利用这个矛盾派程潜坐镇武汉,辖制桂系,而程潜手下又没有湘军,正好达到一石双鸟的目的。可如今要打仗了,程潜自然更加指挥不灵。蒋介石左思右想,才临时抱佛脚,端出了这么个没有办法的办法,让白崇禧出场。
白崇禧也非等闲之辈。他权衡利弊,觉得外放九江不但国防部部长的头衔不变,还可以趁机抓回兵权,倒不失是笔好买卖。但他又知道,替蒋介石打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仗打赢了,功劳不一定记在你的头上;打输了,“借人头”的事情倒是常有的。特别是面对刘伯承这个对手和大别山连遭失败的局势,他心里也很空虚,大有临危受命的味道。因此,从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反反复复地掂量:到九江去,风险太大;留在南京,又不甘当“傀儡官”。当然,他毕竟是“小诸葛”,还是想出了一个两全之策:一面答应出任“九江指挥部”之职,一面向蒋介石提出一串棘手的问题。
白崇禧说:“大别山战区属武汉行辕管辖范围,由程颂云管起来才顺理成章。再说,大别山战区跨越数省,一个九江指挥部如何行使权力?从哪儿调兵?由谁来补充兵员转运粮袜?指挥部与武汉行营又是什么关系?”
蒋介石回答得倒干脆:“九江指挥部是国防部指挥部,行使国防部权力,统筹鄂豫皖湘赣五省军政事宜,什么问题都好解决。”
白崇禧又说:“诚如委座所示,大别山之战绝不可久拖,宁可让其它战场暂时苦一些,被动一些,也应该集中重兵于大别山区。这样方可以暂时之被动换取根本之主动。我们再不能重复以往的错误,因轻敌而失利,因失利而逐次增兵,本可速决之战,结果打成旷日持久。”
蒋介石知道他在兜圈了,便问:“依你之见呢?”
白崇禧:“解决大别山,至少要增到40个旅。”
身为国防部部长的白崇禧当然知道这个要价是不可能兑现的。但是一口咬定不能再少,为的是日后仗打不赢也好有话说。不料蒋介石却毫不犹豫地应允了,并立刻jiāo顾祝同去安排。
一笔jiāo易就这样谈成了。
白崇禧即刻着手组织班子,把他的亲信徐祖贻、赵援等人全部网罗进“九江指挥部”。
蒋介石也一反常态,特地派车把白崇禧接到自己黄埔路的官邸,与白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
蒋介石显得很亲热:“健生兄,此次去九江指挥作战,非常重要。刘伯承、邓小平的部队是我们的很大威胁,务必彻底消灭,此事有关党国存亡啊!”
白崇禧连连点头:“请主席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决不有负厚望。”’
蒋介石很高兴:“这个,这个,你有办法,你有办法。明天,要九江指挥部的主要参谋人员到我这里开个会吧。”
第二大上午,南京黄埔路上车水马龙,主席官邸警卫森严。白崇禧带着九江指挥部正、副参谋长徐祖贻、赵援等一行人来到蒋介石的官邸。
参谋长徐祖贻汇报九江指挥部人员编组及拟定的作战指导腹案。
蒋介石坐在沙发上闭目细听,最后说了五个字:
“要包围歼灭!”
河南淮阳 河坝 1947年11月 6日
河坝上临时搭起台子。
数千名晋冀鲁豫野战军第12纵队指战员席地而坐。
掌声起。
陈毅在李先念的陪同下,大步走到台子的方桌旁。
“同志们……”
陈毅挥挥手,想把掌声压下去,却激起了更热烈的掌声。
陈毅只好将两手叉在粗壮的腰间,含笑望着台下的战士们。坐在前排的第34旅政委杨焕民看见陈毅那眯缝的眼角上挂着两滴泪。
过了许久,掌声才落下来。
陈毅:“同志们,过去我是新四军的军长。你们哩,大都是新四军5师的。可是,抗战八年,相距千里,我们都没见过面。今天,我们倒在这里相会了。同志们呐,我们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也没发财,我也没关饷呀……”
台下几千人笑。
八年抗战,5师虽然隶属新四军,但直接受中央指挥,一直在大别山区作战。抗战胜利,guó mín dǎng公开挑起内战,首先把qiāng口对准了5师。李先念率部有理、有力、有节与敌斗争,在大别山区坚持达半年之久。最后,以血的代价突出敌人的重围。从新四军5师到晋冀鲁豫第12纵队,从中原突围到今天领受新的任务,他们走过了漫长而艰苦的道路。
追昔抚今,笑声过后,台下一阵啼嘘。
陈毅动了感情,抓起桌上的香烟,擦根火柴点燃,深深地吸了几口:
“同志们,我是来给大家送行的。目前,蒋介石正在布置对大别山新的、更大规模的‘围剿’。为了把战略进攻向前推进一步,为了巩固大别山根据地,抢在敌人‘清剿’计划实施以前增强我军的作战力量,毛主席、党中央派你们和10纵一道归建刘邓麾下。这是对你们的信任,是光荣!而我们呢,只好才相见又分别,纵有话语千万句,也不知从何说起。我看,就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吧。
“抗战胜利的时候,我们是什么心情呢?一则以喜,一则以优。喜的是小日本投降了,忧的是严重的内战危机笼罩在我们头上。那时,蒋介石还很强大,我们还处于劣势。20多年的艰苦斗争,革命照样有成败两种可能,关键就看我们如何斗争。现在呢,可以作个结论了,三路大军挺进中原,我们已经占了优势,转人战略进攻了,蒋介石再也没有本事打我们的翻天印了。
“抗战时期,你们5师长期处于战略孤立地位。日本一投降,蒋介石要来抢桃子。这是定了的。人家有张床摆在武汉,你李先念站在旁边,人家就睡不着觉嘛。这一仗必定要打,你们必须突围,这也是定了的。如果日本投降后你们马上离开大别山,无论后来到华东解放区,还是向北到晋冀鲁豫解放区,你们都可以大摇大摆,连坛坛罐罐、尿盆夜壶都平平安安地搬起走,为什么党中央没有下这个命令呢?”
陈毅站起来,挥动手臂:
“同志们,因为这样做对全局不利。中央考虑的,是实现战略上的转变。我们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这个全局。从这个意义上讲,没有你们的牺牲,就没有今天的战略进攻,也不会有你们今天的重上大别山!”
李先念chā话:“记得中原突围时,一位老司务长问我:‘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儿呀?’我说:‘目的地?同志,革命到底就是目的地!’我后来听说,这位老司务长在突围的路上革命到底了。我很难过……。老实说,当时我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要带着部队突出去,至于目的地在哪里,我也说不准。今天,毛主席把我们今后的目的地指明了,这就是举行战略进攻,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
陈毅接道:“从你们坚持宣化店到今天,革命形势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呀!过去我们哪有pào兵?我那里只有一门山pào,五发pào弹,行军时还有人嫌麻烦哩。现在我想什么?我在为会cāopào的人太少发愁呢!”
台下有人递条子。陈毅展开,溜几眼,大笑:
“行动很快嘛!这位同志现在就找我这个军长要pào。告诉你,pào有的是,pào弹也多,可惜对不起呀,我又把pào埋在山东了。你们要,得自己去挖。反动派‘重点进攻’,我陈毅也跑过一阵子反嘛!看看,你们跟着我打了多少年仗,现在想要门pào也没得,真是行时不相见,背时大团圆。不过,不要紧,我们马上就要‘行时’了。我们华东野战军正挺进豫皖苏区。刘邓大军已经千里跃进大别山。陈赓领导的部队进军豫西。东北、西北战场都转人反攻。现在,我们屁股往外一摆,就能把蒋介石赶下东海:往西一甩,就能把他们甩上喜马拉雅山;往前一挺,就要把蒋介石撵过长江了!”
第二天,晋冀鲁豫野战军第12纵队在野战军副司令员李先念的率领下南下,于是11月6日与先期到达的第10纵队会合,抢在白崇禧九江指挥部正式建立前,到达大别山区。
武汉 王家墩 1947年12月4日
“空中霸王号”专机沿江西行,在武汉三镇上空盘旋一周,徐徐降落在王家墩机场。
一身戎装的白崇禧走出机舱,神情威严地巡视前来迎接的人们,而后步下舷梯,举起戴着白纱手套的双手频频摆动。
车队浩浩dàngdàng开进汉口闹市区,白崇禧很有兴致地望着繁华的街景,像久别重归的故人。这是他第三次来武汉。头一次是1927年受国民政府委派前来统帅西征军,第二次是抗战初期坐镇指挥武汉保卫战,那是他引以自豪的辉煌。如今三下武汉,他的情绪很好。自上月27日九江指挥部正式行使权力,大别山的清剿正按照他的预想顺利展开。
那天,蒋介石召见结束,白崇禧觉得心里不踏实,便带着一行人回到白公馆继续商议。
白崇禧的夫人马佩璋是个极周到的人,立即吩咐下人备上香茶,义问要不要上夜点心。
白崇禧心里有事,摆摆手,把话一下子转到正题上:“各位刚才都听到了。原来委座jiāo给我们的任务是坐镇九江,把刘伯承挤出大别山,阻其渡江南下,现在却变为‘包围歼灭’了。大家看此事怎样办才好?”
参谋长徐祖贻知道白崇禧的算盘,说:“包围歼灭,哪个不想?可大别山横跨三省,兵力不足的问题如何解决?我们手中虽有10万大军,但这些部队目前尚未全部集中,能否如期赶到尚无把握,加上后续兵团的兵力究竟有多少,何时到达,就更说不清楚了。‘包围歼灭’,谈何容易?”
副参谋长赵援更是立场分明,把挂系称作“我们”,把蒋介人、陈诚和顾祝同一律称作“他们”:“我们的7师、48师、46师全部在大别山区。过去,整46师在莱芜被他们送掉的教训是很惨的。现在,他们在大别山区又把他们的两三个整编师送掉了,我们的整7师、整48师也被他们分割使用,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可不能让他们蛮干呀!”
七嘴八舌,说来道去,反反复复是兵力不足和保存实力的问题。
白崇禧有些急,说:“任何兵力都不是单方面的,而是相对存在、相对而言的。兵法上‘知己知彼’的古训;讲的就是这个意思。我们的兵力不足,那么刘伯承他们的实力又如何呢?”
白崇禧吩咐取来主管谍报工作的第一:厅综合情报。
第二厅情报判断:刘邓进入大别山的主力有6至7个纵队,总兵力不过5至7万人。
本指望国府最高谍报机关能提供有价值的情报,谁料费尽心思也不过是弄了个实在令人怀疑的约数。
白崇禧说:“真让外界说准了,二厅简直是个鬼话厅,尽搜罗些狗屁不值的东西。底下夸大战果,乱报这里消灭了多少,那里消灭了多少。照他们所报的数目计算,别说刘邓,就是整个共产党也早就被我们消灭了。二厅根据这种东西编成综合情报,真是捏着鼻子哄眼睛,有几处是可靠的呢?算了,算了,还是我们自己估算吧。”
满屋的人忙起来,翻资料,掰手指,计算刘邓在大别山有几个纵队、几个旅、几个团,分析兵力多寡、战斗力强弱,由此推断:刘邓第1、2、3、6纵队四个纵队各约万人以上,战斗力较强;第10、12纵队等刚刚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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