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惊吓不已。
「你说你为我在J市的师范大学找到了工作?!」
「是的。」林书俏在面包上慢悠悠地涂上一层nǎi油,「那所大学的副校长和我父亲既是校友也是好友,还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不瞒你说,我一直托他替我留意他们学校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因为那是我唯一想到能帮助你和云衡的方法。最近我终于得知学校有一个空缺,我拜托副校长替你争取到了那个职位,不过你也要考虑清楚,这份工作的待遇肯定没有你现在的工作好……」
朝露没想到林书俏竟然如此倾力相助,当即握住她的手,感激地道:「一句谢谢远远不够,等我……等我们回来,我和云衡要好好地请你喝一场开心的酒。」
林书俏浅笑道:「到那时自然会有一场盛大又开心的酒要喝,你们想赖也赖不掉的。」
朝露提出辞呈的时候,方蕴洲并没有向先前说的那样将她骂一顿,而是爽快地批准了她的请求,人事部门立刻开始对外对内招聘,两个礼拜后新人报到,朝露把手上的工作一项项移jiāo给新来的秘书,便正式离开了曼森。
待在家陪母亲过完了春节,眼看着各大院校即将开学,也到了朝露起程前往J市的时候。
对于她的决定,贺蕊兰的态度有些矛盾,有时会说些鼓励的话,有时又叹气不止。朝露对母亲也有诸多歉意,这一年来,母亲为她和褚云衡的事cāo了不少心,她知道母亲心疼她,也心疼褚云衡,所以才更不好劝她什么,只能装作没事,尽量避谈他们两人的感情问题。
如今她要抛下家去外地找他,母亲几次yù言又止,她看着心里不好受,暗暗发誓日后要好好弥补、孝顺母亲,再也不让她为自己的事cāo心。
林书俏的安排确实周到,不仅为她找到工作,连很难申请到的教师宿舍也都帮她安排妥当。最难得的是,还把宿舍安排在褚云衡住的那一栋楼,他住一楼,她住二楼,拿林书俏的话说,她得近水楼台才能先得月。
过了几天,她带着所有人的祝福,坐上火车前往J市,抵达时已经是傍晚,和学校约定报到的时间是明天。
她依着林书俏提供的地址,直接去了褚云衡所在的教师宿舍,想先来试探一下褚云衡的反应,如果他看到她一个女人家拖着行李箱、背着旅行袋大冬天的站在自己门前,又没有别的去处,心一软让她住下,说不定他们就能和好了……
心里转着这个念头,她的脚步轻快起来,陌生的J市在她眼中也变成了一座可爱可亲的城市,自从去年在车站送别褚云衡后,她终于再次感觉到希望。
只可惜,现实很快给她兜头淋了一盆冷水。
朝露到宿舍的时候,褚云衡并不在家,她在外头坐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来,只见他右手拄着她送他的手杖,手腕上挂着一个袋子,里头装着几个面包。
看出他的惊讶和之后的克制,也怕他开口说出她不爱听的话,朝露抢先打招呼,「云衡,我等你好久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此时的褚云衡神情已经恢复平静,淡淡的说:「朝露,你这又何必?回去吧。」
朝露顿时感到很挫折。想想她这一年来的努力、朋友们的付出,更别提她抛下母亲、抛下工作'抛下一切来找他,换来的竟是这样两句,忍不住红了眼眶,「你凭什么叫我回去?」
褚云衡把手杖靠墙放下,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却不小心没拿好,钥匙啪的一声掉到地上,他只能抓着铁门徐徐往下蹲,动作显得很艰难。
见状,朝露心软了,弯腰替他拾起了钥匙,jiāo给他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冷冰冰的,让她更加心疼。
「怎么就不知道戴副手套呢?」她轻轻地说。
「你说得对,我是没权利叫你回去。」褚云衡没回答,反而冷冷道,「至于我的事,也不用你cāo心。」说完,转开了门锁径自入内。
当那扇门在面前关上的时候,朝露整个人傻住了,没想到褚云衡会对她冷淡如斯,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前来是一个笑话。
出于赌气心理,她没有离开去外面寻找住宿的地方,而是从行李箱里找出最厚的羽绒衣披上,缩起身子,预备在褚云衡家门前过夜。这栋宿舍就在J市师范大学校区旁,第二天她就可以直接去人事科报到,到那时候谁也阻止不了她,即使是褚云衡也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朝露被冻醒了,她转过头,隐约看见有个人影走过来,还没来得及提醒,对方已经被绊倒在地。
「哎哟!什么东西?」对方怪叫道。是个男人,听声音还很年轻。
四周依旧黑漆抹乌的,感应灯似乎是坏了。
朝露抱歉地站起身,「不好意思,是我的行李箱。」
对方摸出手机,照了照她的脸,「你是谁?」
「我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有所保留,「我是来找你们学校的褚云衡褚老师,不巧他刚好不在家,所以我在这里等他。」
「褚老师这么晚还没回来?」那人显得很意外,「你联系上他了吗?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朝露心虚地道:「联系上了……他今天刚好有点事,不过也快回来了。我的车到得晚,也没在这里等多久。」
「要不去我家坐一下?」像是怕朝露对自己的邀约目的存疑,他主动自我介绍,「我是褚老师的同事,周严。」
「谢谢你,周老师,我想我还是在这里等他吧,我刚刚给他打过电话了,他说最多十分钟就到。」
「好吧,如果他还要耽搁一会儿,你又冷得受不住,可以敲我的门。」周严热心地道。
「好,谢谢。」朝露不想拂人好意,便假装接受他的建议,等周严一回屋,她便坐回了原地。
她的心中更加酸楚,一个素不相识的周严都会担心她冷,那个曾许诺一生一世的人如何忍心将她拒之门外?
这时,身后的门有了动静,她下意识地起身,只见里面那扇门打开了,隔着铁门,她与褚云衡四目相对。
半晌,褚云衡拉开了铁门,语气中透着无可奈何,「进来吧。」
「哦。」朝露拖着行李箱,假装平静地走进了他的房间,内心那只小鹿却早已活泼起来。
房间里有浓重的烟味,朝露一眼看见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里面有四、五个烟蒂,其中一个还冒着一缕未被完全掐灭的余烟。
她咳嗽了一下,褚云衡看了她一眼,走向窗台把窗户打开。
「并不是因为烟,应该是刚才太冷了的缘故。」她赶紧解释,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烟味确实很呛人,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他把窗子关小了一些,回过身平视她,「我房里的味道是不好闻,可如果我不开门,你预备在外面过夜是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行为既没水准也没尊严,朝露,你不像是会做类似事情的人,然而你的表现比这些行为高明不了多少,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傻到这种地步!」
朝露迎着他的目光走上去,在他的面前站定,微仰起头凝视他,一字一句地说:「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怎样?你凭什么认为当我失去你之后应该无动于衷?云衡,你的离开固然使我痛苦不堪,但即便如此,我也知道你我都不是只为了爱情而活的人,没有我你还是会好好生活,正如我没有了你,我也不会活不下去,这一点让我欣慰,也让我不致迷失。只是我们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结局,我当然要争取!所以我来了,我是为你而来的,因为我不服气、不甘心……」
褚云衡的左手抬高了几公分,像是想伸向朝露,却终究垂下了。他别开眼,拄着手杖从她身旁擦身而过,「你只是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不甘心抓住了,如果你肯尝试摆脱它们,你一定会觉得海阔天空。」他走向沙发,慢慢地坐下来,右手仍然下意识地将手杖握得牢牢的。
朝露怒极反笑,「我现在也觉得海阔天空呀!这世界多大呀,没什么我不能去的地方包括这座城市!」
褚云衡沉默了一会儿,发出低低的晴叹,等他转过头,表情仍然是淡漠的,只有一双眸子透出些许柔光,「朝露,你吃晚饭了没有?」
没想到他忽然转换话题,朝露楞楞地摇头。说不饿是假的,中午在车站附近吃过午饭后,她什么也没有吃。
他拿起茶几上的面包,起身递给她,「吃吧。」
她接过来,小小地咬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了的缘故,她觉得面包很香甜。
褚云衡转去厨房,朝露怕跟紧了去反而惹他嫌,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啃面包,不一会儿便听到切菜和烧水的声音。
「我切了些姜,还烧了一壶水,一会儿你煮些姜茶喝,驱寒。」褚云衡慢慢从厨房走出来,眼睛依然不看她。
朝露对他的那份关怀心领神会,却不点破,只道:「谢谢。」
他摇头,兀自往自己的卧室走,没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条新的浴巾搭在沙发扶手上,「你吃完后去洗个澡,早点休息,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我自己走。」明天她的确不会再赖在他家了,只是不知当他发现自己成为他楼上的邻居时,心里是惶恐还是惊喜。
他像是如释重负般吁了口气,眼中却有些碎光一闪而过,「那好,我先回房了,你自便。还有,谢谢你特地来看我这个……老朋友。」
目送褚云衡进房后,朝露走到厨房,姜茶特有的辛辣香味充盈了整个厨房,她把煮好的姜茶倒入杯中,看着那一小团白色的热气从杯口慢慢升腾,心中无限感慨,忽然想起初时在褚云衡家对饮沉香茶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大概就已经为他怦然心动了,只是浑不知晓而已,他以温和却主动进击的姿态一点一滴地渗入她的生命里,现在却要求她把他整个人从生命中抽走,她怎么做得到?
她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姜茶,淡淡的辣味在舌尖弥漫。她并不喜欢生姜带有进攻xìng的味道,可她仍然一口一口将杯中的茶喝完。如今的褚云衡对于表达情感是那么吝啬,也因此,这一番小心思显得格外珍贵而感动,别说姜茶是辣的,就是苦若黄连,她也甘之如饴。
书俏曾对她说过,绝不信他们的缘分会那么浅,她也不信。
她无意间看到流理台上有一片小小的姜皮,大约是褚云衡没有清理干净,她用指尖拈起丢进垃圾桶里,蓦地,她像是看到了什么。
是一个捏得扁扁的烟盒,里面还有几根未抽过的香烟。
朝露回首望着那扇紧闭着的房门,无声微笑。
等她洗完澡回到客厅时,长沙发上放了一床厚厚的被子和枕头。
经历了之前那顿闭门羹,她对眼前发生的事并不特别失望,局面虽然称不上渐入佳境,但也绝不算坏,她原本忐忑的一颗心在真正与褚云衡jiāo手后反倒笃定起来。
她铺好被子后便关了灯,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褚云衡卧室的门缝透出一丝灯光,没多久便也灭了。
朝露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梦也未作一个,直到第二天被热水瓶的提示音叫醒。她揉着酸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早晨的气温有些低,她下意识把被子拉到胸口,舍不得一下子从暖被窝里钻出来。
褚云衡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见她醒了便说:「我一会儿就要出去了,茶叶和面包我都放在流理台上,你自己弄来吃吧,要是不嫌麻烦,冰箱里还有鸡蛋和火腿。」
朝露闻言整个人醒了,走下了沙发,「这么早就有课吗?」她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只是看外面的天色,这会儿应该还不到八点。
「不是,去处理别的事。」
「哦。」她没有追问,自顾自地用从家带来的毛巾和牙刷去洗漱,随后去厨房泡茶吃早餐。
「你要来一份吗?」
「谢谢,我吃过了。」他说着,走到玄关处换鞋,「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就好,一路平安,我就不送了。」
朝露咬着面包,轻松地朝他挥了挥手,「好的。」
他拿起手杖推门而去。
朝露对了下时间,不出她所料,才七点四十,离报到的九点还早得很,于是她很悠哉地享用「早餐,还顺手帮他收拾了一下房间,屋里并不凌乱,依然保持着他F市公寓里整洁的风格。
她果然没有看错他,他和她一样,都不是因为感情挫折便会自暴自弃到完全没有分寸的人,若他真是那样幼稚的男人,反而不值得她爱了。
他依然认真教书、做学问,这些都是她从郑教授那里听来的。
褚云衡离开F市之后,朝露因为思念,常到F大学校园徘徊,回味着与他同游校园时的快乐。有一次她遇到了郑教授,提到褚云衡的近况,老人家心有怜惜又不无欣慰地告诉她,
他最近又有论文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还翻译了一部德国哲学着作。
「想必他不论在哪儿都能做好学问。」郑教授如是说,她听了也甚感安慰。
收拾完以后出了门,朝露依照约定的时间去人事科报到,随后被领去了所在的人文社科学院办公室,她的职位是课务秘书,负责排课、调课等事宜。
她的前任已经把这学期的课排妥,因此整个上午除了一些日常工作jiāo接,就没有什么别的事了,与之前的工作强度相比,真可谓是清闲无比,而办公室里除了主任还有三个人,全都是女xìng,分管考务、学籍、学生会组织事宜等工作。
J师大的规模虽然比不上褚云衡原来所在的大学,却也占地不小,光食堂就有好多个,离开人文社科学院最近的有二食堂和三食堂,此外还有一个比较高级的沁春餐厅。
中午,同事们叫上她一起去三食堂吃饭,说是那边的菜色比二食堂好,她心底本有其他打算褚云衡身体不方便,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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