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试试。」
梅枝白一眼,「我才不稀罕。」
嘴上虽这么说着,目光却忍不住往厨房里瞥,婢子们正端着菜往食盒里放,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人垂涎。
这味道,让梅枝想起八岁那年梅母唯一一次下厨炖汤的气味。
嫩嫩的ròu片在煮烂的骨头汤里翻滚,那ròu嚼在嘴里是甜的,那汤加了酱汁,喝起来是浓郁的咸香味。
鲜香味扑来,梅枝嗅着嗅着,肚子就饿了。
禾生问:「梅姑娘今日同我们一起用膳吗?」昨日晚膳的情形,着实尴尬呐。
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了,她想多享受下他的温柔,但若梅枝搁眼前,她都替她难受。哎,还是希望梅姑娘能够知难而退吧,至少,吃饭这事,就不要跟他们凑一张桌子了。
梅枝想了想,指着提食盒而出的婢子们,问:「你做了几道菜,我若单独在屋里用膳,够吃吗?」
怕是不够。禾生愣了愣,听梅姑娘这意思,是想吃她做的菜?
她可没这个宽厚仁心,重新为梅枝下厨。
唤了厨房大师傅来,当着梅枝面,吩咐大师傅,让他找照着梅枝的口味来做饭。
梅枝伸长了脖子望,提食盒的婢子们已走得了无踪迹。
安置好了梅枝的膳食问题,禾生不打算多待,正准备走,背后听见梅枝唤她:「能从正殿膳食中随意分我一道菜么?」
她这话说得极其小声,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有人赏识厨艺,这是好事,更何况这人还是梅枝。
前一秒还张牙舞爪地说她是妖女,现在就巴巴地求口粮呢,两相对比,这境况让人甚是欣慰。
禾生大手一挥,毫不吝啬地分了她两道菜。
晚上吃饭时,禾生坐沈灏腿上,两人欢快地吃着饭,前面便有人来说:「梅姑娘叫奴才来看看,晚上没吃饱,问正殿这边是否能再匀一两道过去。」
禾生望了望桌上,膳食早被王爷吃了个干净,哪里还能匀菜?想了想,命人将自己做的点心送过去。
过了半个时辰,小两口散完步回来,正巧望见梅枝在正殿门口候着。
沈灏有意避嫌,找个借口往书房去了,临走前朝禾生使了个眼色,让她不用顾忌早点脱身与他汇合。
禾生耸了耸眼皮,让他放心。
一前一后坐了下来,禾生故作深沉端起盏茶,脑子里想着该说些什么话题才能尽早打发梅枝。
眼睛斜着往旁一瞥,梅枝正从袖子底下掏出个袖珍小巧的锦绣果盒,从里面拣了块芝麻酥饼吃起来了。
禾生目瞪口呆。这行为,不太符合梅姑娘平日的作风?
而后立马反应过来,假装没看到,继续喝她的茶。
梅枝主动出声,声音里没有平时一贯故作矜持般的温婉,刺拉拉道:「装了这些日子,估计你也看累了。虽说我不是很喜欢你,但你这下厨的手艺确实不错,哪天要是被人从王府赶出去了,倒可以试试去街上开个饭馆。」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嘲讽,偏生她语气真挚,面容一本正经。
禾生轻笑两声,吐出两个字:「过奖。」
梅枝继续拾了块酥饼往嘴里塞,「在府里住了这些日子,想必你也很烦我吧。」
听这话,好像要走?谢天谢地啊。禾生面上并不显露喜色,试探道:「梅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贵客来住,自当是荣幸,哪会烦呢?」
梅枝盯着她的脸,啧啧两声,原来这世上还有比她更会装的。
明明就不喜欢,何必藏着掖着。
任她怎么瞧,禾生就是不发作,誓要将场面功夫做到位。
梅枝盯了她许久,忽地长长叹口气。
不得不说,这张脸让人看久了,确实会觉得顺眼。绝色倾城这样的词语,她不想加在禾生身上,若加上去了,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所以还是用顺眼二字比较恰当。
禾生顶住压力,微微一笑。
她从未想过要用善意感化梅枝,不想着使法子将她赶出去就已经很好了只要梅枝住完这段日子,从此之后,大家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便已万事皆安。
梅枝想起今日皇后召她进宫的事,朝禾生望一眼,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
禾生默默地看她吃完了一盒的酥饼,其间两人并无jiāo流。
就光听见梅枝嚼饼的声音了。
禾生想起了土拨鼠,一时间,看向梅枝的眼神有点复杂。
难道梅姑娘专门跑过来,就为了当她面吃个饼么!
最后一块饼吃完,梅枝掏出巾帕擦了擦嘴角,轻飘飘地走了。
晚上就寝更衣时,禾生跟沈灏说梅枝吃饼的事,沈灏皱眉,无法想象出禾生所描绘的场面。
沉默半晌,挤了个理由:「……可能是受刺激了?」
禾生点点头,觉得大有可能,继续道:「她还老看着我,眼神毛毛的,好像有话想说。」
沈灏就着她的手取下玉带,「说什么了?」
禾生摇头,「就是没说什么才奇怪。」
沈灏摸摸她的脑袋,抱她到床上躺下,「明天家宴,咱俩还得早起准备,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省得晚上睡不着。」
两人又说了会明日家宴的事,禾生说得迷糊了,开始犯困。沈灏却在这时扑了上来。
他就喜欢她这副半睡不睡的样子,弄起来特别带劲。
嗯嗯啊啊地动作一番,结束时沈灏躺在她身上,摸了摸她肚子,喘着粗气说了句:「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禾生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方才的*已耗尽她所有力气。现如今耳朵嗡嗡的,也没去细听他说什么,嚷嚷答着:「会有的,会有的。」
沈灏一把将她搂怀里,发狠呢喃了句。
小没良心的,一点都不上心。
翌日沈灏携禾生进宫,车马刚走,梅枝便急急地唤了软轿,往宫里去了。
依照皇后的吩咐,她得先去皇后宫中坐一会,而后出宫路过凤鸾殿,因为想要进殿看看新进的百鸟朝凤屏风,忍不住好奇便走了进去,而后发现平陵王也在,之后便……
当然,这一切暂时只停留在皇后的计划之中,并未真正实现。
但在皇后看来,只要梅枝进了宫,这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梅枝往皇后宫中去时,皇后正在更衣,换上翟衣凤冠,整个人端坐着,底下奴才捧着赤鞋服侍她穿鞋。
梅枝坐在皇后对面。
她与皇后,大概只有不到一刻钟的说话时间,之后皇后便要赶往前殿赴宴了。
皇后今日心情好得很,问梅枝:「梅姑娘,可准备好了?」
梅枝莞尔一笑,「……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皇后讶异,都到这个紧要关头了,难不成她想反悔么?
梅枝一慌,摆手道:「皇后娘娘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事情或许还能做得更周全些。」
皇后挥手禀退宫人。
梅枝上前道:「昨日娘娘说,在凤鸾殿的鼎炉中放了迷情香,这香虽能迷情,但王爷是身经百战之人,自然比旁人更耐受,这香恐怕撑不了多久。」
皇后一听,笑道:「你这丫头倒贼精,本宫同你想的也是一样,早就准备好秘制迷yào一包,想着今日你来时便给你,待平陵王被香迷住了,你便赶紧拿这yào粉泡一杯茶灌他喝下。迷香加迷yào,就算是天王老子,也逃不了。」
说着,她传来心腹嬷嬷,郑重其事地将一小包yào粉递给梅枝。
梅枝喜笑颜开。
为掩人耳目,皇后嘱咐好了诸项事宜,又将宫人们召了进来,继续为赴宴之事着装打扮。
她俩在榻上坐着,婢子拿了好几双赤鞋一一比较试穿。
榻间放着一个几案,案上摆着茶,皇后有个习惯,出门前需得用皇后宫独有的紫窑烧玉瓷杯盛白安茶,抿口茶润嗓,方能舒坦出殿。
皇后低头去瞧脚上的赤鞋,旁边梅枝执小金壶倒茶。
皇后头也不回说了句:「有劳梅姑娘。」事情还没成呢,便上赶着沏茶倒水巴结了,着实是个好苗子。
梅枝勾嘴一笑,往周围望一眼,指甲上沾了yào粉,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往瓷杯里一掸。
这样龌龊不堪的东西,还是留给皇后自己享用吧。
想让她害灏哥哥?没门。
皇后翩然而至,除了圣人,家宴众人都到齐了。
皇后想着即将发生的好事,不由得含笑朝沈灏和禾生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禾生拉着沈灏袖子,悄悄说了句:「皇后娘娘笑得好诡异。」
沈灏天抬头去看,皇后已经收回了视线。
圣人来席,众人起身行礼。
歌舞升平,其乐融融。酒过三巡之后,圣人退了场,皇后仍在,大家喝得有些醉,气氛比之前更加热闹。
不时有人来向沈灏这边敬酒,都是自家亲戚,沈灏倒也不好意思拒酒,一一喝下,酒气沾了袍子,面上微酣。
大家举杯说话,推推搡搡的,一不小心,这酒就洒到了身上。皇后坐在高位之上,心满意足地看着底下沈灏被事先安排好的嬷嬷带着去换衣。
禾生本也想一起去的,被嬷嬷义正言辞地,以宫中规矩相拒。
随着沈灏的身影渐渐消失,皇后的心情越发激动,她仿佛已经看到事成之后平陵王的狼狈以及侧妃的惶恐惊讶。
光想想就让人兴奋。
满心喜悦,溢于言表。
过了片刻,皇后忽地觉得身子一热,像是要烧起来一般,整个人浮浮沉沉的,目光逐渐模糊,连呼吸都是烫的。
绿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却并未放在心上,以为自家主子是喝醉酒了,悄悄找人拿了醉酒汤,问皇后是否需要回宫休息。
皇后一口拒绝,说出的话却是娇颤的。
仿佛呻吟一般。
离得近的,忍不住好奇,往前头看去,望见皇后红得通透的一张脸,几乎都能滴出血来。
可能喝多了。
皇后觉得喉咙处有团火在游dàng,她急急地喝了醒酒汤,却并未有任何效果。
身体快要燃起来一般浪潮涌来。
皇后抓住案沿,手指想要使力,却软绵绵地发不出一丝力道。她忍不住娇喘一声,媚媚的,是她很久以前伺候圣人时才会的柔情。
恰好丝竹乐停,她这一声,不轻不重,正好响遍全殿。
众人齐齐往上头看去。
气氛尴尬得不得了。
绿瓶饶是再蠢再笨,此刻也知道事情不对劲,当务之急是将皇后扶回宫殿。
皇后被搀扶着往殿外去,因为yào效上头,而无法自控。
众人清楚地听到她唤了声「想要啊……圣人给我……」
气氛几乎凝固。
原来皇后醉酒之后,是这般姿态。
谁也不好将「娇fù」这四个字写在脸上,要真表现出来了,简直是打皇家脸面。
大家只是默默望了望,心照不宣地继续喝酒。
太医跪在帘后的伏垫上,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绿瓶焦急询问:「娘娘这是怎么了?黄太医你倒是给个准话。」
黄太医扯了扯嘴角,暗自将今日传他过来医诊的太医院监制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瞥着视线朝绿瓶望一眼,刚沾着视线立即垂下头。
凶什么凶?自家主子吃了春-yào,论责罚,处置的第一个便是她皇后宫贴身伺候的大宫女。
黄太医苦恼啊,直接说皇后吃了春-yào也不太还,被人无意蛊害还好,万一是这位主子想不开自己偷偷吃了的呢?
皇后娘娘不合时宜的疯狂,那可是举宫皆知。
「皇后娘娘这是气血过剩,服几帖yào也就好了。」
黄太医思前想后,好不容易凑出一句场面话应付,绿瓶却不太满意,继续传召了另一位太医。
这下好了,太医院监制也来了。
黄太医看向旁边同样苦恼不堪的太医院监制,幸灾乐祸地想:老小子,轮到你了吧!看你怎么说!
太医院监制毕竟是太医院监制,能爬到这个位子,没有几分胆量是做不到的。
他劈头就将皇后吃了春-yào的事说了出来。
皇后躺在纱帐里,吃了服发散的yào,意识已经清醒大半。听到他这么一说,先是讶然,再是惶恐,接着便是恼怒了。
直接命人将太医院监制拖了出去,五十板子伺候。
黄太医连带着也被拖了出去,却只打了十板子。
这样羞耻的事情,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当众挑明。
说了,那便是触犯皇家天威。
皇后又气又恼,撑着手肘子半坐起来,将锦被软枕撕了个稀巴烂。
她几乎是瞬间想到了下yào的人,却不是很确定,问绿瓶:「凤鸾殿的情况如何?」
绿瓶答不上话,她刚派出去的小太监正好回来,凑到绿瓶耳边了些话,绿瓶轻伏腰身,将话转述给皇后。
皇后听后,心头一团火,气得说不出话。
沈灏竟然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宴席之上,凤鸾殿的迷香根本没有发挥作用。
「说是被人换了安神香。」
皇后几近发狂。
好一个梅枝!
皇后不管不顾地冲下床,宫殿人跪了一地,轻易不敢直视。
绿瓶颤着手去扶皇后:「娘娘三思,切莫气坏了身子。」
皇后哪里听得进劝?三思,她还怎么三思?一个一个地,竟然敢这般公然藐视她这个皇后,甚至将yào下到了她的茶水里!
皇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梅枝撕成碎片,这头刚折腾完,那头梅枝就来了。
却不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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