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前,奥莉似乎有些难为情。
于是言一午往后挪了挪,头也侧了侧,大概离开了被镜子包揽的范围,也好让奥莉自在些。
“你觉得,我好看吗?”
奥莉回过头,轻轻地问。
“嗯…”
言一午也轻轻点头,对视的是她那抹浅笑梨涡。
“我多怕你说不好看…”
“怎么会呢。”
带奥莉回国,也只是借用她去疏离言颇和安蕴老早就不安稳的夫妻关系。
最坏的局面,鱼死破,他可能保不住奥莉。
可她偏偏还是肯答应跟着回来。明明心里有了痕迹,也知悉多半儿结局,要还甘愿一往无前的话。于她于他,往深了想,言一午都觉得愧疚。
自然,也对不住波伯。
就在这时,阳上儿打进电话来,声音带着哭腔,应当是看过外婆出墓园了。
“我晚点找你,你在曼之等我。”
多年来的孤独让奥莉远比他人敏感。
镜子里还是能看到言一午,他望向另外一侧,垂着眼。
回国这条路,并不比越南好走。在越南,她可以假装懵懂,继续营造一种自欺欺人的安稳,或许以此便了结自己辨别不清的一生。
选择跟随言一午回来,到底是因为他的眉还是他的眼,还是他的举止神态,像极了每个少女都会有的那个梦里的人。
不过他也和那些少女梦中的人相同,早已心有所属。
她看得出,才会在之前放走帮她打理花圃的佣人和管家。
但凡感情,总溜不出眼睛。
眼睛里有,心就有,反之没有,就没有。
奥莉心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话只能放于心底,待到深夜无人,浅浅默念:如果言一午没有爱人就好了…
李享文正在唱一首老歌,王杰的《我是真的爱上你》。
“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你有善解人意的心,不知天高地厚的我…”
他的声音又浓又厚,嘶吼时像能穿破天花板,抵达楼上茶馆客的耳畔,所以方肆适时调低了音量,一并捂住了耳朵。
顶下方肆朋友的茶馆,落在观音名下是为一计。这里也时常被另作用处,因为改建于图书馆的关系,有些曾经地下搬货运送却很少人知的出入口,打通后则变成了供给达官贵人消遣的地下赌庄,是为二计。
也许揣着和言一午较量的心思吧,在对方的私人娱乐会所开业之后没几天,李享文也落了地。
“唱得好,唱得好…”
“再来一首。”
今天往来的倒是不多,据悉是欧洲国家有几个关乎商业及经济体系的年会,很多商人都赶过去了。
差不多唱尽兴了,李享文对台下作了个揖,走下来。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能体体面面的去参加个国际年会?”却像喝多了酒,对着方肆一阵抱怨“可惜啊,我就是一个被白淇指着骂的混混,黑社会,成不了大气候。”
“唱个歌把自己唱醉了啊?”
“走吧,喝酒去。”
“你最近没事干了?”
“逗逗狗,溜溜自己,陪着观音喝两杯。”
“还是让你妈少喝点吧,喝茶比较健康。”
“她是改性了,除了喝茶,有事没事还帮我去喂狗呢。”
很难捉摸李享文,一边说死心,不再念白淇,一边又为她在郊区建起了一座狗场。
不过也好,无论有没有白淇这个慰藉,李享文至少也还有母亲的怀抱不是,想到这儿,方肆也算踏实。
可隔好远,还能听见他的失落“我是真的爱上你…”
但有些事方肆还是闹不太清,于是追上去“白淇怎么拒绝你的啊,和我讲讲?”
想不到言颇会陪着安蕴一同过来颁奖。
车子到底的时候,奥莉的表演时间还剩三分之一,她未知惊险,依旧是伴着舞步翩翩,照亮繁灯。
言一午并不想让奥莉过早露面,原本计划在颁奖时被安蕴注意到她,再嗅见丝毫熟悉的香气即好。
可见却并不顺利,于此,只能是掐着时间点儿,不住的门里门外打望。
大门打开,原来空紧张一番,并没有言颇身影,而奥莉也刚好谢幕。
“婶婶…”
“氛围不错嘛。”
“跟我过来吧,你的座位在这边。”
门又开合几次,陆续的颁奖嘉宾都到位了,可还是未见言颇。应是当中消息有误,总之还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便是幸事。
言颇来了观音这儿,把车停在了茶馆后巷。
观音点着的香,和言宅书房的香气一样,想必是言颇带过去的。
“你的脚怎么样,怎么这么不心?”
“都说你大半夜的用不着往我这儿跑,偏不听…”
观音像埋怨不大的孩童,又一边单脚蹦着去给言颇倒水。
“行了我来吧。你瞧瞧你,刚好一些吧又不注意,洗澡怎么能滑倒呢?”
“我也不想的嘛。”
言颇接过茶壶,开始往两杯注水,也是同时想起,他带的蛋糕还放在偏厅。
“我过来的时候买了你喜欢吃的蛋糕,虽然不知道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但吃一些甜的,说不定能忘了脚疼。”
“谢谢,也很奇怪,这么晚你还能出来,安蕴不怀疑?”
“本想说一起上去参加颁奖典礼,是她负责的慈善机构一个什么舞蹈众筹的晚会,可接到你电话,我哪能耽搁…”
“胡说,只是安蕴要知道了你来我这边,还不得把我茶馆砸了。”
观音一边口嘬着蛋糕,一边不慌不忙的道,却被言颇戳破“瞧你这模样就是不怕了,快吃吧…”
“就你聪明…”
“和你比,我可是巫见大巫。”
已是凌晨,繁星如灯。行人极少,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又去医院,又去墓园,泪水是最消耗人体力的,所以阳上儿昏昏欲睡的,伏在吧台上,好在一天下来也没有什么客人。
言一午猫在窗玻璃上看了好一会儿,确定阳上儿的居身范围,才推开门,对准目标“你好,点餐。”
“什么什么?”
惊醒的阳上儿立马拿起笔,不远处言一午笑得前仰后合。
“你大爷。”
“姑娘家心说话。”言一午走过去,刮了刮阳上儿的鼻尖“累了吧,送你回去。”
“你太有意思了言一午,让我在这等你,就是为让你送我回去?我有手有脚,车在外面,早说啊,我早自己开回去了。”
“我送你和你自己送你自己,一样吗?”
“懒得理你,打烊关灯,走人。”
“喂,等一下。”
言一午似乎从口袋里拿出了个什么,朝着阳上儿扔过去。
“你那包里的武器该换换了,上次打人都不见疼了。”
阳上儿接到的是,一截黑色方管。
“没新意。”
阳上儿连看也不看就扔回去,言一午没接着,于是它跳过吧台摔在了水台上。
盖体分离的新口红,差不多断了三分之一截,也算是一场事故,看上去可怜极了。
“是口红啊…”
“得,你还是适合钢管…”
“我不管,你送人礼物哪有送半个的道理。”
“再买一只咯?”
“那当然,但这只我也要。”
阳上儿飞快跑过去,还好只是齐断,应当有所补救。
翻箱倒柜找着了吹风机,就着夜灯,手都快吹麻了,管里那三分之二才融化,有了粘合性,断掉的另外那半才有重回管里的可能。
而后轻轻旋转管壁,盖好盖子,再把整只口红放进冰箱,大概一夜便好。
一气呵成,洗过手,阳上儿打开了日记本,坐在床边一角,先勾选日期和天气,而后像学生被安排功课笔记似的,“今天言一午送了我口红,这也是我第一次收到口红做礼物,可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送,管他呢,反正我很喜欢,可是…可是这家伙的心思,简直比斯比尔菲什的天气还难猜,真叫人头大…”
也许只是在纸上发泄,没有用嘴念出,才不会引得言一午这家伙打喷嚏。
只是他眉头深锁,在这厢空间及这盏灯下,几番都没能把吸管立于桌面,不知是一来就心生燥意,还是因为他后来的知晓才燥。
黑夜静默,灯火如迷,被包裹的我们,无法发出声响。
只盼着天明时分,一丝一缕光,刺破雾霾深处,照亮云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