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神情焦急的女人，面对女儿的怀抱，毫不犹豫地扬起了手，给了年幼的孩子狠狠一个巴掌。
常笑生愣住。
当女人再度扬起手的时候，他立马反应过来，把小孩搂进怀里：“你干什么！”
被抱着的小萝莉怔怔地瞪大眼睛，许久，那股纯然的欣喜慢慢转变为失落，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女人被常笑生推了一把，险些站不住。
稳住身体后，她气势汹汹地看向这个陌生的男孩：“你是谁啊！”
常笑生一边帮小萝莉擦眼泪，一边皱眉，“你是她妈妈，为什么动手打她！”
女人一把将小萝莉扯出他的怀抱，揪着她的脸痛骂：“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随便乱跑！就是不听！下次再这样，妈妈就不要你了！”
小萝莉一边抹眼泪，一边被吓得抽噎。
常笑生听着忍不住了，“她这么小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倒是你这个大人，把小孩带出来也不好好看着，一点都不负责任！”
女人被陌生人批评，很不痛快，沉着脸说：“我教训自己家小孩关你屁事？再说了，像这种不听话只知道哭的小孩，要了也没用！”
小萝莉立刻强迫自己压抑住泣音，喉头一动一动的，却听不到声音。
“你说的什么屁话！”常笑生怒了，“你知不知道以前有个小女孩直接就被人贩子掳走了啊，要不是我……”
“你他妈有病！”女人把小萝莉扯到自己身后，“别人家的事，你少管！”
“我要不管你今天就见不到你女儿！她一个人呆在那个偏僻的小公园里，换谁都能把她拉走！”
女人自知理亏，于是怒气冲冲，用力拽着小孩的身体，把她拉走。“神经病！我们走！”
小萝莉被妈妈半拖半拽着，又不敢惹气头上的妈妈，只好边走边回头，回望的眼神里，分明在说，“谢谢你”。
常笑生颓废地倒在公园长椅上。
这个小萝莉，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让他变成残废的“罪魁祸首”。
曾经，常笑生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大学生。
那时候的他乐观开朗，像世界上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一样，完全没有如今暴躁自闭的阴影。
直到在那个日子里，他帮正处在暧昧期的女孩买社团所需的用品。
当他拎着一大堆东西，走出店面时，前方突然传来撕心肺的哭喊，“救命！有人抢孩子！”
抢孩子！
常笑生一愣，随后就被一个慌慌张张的男人撞了满怀，东西撒了一地。
结合方才听见的那句话，他当机立断，把怀里的东西一扔，拔腿就追在那个男人身后。
在追逐的过程中，他看见男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大概四五岁左右。
他确信，这个男人就是刚才所说的人贩子。
作为篮球队的主力，常笑生一贯很注意锻炼，虽然短跑成绩不佳，参加长跑比赛，往往也能拿奖。
两个人一前一后，常笑生体能本来就比人贩子好，怀里又没有小孩拖累，在追了七八分钟后，成功追上去，给了人贩子一拳。
人贩子也知道，自己要是被抓住，一定会被判得很重，因此挨了一下之后，竟然硬生生挺住，不要命似地继续往前跑。
两个人均是满头大汗，把闻讯而来的其他人都甩在身后。
等追到一座偏僻的石桥上，常笑生又赶了上来，狠狠踹了人贩子一脚，“叫你再跑！”
人贩子脚下踉跄，双手一松。
常笑生担心摔着孩子，伸手要去接。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交替间，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常笑生身不由己，向前倒去。
可一旦跨过护栏，他势必会摔到桥下。
如果此刻他放弃被抛向空中的小孩，伸手抓住栏杆，至少能保证自身安全。
然而他没有。
他揪住了小孩的一只脚，动作迅猛地把小孩塞进怀里。
之后，他是怎么摔到桥下，又是怎么被人救上来，他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可那场冲动逞强带来的后果，却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
他残了。
感动于他救人的壮举，救治他的医生反复安慰鼓励，说从那么高的桥上摔下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没有头着地，仅仅骨折加脊髓不完全性受伤，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只要以后恢复得当，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一开始，常笑生也信了。
毕竟那么多医生和他说，他还有机会站起来。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他依然没能恢复。
他渐渐领悟到，医生话中“只要”这两个字的含义。
这两个字代表了一种美好的期盼。
也仅仅是期盼。
漫长的黑暗的时光，他不仅对自己能再度站起来这件事心灰意冷，也对自己当初救人的举动产生了怀疑。
如果他没有冲在最前面，也许小孩也能得救，他也不会残疾。
更甚者说，他当初冷漠一点，自私一点，被人贩子撞到以后，选择蹲下来捡起被撞落的物品而不是选择去追人，他也不会沦为一头找不到出路的困兽。
“刚刚那个妈妈说的对，做人，还是要少管闲事。”
常笑生凝望着湛蓝的天空，耳旁突然响起苍老的声音，“小伙子。”
他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说话的人也被他的反应吓到，后退了两步。
“老人家，下次说话记得提前打个招呼。”常笑生颇感无奈。
弓着腰的老奶奶点了点头，又凑过来对他说，“小伙子，你人真的不错。”
常笑生认出来，几分钟前他还向这个老奶奶询问过小萝莉的事情。
他闻言勉强露出笑容，没有说话。
老奶奶在他身旁坐下，“这世界上呢，有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有人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你也别太在意。”
“可是，如果做好事都没好报的话，那谁会愿意继续一直做好事呢？”
“我们要做的呢，就是做好自己，至少别昧了良心。”老奶奶絮絮叨叨，“她妈妈不是个东西，不过至少那小丫头很感激你，不是吗？我想她以后一定会记得，有一个叔叔曾经帮过她。”
回想起小萝莉看向他的充满感激的眼神，常笑生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微笑。
“就是那小丫头年纪小了点，你们俩年龄差距太大，不然以后嫁给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常笑生：“？？”
“哎，小伙子，说起来，我楼下邻居家的二孙女就不错，年纪跟你也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人很善良，我看你们俩挺合适，要不要见个面？”
万万没想到话题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滑去，常笑生拒绝了老人家做媒的好意，颇有些狼狈地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