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走出德川二十多里,抓到了一个从德川逃出来的伪军无线电话兵。经审问,得悉前面沙屯有一个黑人团。于是部队进入了战斗行军。为了师首长的安全,他们留下三个骑兵通讯员等候师首长,大队继续快速行进。在朦胧的夜色里,一队长长的影子,穿过山林和河流,脚下刷刷声响,踏破了深夜的沉静。
河畔的卵石溜溜滑,不断有人滑倒在水里。但他们生怕把自己落下,连衣服也顾不得拧干,就跑步往前撵。有的人自己滑倒后想到后面的同志,要求每人抓一把草或者石头、沙土、棍棒放在泥泞、滑溜的地方,给后面的同志垫路。平日里pào兵行军,不是车拉就是马驮,现在他们把车、马全都留下了,自己扛着沉重的pào筒、pào盘和pào弹,跟在步兵后面跑。虽然压得呼呼喘,但谁也不想被落下们一步。在下高山陡坡时,前头的pào手扛着pào,腰上拴上绳子,后面的同志拽着他往下滑。一个扛pào弹的战士,下坡时,他把pào弹箱紧紧抱在怀里,从陡坎上滚下来,手脸划破了,可他终于爬了起来,顾不及包扎,扛起pào弹箱继续往前撵。
离沙屯只有十多里了,部队停了下来,朱月华、邢泽几个人研究怎样通过沙屯。这时师长江潮、政委于敬山还没上来,他们只好自己研究。部队总算得到了一点休息时间,他们往地上一倒就呼噜呼噜地睡过去了。但是时间非常有限。战士们刚打了个呼噜,干部们就研究好了通过沙屯的战斗方案,部队又继续前进了。实际上沙屯没有黑人团,只有一些从德川逃下来的散兵。部队一打进沙屯,他们就跑了,只抓了三十多个俘虏。这时师长江潮、政委于敬山带着前指上来了,向338团传送了彭总的指示:“歼伪7师得手后,除留直属队搜山外,38军三个师应速向军隅里攻击前进,协同40军攻歼院里、球场的美军2师。”
“38军……今夜进到德川西戛日岭、兴德里一带,准备消灭东援南逃之敌,尔后以一个师逼近价川,牵制该敌外,军主力应于28日晚,向院里、龙源里攻击。如球场、院里敌南逃时,该军应迅速向价川南之三所里及平院里迂回攻击军隅里、价川之敌。”
穿chā的目的明确了,机关干部分头下到部队,传送彭总的指示,互相鼓励,保证走好路,坚决chā到三所里。
拂晓前,部队到了大同江边,离三所里还有三十来里。这时,朝鲜人民军游击队的一名战士,深夜乘船偷渡大同江,赶来向我们通报了沿江一带的敌情,并主动为我前卫部队带路。据前面侦察部队报告,江南边可能有敌人,朱月华让2营前去侦察敌情。如果前面有少数敌人便边打边前进,不为敌人所阻。
天亮了,天上的敌机不断旋来旋去,进行高空侦察。入朝以来,部队是很少白天行军的。现在要不要继续行军,这可是个新的问题。师首长让部队小休息,调各团干部上来研究天亮之后怎么办。战士们倒在公路旁睡过去了,师团干部坐在一起开会研究。
这个碰头会的作用是非同一般的。事后了解到当时志愿军作战指挥部的空气非常紧张。前进到清川江的美军没有被切断卡住,正奉命向顺川、平壤撤退。如果我113师不能及时赶到三所里,卡住敌人,又将像第一战役一样是个击溃仗。因此彭总和指挥部都盼望113师尽快赶到三所里。可该师自德川出发后,音信杳无,所有机子都盼望能听到113师的讯号。彭总不时催问,有没有113师的消息,可回答总是说没有。这多叫人焦心啊!毛主席想定的,彭总亲自部署的扭转朝鲜战局的战斗,可不能因为穿chā迂回部队不到地点,而付之东流。哪怕只有一个营chā到预定地点那也将是个令人兴奋的喜讯。那时韩先楚副司令员和梁兴初、刘西元等军的领导同志也都坐立不安,不知该师究竟到了哪里,路上是否受阻,因为这是关系战役成败的最关键的一步棋!
第五章 为了抓住主要目标(4)
行军路上的短会开始意见很不统一。有的不无道理地说,白天行军一是会暴露我们的意图;二是有个群众观念问题,战士几天几夜没得到休息了,他们太疲劳了,应当就地宿营,只有休息好,才能打胜仗。
有的不同意这意见,要求继续赶路。同意休息的同志,并进一步阐述自己的观点,说:“上级也没说什么时候到,给部队做点饭吃也好。”
“我看应当这么办,彭总说28日晚向军隅里、价川攻击前进嘛,早着呢!”
338团政委邢泽同志想起在解放东北的战场上,有个部队因为吃饭误了战机,受到批评的事,他坚决不同意上述同志的意见,说: “不行!军长命令我们迅速chā到三所里。迅速就必须争分夺秒!”
副师长刘海清坚决支持邢泽同志的意见,说:“不管部队有多大困难,也不能停下来!我们是应当爱护战士,给战士做顿饭吃也是必要的,但是时间紧迫,提前赶到,战斗准备充分,可以减少战士的伤亡。这是在战斗中最高的群众观念。”
大家沉默片刻,师长江潮和政委于敬山觉得刘海清表达了他们的意见,于敬山赞同地说:“刘副师长说得好。我们早到早主动,主动比被动好啊!”
师长江潮站起来命令队伍继续前进。一声令下,全师指战员不顾疲劳,又急速向前了。
但是,敌机老在头上干扰,飞过去一个编队又一个编队,还有“黑寡fù”侦察机,总在头上旋来旋去。开始敌机一临空,他们就吹号隐蔽,部队走走停停,真急死人!刘海清、邢泽看到敌机飞得高,心想自己是在敌人后方,敌机目前还不能把他们当成志愿军部队,于是他们大胆下了命令,说:“去掉伪装,大摇大摆地行军!”
自古兵不厌诈,果然,敌侦察机上当了,不但没有战斗机攻击我们的行军队伍,反而把他们当成了从德川逃出来的李伪军,还要驻三所里的伪治安队,为“国军”准备了咸鱼、米饭和开水。338团前卫营到达三所里时,敌人毫无准备,4连在9连的配合下,迅速歼灭了这伙伪治安队。这时几辆卡车和一个加强连的敌人由南面向北驰来。4连、9连迅速chā过公路,突然开火,打着了前面的汽车,敌人仓皇溃退。这两个连在三所里南面公路上占领了两侧有利阵地,抗击北援之敌。当338团指挥所赶到三所里东山时,听到前卫排响起了急促的qiāng声,团长朱月华举着望远镜看过去,只见公路上烟尘滚滚,昨天敌人还在浩浩dàngdàng向北进犯的大队人马,现在慌慌张张地向南撤退下来了。qiāng声就是命令,一听说堵住了敌人,后面的部队个个拔腿往前奔跑,就像长途赛跑临近终点一样,开始冲刺。有的战士累倒了,爬了起来,扔掉背包、米袋继续往前跑。有的战士倒下后再也爬不起来了。有八名战士休克了。338团一夜行程145华里,终于在28日早7时比敌人先到了五分钟,抢占了有利阵地,以突然的冲击,全歼伪军一个连及美骑1师第5团之先遣分队三十余人,关死了三所里的“闸门”。
四、“闸门”前的激战三所里沉寂了。公路上只有敌人扔下的尸体和被打坏的汽车。各连指战员开始紧张地构筑工事,团指挥所也是一片忙碌气氛。团长朱月华让师报务主任张甫马上发报,向军、师报告战况。一路上,张甫他们背着发报器材,跟随部队快速行军,累得满身流汗,衬衣衬裤湿得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现在他们来不及休息,立刻架机发报。因为电报的几项内容都是出发前按规定编好的号码,所以只要发出几个信号就行了。张甫熟练地发出几组信号表明:“我部到达三所里”,“敌人企图经三所里向南撤退”,“请示我部任务”。五分钟之内就沟通了团、师、军和志愿军司令部的联系,对保证上级指挥起了重要的作用。这是通信兵在战斗中的一个创造,受到了上级的表扬,张甫同志也荣立了战功。
彭总看到113师的电报后,异常兴奋。整个指挥部的空气都活跃起来了,人人脸上有了笑容,有人惊讶地说:“想不到这么神速就到了三所里!”一向严肃的彭总也有了笑容,他所盼望的局面终于出现了,想到胜利在握,当即直接给338团回电:“坚决堵住经三所里南逃之敌!”
上午10时,彭总给志愿军西线作战部队发电指出,清川江北美军主力各师正向南退缩,“我军应根据毛主席电令切断敌退路,分割包围,完成歼灭西线美四个师及英27旅之任务。”韩先楚副司令员根据彭总的指示,当即电令42军加快向殷山、顺川江前进,以夹击驻守顺川附近之骑1师主力,减轻我113师的压力;军长梁兴初又令我114师尽快靠拢113师,从东往西侧击从三所里、龙源里方向突围的敌人。志愿军司令部参谋长解方同志,从上午9时40分至下午3时,三次用无线电同我113师领导人直接通话,说彭总很高兴,激励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截断敌人的退路,配合主力部队在大会战中歼灭敌人!有一次是于敬山政委接?电话,现在还记忆犹新。
当彭总给西线部队布置战斗时,美骑兵第1师5团由北撤退下来了,坦克隆隆,汽车轰鸣,浩浩dàngdàng地向三所里涌来。据守在公路东侧的8连,和占领公路西侧阵地的5连同时向敌人展开了火力。这伙敌人属于美国“开国元勋师”,是美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妄图以猛烈的pào火和飞机的掩护,打开“闸门”,以一个营的兵力开始向8连阵地猛攻。敌坦克冲到离8连阵地百米处,开pàoshè击。步兵在坦克掩护下成群地向山冈冲上来,几次都被2排的火力打下去了。勇士们高兴极了,原来美国的“开国元勋师”也不过如此。当指导员潘源强来到2排阵地时,战士们对他说: “指导员,美国鬼子真是大熊包,冲了几次都被咱打垮了!”
指导员说:“战斗刚刚开始,不要轻敌,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守住阵地!”
班长们笑笑说:“指导员,战斗中看吧!”
敌人几次攻击失败后,不惜倾注钢铁,要把志愿军坚守的山头zhà平。8连阵地腾起数丈高的烟柱,弹片、石头满天飞,山头阵地四周的土地上都挨过zhà弹、pào弹、汽油弹。配合战斗的机qiāng3连的各班机qiāng都因为挨zhà发生了故障,眼看敌人就要冲上阵地了,班长牟兴亮同志冒着敌人的pào火,迅速爬到1班机qiāng阵地,以熟练的技术很快将机qiāng修好,有力地支援了2排阵地。敌人的每一次冲锋,都被8连的火力压倒在山下。8连的伤亡增多了,阵地上却响起了英雄的口号:“为了祖国,为了全战役的胜利,坚决不让敌人跑掉啊!”
共产党员5班长苏国珍带领全班守在一个光秃秃的山包上,战至最后,只剩下他和一个负伤的战士,仍然坚守阵地。他俩把全班的qiāng集中在一起,装好子弹,敌人冲锋时,就向敌人展开连续shè击。8连就是这样与敌人激战七小时,阵地屹立未动。
第五章 为了抓住主要目标(5)
扼守在公路以西的5连也同敌人展开了激战,太阳偏西的时候,敌人集中了千余人配合五辆坦克,向5连阵地展开了接二连三的集团冲锋。5连人员在伤亡,弹yào在减少,但干部战士们却越战越勇,他们说:“这就是为人民立功的时候!”
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指导员通过敌人的火网,来到了7班阵地,只见战士张志财一人在撇手榴弹,他忙问:“7班在哪里?”
张志财望了指导员一眼,坚毅地回答说:“7班就是我,我就是7班;有我在,阵地就丢不了!”
指导员激动地说:“好样的!”也cāo起手榴弹,同他一起参加战斗。五连战士就是以这种英雄气概激战七小时,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在反复激战后,弹yào将尽,338团猛然来了个反冲击,夺下了敌人不少qiāng支弹yào。后勤的同志也积极组织人力,在战斗中搜集敌人的弹yào,并组织三十余人把一部分弹yào送到火线,支援了战斗。
4连和9连还打击了南来北援的敌人。当时刘海清副师长想把337团也拿上,江潮没有同意,因为他考虑可能还要分兵龙源里。
三所里临近大同江,一座公路桥横卧江上。为了截住敌人,113师令339团2连负责zhà掉这座桥。连长高学礼带领队伍迅速接近了大桥。可桥头有4道岗哨,守卫森严,难以接近。但是不zhà掉这座桥,就拦不住拥有坦克、装甲的“元勋师”。高学礼让部队隐蔽后,亲自寻找可以接近大桥的道路。他一个人从侧面小山爬出去三里多路,终于找到了一条可以接近桥梁的小道,随即带领队伍,顺利地完成了zhà桥任务,断了敌人从三所里逃跑的退路。
五、重创土耳其旅我第114师攻占戛日岭之后,继续沿公路攻击前进。这时军的主力也逼近了军隅里。我在114师指挥所接到军长的电话,命我统一指挥114师和112师围歼军隅里、价川之敌。112师杨大易师长接到命令后,马上到114师指挥所来了。我同杨大易和114师政委李伟、副师长宋文洪(师长翟仲禹到部队去没有回来)共同研究了向价川、军隅里攻击的部署。决定112师由西向东往凤鸣里攻击前进,并注意同友邻部队保持联系,以免发生误会;114师由东向西打,两师东西对进,以围歼当前之敌。随后,杨大易同志便回到师里部署前进,我继续随同114师行动。翟仲禹师长从下边回来后,便带领全师于28日22时进抵价川附近的阳站。
阳站是价川北面的屏障,有土耳其旅的一个营和工兵连驻守,企图阻挡我军前进,掩护西线美军撤退。我和翟仲禹等领导同志决定用342团主攻阳站,并由340团配合。342团团长孙洪道把突击任务jiāo给该团1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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