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他也敢!定让他不得好死!
“商船通风报信?不错,是个好主意!那你说,该把这个罪名安到谁的头上好?”
涂硕语气和缓了下来,对王重一摆手,令他站起来回话。
王重一喜,忙磕头谢了主子,才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道:“有这个能力的商船只能出自于宋、钱、常、黄这四家。宋黄两家已经结盟,轻易动不得,钱氏、常氏互有过节,可以从这两家中挑选一家。那日恰好这两家都有船只经过那里,也好对得上景。”
涂硕沉思了一会儿,笑道:“这件事不急,你回头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下去吧,该吩咐的吩咐下去,午后来我书房回话。”
王重忙不迭点头应是,飞快地退下了。
涂硕这才真正露出了笑,站起来到下首拉住秦钟的手:“鲸卿,来,陪爷喝两盅去,爷在福建这处,什么都好,最是舍不得京都与你相伴的那些日子,今儿你要好好陪爷说话。”
秦钟笑得更是温柔:“正是因为想二爷了,才特求了王爷让我来了这里。听说贾府宝二爷也在这里,二爷何不把他叫来,咱们一道说话喝酒,岂不有趣。”
涂硕眼神一闪,不知想起了什么,原有些不悦的神色隐去,笑道:“还是鲸卿周全,来人,把贾公子请过来。”
贾宝玉在自己房里发呆。自来了福建,这边气候与京都大是不同,天气湿热,都督府虽有威严,却还不及京都自家的宅子宽敞明亮。这屋子也狭□□仄,尤其他一个身上没有正经官名的,不过依附与浪将涂硕来捡功名的,来往的官员们看他都不带正眼儿的,便是脸上带着笑,笑里也含着说不出的意味,另他厌烦。
他原是不爱经济仕宦之人,不说这里没个温香软玉,便是身边甜茶倒水的,也没个好的。方来了没几日,就病了,若不是贾母担忧,令了贾政身边常跟的一两个长随来服侍他,怕如今身体还将养不过来。
涂硕对他先倒还好,只是到了几日后,便诸事繁忙,三天两头前呼后拥的外出,到了后来,倒不大记得起他来了。贾宝玉虽觉冷落,心里却不禁念起了阿弥陀佛,比起外出jiāo际应酬,他倒宁愿呆在分配给他的这处小小所在,心里略自在一些。
他常坐在窗前发呆,想家想家里的姐姐妹妹。正心里难怪,窗外对着的那条岔道进来一个人,见着窗前的他,忙道:“贾公子在呢,我们家主子有请。”
贾宝玉一时反应不及,问道:“涂公子因何唤我?”
那人皱着眉催道:“自是来了客人,主子的吩咐我做奴才的怎么好打听,公子还是别问了,速速随我去才是正经。”
往日在家里,只有他说别人的份,如何有人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若是从前,贾宝玉还会骂一声呵斥一顿,如今在福建呆得久了,方知寄人篱下的滋味,因也不敢放肆,只得忐忑地掩了门,跟着来人前往正厅方向。
不知涂硕又找了什么人来,借着他公府子弟的名头来说笑,让其他人来百般围观奉承,可惜奉承的皆是涂硕,并无他的光。
贾宝玉心里不情愿着,又不敢违逆涂硕的意思,只心里盼着别说那等粗俗的武夫。
待进了涂硕的院子,这里又比他住的那处阔大许多,前前后后十来间屋子,在都督府里除了大都督住的院子,这也是独一份的了。
正房前有一所小小的抱厦,那人领到了这里,就有人进去通禀,一个小童走出来笑道:“宝公子跟着我来吧。”
贾宝玉进了抱厦,进门是一道屏风挡住里面的布置,站在屏风外就能听到里面低低的说话声,一个清亮高亢些的,贾宝玉听得熟悉了,确定是涂硕无疑,另一个温柔和软,说出来的话有道不尽的温柔缱绻之意,听着也耳熟得紧,正寻思间,已经转过屏风。
屏风后是一张圆桌,上面齐齐凑凑地摆了一桌的吃食,两个年轻男子坐在桌边,正jiāo头接耳说着什么,涂硕不知听了什么,突然笑起来,拿手一摸秦钟的脸,道:“你呀,真是捉黠!”
秦钟低低笑起来,眉梢一扬,整个脸想再发光。贾宝玉好生欢喜,不禁微提声音唤道:“鲸卿,你何时来的?”
秦钟眼光不经意自涂硕那边扫过,这才站起来,笑着迎了一步,拱手道:“宝玉,别来无恙。”
贾宝玉忙回礼,这才想起来要先给涂硕见礼,忙上前一步躬身道:“涂公子。”
涂硕早把眼睛往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好多回,秦钟的淡然自若与贾宝玉的喜出望外,自然都收在眼中,眸色略沉,见贾宝玉问好,也只是淡淡摆了摆手,略略一抬道:“不用多礼了,今儿鲸卿来了,正问及你,方请你来做个陪客。看来,你们原是熟稔至极的了。”
贾宝玉忙笑看秦钟道:“原是一块儿入学,时常出入见面的,没想着今儿能在福建见到故人。”
“故人?呵呵,可不是么。”涂硕笑了笑。
秦钟也道:“当日姐姐在时,常去宁国府看望姐姐,那时与宝玉相识,这两年却难得一面了。”
贾宝玉想起秦可卿何等温柔可亲之人,如今香消玉殒,不由得恻然道:“可惜了你姐姐那样的人品。”正要多说一些,涂硕眉头皱了皱,已经是不耐烦听了。
秦钟忙打断了道:“今日在这里相聚,原是有缘的,来喝一杯酒罢。”
贾宝玉糊里糊涂地被拉着喝起酒来,喝了四五杯,涂硕道:“我记得宝玉如今还没领正经儿差事做吧?我这里正好有个巧宗儿,不过是勾兑些新鲜物件进出登记之事,因我手底下实在没有能的人,倒不如把这个事jiāo给你,一来也可做些事情明儿给你请功,二来这事虽然清闲到底要jiāo给心腹之人方能放心,三来也不至于荒废了你,可好是不好?”
贾宝玉迷迷糊糊的,头沉重不堪,只听了这一二三的,什么清闲啊,心腹等话,因想着镇日里呆在屋子里也实在无聊,若是清闲又讨巧的去处,不妨先去一两日,好不叫自己每日里闲在屋里,乱哄哄的想法之下,也不知自己怎么答的,手里就一凉,被拿着手掌握了一块温润的东西。
又听涂硕嘱咐道:“这是我的信物,你可收好了,想出去办事啊,找什么人啊,只管用这个去做。必有人听你的吩咐。”
贾宝玉心下一喜,可算能出去找几个顺眼的说说话了,手便握得紧紧地,傻傻低了头道谢。
又喝了一巡,贾宝玉不甚酒力,便要告罪离席。涂硕允了,换来小童过来扶着他道:“给贾公子在库房近处收拾一座院子出来,叫几个人好生伺候着。”
小童忙应了,扶了人下去匆忙安置。
这边涂硕躺在椅上,斜睨着秦钟道:“你可有什么说的?”
秦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给涂硕满上,端了送到他唇边,堪堪就要挨上去了,却稳稳停住,眼眸一弯,笑道:“我能有什么说的,二爷安排的自然有其用意,有的傻子偏要撞上来,那是他眼瞎耳聋,也不值当可惜什么。”
涂硕哈哈一笑:“还是鲸卿懂我,我还以为你们原是那般要好,定然要阻挠我一番呢。”
秦钟似笑非笑地往他一望:”我与他如何要好,二爷难道不知么?我的姐姐不就是这般进去的么,二爷倒拿来说嘴。可是不怕我恼的?”
“可人儿,可是你说的,我何尝是这个意思,在府里不便,今日你既然来了,便依了我罢。”他捉住秦钟的手,略微使力,便把人带入怀中,眼睛盯着怀中之人,嘴唇慢慢儿贴上去,
“二爷,可别辜负了这等美酒。”秦钟手腕一转,酒杯贴上了涂硕的唇。涂硕不动,秦钟低下头,把唇贴在另一面,额头碰着额头,鼻子碰着鼻子,望着涂硕的眼睛,酒杯倾泻,一股浓香的酒味溢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在秦钟悄悄到了福建之际,京都之中的传言也愈演愈烈。兹事体大,圣上下令有司十日内调查清楚事情始末,同时忠顺王、昌平王都被宣照入宫,被申斥了一番。
一时之间,京都中风云骤变,人心不安。
这天的黄昏,林铭玉刚刚回府下马,路边一个小童冲过来道:“林大爷,有位爷托我把这个给您送来。”
林铭玉打量着这个送信的小童,见他神情局促,半带天真,穿着打扮一如普通人家的孩子,料想是在周边嬉戏受托的,他点点头。身边林大上前一步问道:“小娃儿,你帮谁送的信?”
小童道:“并不知爷的名姓,往日里也没在这条街上见过,他只嘱咐我送给林大爷,说大爷见了信就明白了,没有旁的话。”
林大见他说话也清楚,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因向林铭玉请示了,方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从袖里抓了几个钱出来,递给小童:“拿去买零嘴吧。”
小童笑嘻嘻道了谢,蹦蹦跳跳地走了。
进了府,林铭玉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他看了之后脸色一沉,回房换了衣裳,又往外面走。
一路快马到涂凌光的私宅,在里面等了半个时辰,林铭玉听到一阵脚步声。
他从屋内迎出来,见到涂凌光掀开门帘一脚踏进来。
“有什么急事?方才收到你的口信,恰我也刚刚出了宫门。”
林铭玉给他弹弹肩上的雪花,拉着他坐到暖阁炕上,方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条:“你看看这是什么,方才有人托小童转送给我的。”
涂凌光看了,道:“会是谁给你通风报信?你想到了谁?”
林铭玉看着纸上“贾宝玉掌涂硕私印,顺昌嫁祸常氏”的几个字,心里思量着谁附和传信人这个身份。这人消息如此灵通,在福建一定有不凡的实力,并且这消息对他们有利,想来这个人至少不是敌人了。
莫非是海盟里传来的信息?可海盟传信有多种途径,何必这样躲躲藏藏?
“既然想不出来,那我们且等着。看看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是敌是友,总会露出马脚来。”涂凌光安抚道。
林铭玉点点头,两个人就这信息商谈起来,良久,林铭玉道:“我要走了,得了信我立刻来找你,我爹还不知道这个事呢。我得回去找他。”
涂凌光道:“若有为难的,你都不要办,让我来办。”
林铭玉笑笑:“有的事情总得自己面对,你放心罢,我不是一个逞强的人。”
涂凌光拉住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又摸摸他的脖子,道:“我知道。”
凉瀛金银被劫之案尚无定论,林府迎来一位客人。
林铭玉的外书房,周照青与吴大郎站在林铭玉面前,笑着行了一个礼。
林铭玉心里欢喜,忙笑着扶起道:“快快起来,这大冷的天,没想着你们两个会一起来,路上走得可顺利?咱们的学堂怎么样了?海盟如何?”
林铭玉一迭声地问着,一面又把两人请到一旁坐着,让人上了热茶点心。
吴大郎憨笑着看着周照青。
周照青道:“路上一切安稳,在福建城里有人监视着我们几家,但有宋公照管,我们也瞒下其他人出来了。学堂里有父子们守着,功课进展顺利。这些日子,海商风声鹤唳,海盟的生意虽受了些影响,也不打紧。宋公与黄公觉着目前不是打眼的时候,便与我们商议着暂停了一部分海船出海,让出一部分利益,虽是可惜,也只是权宜之计。如今反倒是畅顺海运生意最好,常氏借机扩张,与昌顺旗鼓相当。”
“常氏何以异动?先信里说,昌顺几番yù与常氏结盟,常百年举止暧昧,何以转变如此之快?”
林铭玉心中一动,联想到前几日收到的那封信。
不说常氏异动,这个时候,昌顺王府如此张扬行事本来就是于理不合不合的,若非贪婪太过,便是另有所图。
再说如今的海运局势,昌顺前路云遮雾绕,常氏、钱氏素来单薄,海盟瞧起来是最有机会趁乱吞掉其他几个势力,若是这个时候拼一把,说不准就能夺得海路天下,但凡是个偏于激进的人,也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若是真这样做了,那么海盟声势夺人,立刻就会进入朝廷的视线中,现在可是十日破案期限之内啊!
林铭玉不由得背心发凉,心里庆幸着两位老人家眼光狠辣,行事又谨慎。
再一深思传信之人的用意,林铭玉不由得心内苦笑。还说是友非敌,即便这个人有三分好心,后面也藏着七分歹意。
若是他不知道涂硕要栽赃常氏,说不准他还不敢掺合到抢夺海运路线中去,毕竟常氏也是令人忌惮的一个势力。现在他知道常氏得罪了忠顺王府,马上就要垮了,到嘴的一块肥ròu,他要不要去咬一口?
常理论,他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这正是传信之人的歹dú之处。事到如今,常氏背后的力量显然不简单,若他猜想的没错,常氏的异动就是一个局,说不定针对的就是整个福建海运势力。
这个人是谁?
林铭玉脸色不由得沉下来。如此大手笔,除了那位,还能有谁呢?
与吴大郎周照青夫夫谈了近两个时辰,把该jiāo代的jiāo代完了,林铭玉方松了一口气,笑道:“今日来不及为两位接风洗尘,明儿再好好喝一杯,把文宁也请过来。你们长途奔波,想来是累得很了,先下去好好休息一晚罢。”
周吴二人忙谢过了,跟着林大去了客房。
林铭玉又磨墨书写,把方才的猜测及相关的信息都记录下来,让林大亲自送去给涂凌光,他则去了林海的书房。若真是老爷子起了疑心,他必须得尽快让林海知道,早做应对,以免受到牵连。
次日,林铭玉果然请了宋文宁来,晚上在醒花院摆了酒喝。宋文宁许多时候没回福建,虽然时常能收到福建的信息,到底不必周照青,吴大郎了解的多,因而也是有许多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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