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年梳着油亮而讲究的大背头,好像每一根发丝都有固定的位置,脸上的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反而衬得他一张大圆脸更加油腻。
很少有老师会在非正式场合这样打扮——但这就是李老七的日常穿搭,他虽然矮,却总爱昂着头拿鼻孔看人。早些年他被公派去欧罗巴大陆的弗航斯魔法学校交换了三年,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副德行。不管到哪儿,眼里看见的都是东方修真者的落后无知,嘴上一口一个“我从前的巫师朋友”如何如何。
等到把周围的人都恶心完了,他也开始纳闷——怎么我这么个见多识广、博闻强识的优秀学者,在康城一中却没什么同僚愿意搭理呢?
不过久了,李老七也习惯了——同事不理会,那就去学生那里找存在感。
他最喜欢的就是早课的提问环节,学生答得出来也就罢了,若是答不出来,他有一千零一种方法让学生哭嚎着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在前一天晚上偷懒。
他走上讲台,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教室,清了清嗓子,声音尖得像老鼠,“来,昨天我们说,今天要抽背课文选段……今天是号,学号是的站起来。”
教室靠窗第二排,站起来一个梳马尾的姑娘。
从她开始,李老七不再报学号,而是按照座位,依次提问后面的人。
没人喜欢上他的课,因为他只会叫人背书。每当学生在他流利地背诵课文,李老七的脸上就漾出笑容,不时还闭着眼睛点头,仿佛在依次点歌,聆听音乐——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在享受自己桃李满天下的幻想。
好巧不巧,很快就轮到了乔青,他倒没有迟疑,直接站起来,“李老师,我上周没有来上课,所以无法现在背诵,昨天的课文可否容我明天背诵?”
李老七皱起眉头,觉得自己的音乐被打断了。
他睁开眼睛,仍是带着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发现眼前人是乔青,不由得冷冷地哼了一声。
乔青是班里不列颠语最好的学生。这个班里的人基本都挨过他的罚,独独乔青,李老七从来没有过难为他的机会。
见乔青身型单薄,且因为这一向的虚弱,脸色看起来也不佳,李老七心里起了鄙夷。
昨天高中部那边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正好就在教研室,听说这小子还被怀疑是被夺舍的魔修——魔修就这身子骨?自己一巴掌就能把他打出去。
李老七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在乔青的身上足足来回了两三趟,乔青非常不自在,不由得咳了一声,“李老师?您看……”
李印春从自己联翩的回想中回过神来,两条细细的眉毛都快飞了起来,他温声说道,“toorrow shallanxio for its own thg sce you were sickweek,be fairyour cssates, let preparew different questions for you sounds good(明天又有明天要做的事,你上周既然病了,我换一些问题考你,这样对其他人来说才算公平,你觉得怎么样?)”
在不列颠语的早课上使用外语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前面一溜同学的提问全是中文,独独到了自己这儿,李印春忽然切了频道,拿捏起他的欧式发音……
乔青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也点点头,“fe(行)。”
李印春嘴角轻咧,用近乎拖沓的长音慢慢开口:“qg, would you please suarize the way which dard arts are defedweste witches and wizards?(你简单概括一下,在西方巫术世界,巫师们如何定义黑魔法?)”
教室里的目光忽然都落在了乔青身上。
方才还想着看戏的众人,此刻又不由得都对乔青同情了起来。
他们才刚刚初一罢了。除了一小撮从小见多识广的富家子弟,大部分同学对不列颠语的掌握还非常初级,甚至有几个同学是这学期才第一次接触到不列颠语。
看李老七这个架势,他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找乔青的麻烦——其他人的题目都是课文背诵,到了乔青这里,突然变成了外文简答。
然而,乔青略一沉吟,直接答道,“well, the dark arts are agical spells and practices that are uallyfor alicio purposescerta typesspells dark arts are knowncurses,which ually cae harthe target(一般来说,被用于恶意目的的法术和行为被称为黑魔法,某些特定的黑魔法被称为‘诅咒’,通常以造成伤害为目的。)”
非常流利的回答。
乔青的语速和连音使句子的理解难度大幅提升,即便是对于班里的某些优等生而言,仅仅听一遍,也不一定就能完全理解。
李印春一双漾着笑意的眼睛里忽然有点儿僵硬——乔青不仅完整地听懂了他七拐八绕的问题,给出的回答也非常简明扼要。
他闭着嘴,尽量保持着一贯的微笑,腮帮子动了动,又道,“agnificent deed well, whatyou thkthis defition listen, i would likehear your own perspective, nooadsuperflo waffle(回答得很好。那么,你是怎么看这个定义呢?注意,我想听你的个人思考,不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套话。)”
乔青望着老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许久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显然已经不是课堂提问的范畴了,且听起来大有深意。
如今,李老七在早课上忽然就把话题往奇怪的方向带,无非是想让他知道轻重——掂量掂量你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该说的话别乱说,乖乖认个罚吧!
见乔青沉默,李印春心中得意,笑眯眯地趁胜追击,“thisdeeough question,wenot agree with those weste practices well, lets nsider our own situation what kdscultivatorsyou believe reseble the weste witches and wizards whark arts(这个问题可能确实很难回答,毕竟我们也不搞西方的那一套。那就说说我们本土的,你觉得哪一类修真者与使用黑魔法的巫师们比较接近呢?)”
那当然就是魔修了。
逼着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谈这种话题,李印春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乔青推了推自己鼻梁上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
此时,若干种可能同时在他的脑海铺陈、演绎,每一个可能的组合所导致的结果,所有结果所对应的策略,都在片刻的思索中成为接下来的预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