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被遗弃在世界的尽头,面对茫茫荒原,无依无靠的时候,你能做些什么呢?
也许,你可以跟着天边最亮的那一颗星星,顺着指引找到你来时的路。可是我当初年幼无知荒废了学业,不要说北斗星,就是月亮和太阳都不一定分得清楚,所以,在身处绝境的时候,我就只能等死。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在我脸上轻轻的摩挲着,我睁开眼睛,万幸,还能认出来这是我的儿子。干嘛啊这是?我扫了一圈,周围站满了人,丽、章哥、伟、晴儿,另外还有几个家伙,儿子、毛毛、佳佳,你们怎么全部都来了?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除了周围站满了家人和朋友,另外还有人在我头上摆弄着什么机器,折腾了好久,我感觉不到是痛还是麻木,只是觉察到头顶有一片灼热,等等,这是要往炉子里送吗?我猛地惊醒过来,难道刚才是告别吗?
不过很快我就反应过来我还活着。
其实,就算真的是那什么了,象我这样的人,生离死别的悲伤,信任与背叛的冲击,爱与痛的折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一生要讲生无可恋虽然有些过头了,可对我来说,活着,又还有多大的意义呢?
等我又躺了无数个难熬的日日夜夜以后,终于伤愈回了家。只不过这个家,现在已经不完整了,儿子送回了父母家,丽帮我请了钟点工,这样每天吃饭的问题能够解决,可是守着家里一片狭的天地,仍然有种困坐愁城的感觉。
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一个人溜达到很远的地方,在成都的东面,鬼使神差进了游乐园。
虽然我去过很多地方,玩过数不清的娱乐项目,可是没有哪一个有成都游乐园那样让我记忆深刻,因为在这里,有我和薇数不清的回忆和过去。
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孩子们坐在木马上嘻戏打闹,往日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可是,伊人已逝,一切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张镐哲有一首《再回到从前》,我想,从前,是永远也回不去了,人生之悲哀与无奈,正在于此。
发了会儿呆,想了想以前的人,无奈的思绪还没能飘出太远,一个电话马上又把我拖回现实,伟在电话里头神秘兮兮地让我赶快过去,说完就挂断了。
到了伟家,门口早已站了几位不认识的兄弟,看样子都不是本地人,等我前脚跨进大门,刚刚看清楚里面的人以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快跑,可是哪里还来得及呢?守在门口的兄弟一人手里一件东西顶在我头上,把我又逼了回去。
里间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个人,黑脸,浓须,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邝老八。
看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今天终于老王见面了。
“说嘛老八,你要咋子?”我顺手拖过来一张靠背椅子,面对面坐了下来,椅背朝着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已经不是自己兄弟了,隔一个东西彼此自在些。
“许连你个瓜货!你当真话以为上次是我要杀你嗦?!”老八坐在那里火冒三丈地骂着,一边说话一边把头左右摇摆,就象幼儿园的孩子受了委屈一样,全身不动就一颗大脑袋不停地晃动。
看着这个憨态可掬的模样,我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想法,买凶杀我的,肯定另有其人,这一切,都和邝老八没有关系。
心里有了这层想法,态度自然就和缓了。老八把门口的兄弟全部支开,就只剩下伟、我和他三个人,这才靠在沙发上长吁了一口气。
伟泡了一壶茶,一人倒上一杯,老八点上烟,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事情的前因后果是这样的:
当年四、老八两个人告别成都,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起初几年四什么生意都做,雄心勃勃忙得不可开交,老八也成了家,经营着橡胶园和饭店,真真正正过起了田园归隐那种安静平淡的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流逝,特别是有钱以后,四的魔鬼本性渐渐浮出水面,最开始还只是花天酒地,过那种夜夜新郎的生活,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开始吸毒,然后整个人就完全变了。
老八讲到这里,停下来看了我一眼,突然撩开衣服,然后转身把屁股对着我们,我看到他背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刀痕和伤疤。
“你神经啊?”我骂了一句。
外面混的人身上有些个刀疤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特别是他那些伤以前我就见过,故事讲了一半秀这个,真的有点莫名其妙。
“你看清楚点,中间位置。”
我顺着老八手指的方向定睛望去,只见那里有两个深陷的圆形旧伤,脊柱两侧一边一个,影响到整个脊柱都有一些弯曲,因为肌肉被扭曲,所以刚才匆匆一看还真没有太注意。
以前有个叫“和尚”的兄弟挨了黑枪,我去医院处理过情况,值班医生冒着冷汗把医用棉签试着探进伤口里去查验的时候,只能说四个字,深不见底,然后赶快转到了更大的医院。那个恐怖的伤口,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所以现在老八指给我看的疤,我一眼就看出来是枪伤,而且是从背后打的。
“怎么回事!”我跟伟对望了一眼。
老八叹了口气接着讲了起来。
原来,四堕落以后(实际上我们这种人本来也谈不上什么堕不堕落,权且这么表达,不知道算不算自作多情),老八念及兄弟情份仍然想拉他一把,毕竟四年纪最,而所有人里面老八年纪最大,相当于所有人的大哥哥。正是考虑到这些,这时候老八还想着以兄长的身份提醒他,只不过,一个人一旦沾了那种东西,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性可言了。
在一次聚会中,四毒瘾发作借酒装疯,没命地打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姑娘,老八看不过去跑去阻拦,一言不和就打了起来,老八当众给了四两耳光,结果当天晚上老八在回家路上就被人枪击,从背后一共打了六枪,老八侥幸躲进人多的夜市,中了两枪死里逃生。
故事讲到这里,基本不需要老八再多说什么了,我已经想明白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四盯上丽,丽抬出我来挡驾,从此对我怀恨在心,老八教训了他,打了六枪还不解恨,然后就冒了老八的名义找来大脑壳杀我,消停一阵子以后,因为丽生日那天又刺激到他,所以这次想了玩具熊那个毒计来对付我。想到前一阵跟四还在一起喝酒吃喝,两个人还讨论一些文玩方面的知识和心得,那些老友式的拥抱和话语背后,居然隐藏着如此狠毒的杀心,真的是让人不寒而栗。
我想起上次在马路上碰到那个口罩男,问起老八这件事,老八点点头说,“那个是我。”还有我在工地被人伏击,为什么醒来的时候在医院,是谁救了我呢?老八笑了笑,“不好意思许连,我还是去晚了点。”
这时候伟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最后鼓起勇气说道:“有件事要跟你们讲清楚,把我拖下水的也是四。”
好吧,四,我果然没有猜错,兄弟反目,如果不是为钱,那只能是因为女人。
听完这些,我恨恨地骂了一句操尼玛!
既然这样,尘归尘土归土,挥手告别二百五,事到临头四你也不要怪兄弟们翻脸不认人。
绳命入刺井猜,让哥简直不敢相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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