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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张欣牵着女儿的手,后面跟着何奇,从民政局里出来,手里紧攥着那个令人不愉快的离婚证。大门的旁侧,张欣立住脚。宝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望在后面彳亍不前的爸爸,大声叫:“爸爸!”何奇使劲儿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哎!”“妈妈,我们去哪儿?回家吗?”宝宝仰头问。盯着妈妈不愉快的面色,又张望一下爸爸。她似乎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张欣疼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回答:“哎!宝宝跟爸爸回家吧。”宝宝奇怪地问:“妈妈,你去哪儿?怎么不回家呀?”张欣无比不舍女儿,轻声说:“妈妈有事要去姥姥家,你跟爸爸先回家,好吗?”何奇低声说:“小欣,我真不愿走出这个门。不敢相信这已经成为事实。小欣,以后多多珍重吧。”牵起女儿的手。张欣难过地把脸别向一边。宝宝恋恋不舍地松开妈妈的手,牵住爸爸的手。刚走两步回头叮嘱妈妈:“妈妈,办完事早点回家。我的故事还没有给你讲完呢!”朝她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走远。张欣失落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此时此刻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艰难地抬脚向自己的房子迈去。推开房门,里面依然如故,自从结婚就很少来过。无心地坐在床上,然后躺下。太阳落下去又升起来又落下去。张欣整整躺了两天。她即欣喜没有人来打扰,又悲伤没有一个人关心。手机终于响了,“妈妈,你去哪儿?你怎么不回家?我想你了!我要跟你在一起。”女儿哭闹不止。她没有说话,挂掉电话。不知何时,电话又响起,“小欣,你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你在哪里呀?”妈妈着急地问。“妈,我很好。你不用惦记。”张欣强装好心情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离婚了吗?犯什么王法了!”妈妈不像在和自己说话,“小欣,现在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我要和我的女儿在一起。你们谁不要她都可以,但是我要她!我不管她怎么了,我只知道她是我的闺女。我要去找我的闺女。”“我的房子这儿。”张欣的泪顺着眼角流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她。

    这天中午,赵剑波接孩子回家吃饭。妈妈还没有回来。先煲上米饭,做着准备工作。刘桂兰拎着菜篮子开门进来,见孩子们正在桌子前玩橡皮泥,问:“赵阳,你爸爸接你们的吗?”赵阳点点头,继续捏。赵耀说:“奶奶,我要吃大虾,你买了吗?”刘桂兰立刻想起来:“大虾呀,我忘了。”赵耀噘起小嘴不高兴了。“奶奶打电话让爷爷买去。”刘桂兰走到茶几前打电话。赵阳招着手叫:“奶奶,你看我捏的小动物,快来!小鸡、小鸭、大鹅……有好多。”赵耀也大声叫:“爸爸,我捏的葫芦七兄弟,比哥哥的好!”“我捏得好看。”“我的比你的好!”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突然赵耀扑向哥哥,把赵阳的小动物抓得乱七八糟。赵阳大哭起来,“赵耀,大坏蛋!把我的小鸡、小鸭子都弄坏了……你赔我!你赔我!”说着和赵耀打了起来。赵耀一下子把赵阳摁在地上,“谁叫你什么都要臭显摆!”刘桂兰惊叫着去拉架:“哎呀!我的天!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打起来了?”拉起赵耀,厉声道:“赵耀!仗着比哥哥的身体好,你总欺负他!告诉你,晚几天我们都去找你妈妈,就不带着你!让你自己在你姑姑家。”赵耀眨眨眼睛,不相信地问:“奶奶!咱们真去找妈妈?”刘桂兰点着头说:“真去!”赵耀抱住奶奶的腿,着急地说:“我也要去!”“那你以后不许再和哥哥打架了!要不然,我还要告诉你妈妈,你总欺负赵阳。你妈妈知道了,也会生气的。”赵耀绷紧嘴巴,黑葡萄似的转动着。刘桂兰说:“你不相信?说不定,你妈妈也不要你了!”“奶奶,你别跟妈妈说。以后,我再也不和哥哥打架了。”“你还要护着他,听见没!”“好,我保证做到!”赵耀抱着奶奶的腿不松开。“现在,就要看你的行动。”赵耀使劲儿地点点头。刘桂兰扶起赵阳安慰着孩子。赵阳早已停止哭泣,坐在桌前继续捏橡皮泥。赵剑波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孩子们的打闹声,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出去断兄弟俩每天都要上演的官司。“你们先玩啊,奶奶去做饭。吃了饭,再教奶奶怎么捏。”刘桂兰抚摸着孩子的头,鼻子一酸,叹息一声。孩子们捏着、闹着、笑着。

    刘桂兰进厨房,见赵剑波已经在做饭了。心疼地看着孩子的背影不再像以前那么挺拔。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可儿子是自己的心头肉,只想他能过得幸福,微微轻叹一下。赵剑波没有回头地叫一声:“妈。”刘桂兰随口应着,缓缓地蹲下来择菜,“大勇,刚才碰到你三妗子,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她说张欣离婚了,闺女都没要。”赵剑波惊呆了,停下切菜转身问:“离婚了?为什么啊?不是过得挺好的吗?闺女都好几岁了,怎么说离就离了?怎么会这样?”他不禁想起自己的事情,嫣然在那么远的地方独自生活,这个局面能拖到什么时候去?

    刘桂兰择好菜站在水池旁,边洗边唠叨:“哎……谁知道呢。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好像脾气合不来吧?总是吵架,还打呢。张欣更厉害打破她对象的头,就这样离了。”忧愁地停下洗菜。赵剑波继续切菜说:“妈,张欣的脾气从小就这样胡搅蛮缠的。别说得理不饶人,没理也不饶人。她走到这一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刘桂兰洗好菜拿在手里,无奈地看着儿子,担心着儿媳妇。不安地说:“当初,你幸亏没选张欣,总是打架可怎么过呀。大勇,嫣然你们俩这样两地分居也不是办法啊。让她回来吧,以后你们的事我不管了,她娘家的事我也不管了。听说别人的坏消息,提心吊胆的,总害怕你们俩……”把洗好的菜交给儿子切。赵剑波接过来,冲妈妈苦涩地一笑道:“不会有什么事的,您放心吧。”外面客厅传来两个孩子打闹声,刘桂兰担忧地说:“我能放心吗?亲爹亲娘的,孩子才不会受委屈。一家人过得才热乎。”无论什么人的坏消息,总让人不愉快。

    三天后的下午,赵剑波正在办公。“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路。停一会儿,才说请进。张欣推门走进来,双眼盯着他,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垂下头好长时间,才开口说话:“剑波,我离婚了。”赵剑波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的惊讶,只是轻轻地点点头。“我很没有面子,很伤感。却找不到人说说心里话。我不自觉地走到你这儿,你能听听吗?”赵剑波忍耐地说:“张欣,我们都已是有家庭的人了,你最好还是找你的女性朋友说吧。也许我并不合适。”张欣痛苦地捧着脸,呆坐着沉默不语。赵剑波也没再说话,站起来走到窗前向外望,嫣然什么时候能回到自己的身边来?张欣无聊地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回过头说:“大勇,本来我是喜欢你的。你知道我们因为什么吵架吗?就是因为我忘不了你。咱俩本该是一家,却被别人抢走了。”说完悻悻地走出门去。赵剑波惊吓坏了,赶紧给她打电话:“张欣,你可别那么说。我们俩从来就什么都没有过。我真心希望你好好地过日子。”张欣没说话,直接挂掉电话。

    晚上,赵剑波拨通嫣然的电话。武嫣然急忙在身上擦干净手上的泡沫,拿起手机接听。“喂,嫣然你干什么呢?”“哦,我正洗衣服呢。”他低声下气地说:“回来好吗?工作不干了或者回来找工作,行吗?所有的钱全归你来支配,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嫣然回家吧。”提起这个事,她又纠结起来,能舍得这么好的工作吗?自己有一双手为什么要别人养活呢?“大勇哥,这是好多人梦寐以求的大公司。我好不容易才进来的。让我放弃,舍不得。”赵剑波烦恼地在屋里踱步,有点儿动怒地说:“你只要你的工作和钱吗?孩子和我都没有你的事业和钱重要吗?你舍得丢下我们三个?”嫣然吓一跳,手机差点儿从手里掉到地上问:“今天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不耐烦地说:“没有什么,只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她仍在迟疑:“可是……”剑波吼道:“我的忍耐力已到了极限。你知道吗?我过够了,过够了!”挂断电话,生气地扔在床头柜上,合衣倒在床上。武嫣然握着手机踌躇不决。他从未有过这样失控过,该怎么办?坐在床沿上发呆。

    武嫣然早早地定好回老家的机票,休息日去看望妈妈和哥哥。郑绪方牵着小孙女武静好从地里匆匆赶回来。嫣然等在大门口,望着从远处走来的一老一小是那么的不和谐,却无比的温馨。妈妈比上次见到更加瘦弱,佝偻着身体,紧紧地牵着孩子的小手。郑绪方一见闺女,不放心地问:“嫣然,你咋突然回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打开大门,娘仨走进来。“妈,没有什么事,就是想你们了,回来看看。”进屋坐下,嫣然又问:“我哥的养殖场怎么样了?”郑绪方泡着茶水说:“亏空还完了,多少有点儿利润。这些年多亏了你。”武嫣然点点头,伸手要拉侄女:“静好,认识我吗?”小姑娘脆生生地说:“你是姑姑。”身子却往后面躲。郑绪方艰难地坐下,静好钻进奶奶的怀里。搂着孩子,缕缕静好垂下的碎发说:“她和你认生。”妈妈迟缓的动作,嫣然着急地问:“妈,您怎么了?”郑绪方故意轻松地笑笑说:“老毛病了,腿有点儿疼。可能是在地里蹲久了吧。”嫣然急忙蹲在妈妈面前去查看她的病情:“妈,你去看医生了吗?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吧。”“不妨事,贴膏药了。”郑绪方风轻云淡地掩饰着自己的病情,“我去做饭吧。”手扶着桌子吃力地往上起身,嫣然跟妈妈走进厨房。静好迅速地钻进里屋用搪瓷大碗装一碗鹅蛋,小心翼翼地捧到厨房,叫一声:“奶奶。”郑绪方看见鹅蛋,会心地说:“静好真乖,奶奶知道了。”

    嫣然帮妈妈烧火,小静好坐在她的旁边。红彤彤的火光映衬着姑侄俩。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灵灵地瞅着陌生的姑姑。嫣然友好地冲孩子一笑,静好匆忙别过脸不敢再看姑姑。嫣然往灶火里填柴问:“静好,爸爸天天回来吃饭吗?”静好拿起一根柴也往里添:“有时候回来,有时候我和奶奶送。”郑绪方喜悦地做了好多闺女爱吃的菜。嫣然望着忙碌的妈妈想:怎么可以丢掉工作,自己回家享福呢?

    乡村清清凉凉的黄昏,四周响起小虫的呢喃声。太阳完全隐去它的光芒,洁净的天空中飘着几缕云彩,暮色慢慢笼罩大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鸡鸣。下地归来的人们扛着农具,路上打着招呼。家里、场院里堆满了秋粮:黄灿灿的玉米像小山;成片的芝麻杆;一垛垛的花生秧子……农妇们开始烧饭,袅袅的炊烟升起,空气里弥漫起饭菜的香味。

    武嫣然从屋里搬出小桌子和小板凳,用抹布擦拭干净。旧时的物件儿,睹物思人---爸爸曾经在这张小桌子上教自己写字读书。桌面上暗红色的油漆也快脱落光。郑绪方端着碗碟走过来,见嫣然发愣的表情,自言自语地说:“这张小桌子是你爸爸赶集买的。他说孩子要上学了,买张桌子让孩子学习用。”嫣然难过地点点头。郑绪方马上露出笑脸说:“过去的事,不提了。你难得回来两天,说些高兴的话。”嫣然艰难地冲妈妈一笑。

    简单的农家饭:大葱炒鹅蛋;凉拌长豆角;清炖小柴鸡;自家腌制的酱黄瓜;馒头、小米粥;煮的新鲜花生、毛豆。嫣然弯腰嗅嗅说:“妈,我可想你做的饭了。”郑绪方喜悦地说:“我给你腌了好多咸鸭蛋、酱黄瓜。天气也不热了,攒下十几个鹅蛋。你最爱吃鹅蛋,静好拾着鹅蛋就会藏起来。回去放在冰箱里能吃好久。”静好兴奋地从屋里抱出小竹篮子,放在地面上,悄然地拉着姑姑过来看。里面有十几颗硕大的鹅蛋,整齐地码放在篮子里。小姑娘撅着屁股,嘴巴里嘟嘟囔囔地数着:“一、二、三………九、十………”向姑姑摇着头,表示不会了。郑绪方摆放着碗筷说:“静好,小心点儿,别打碎了。”静好立刻蹲下来手紧紧地抓住篮子,生怕有一点儿闪失。嫣然把小姑娘搂在怀里,鼻子一阵酸楚,眼泪很想落下来。

    武思远欣喜不已地从场里赶回家。一家人围在小桌前吃晚饭。武嫣然问哥哥:“哥,你还想干这个场子吗?”武思远点点头说:“是啊,以前经验不足,现在熟悉了。再干别的,还要从头摸索。”“你好好干吧,有我支持你呢,别怕!”嫣然接着问:“哥,你考虑再婚的事了吗?你得再成家呀!”哥哥微笑着说:“嫣然,这次我不想像上次那样草草了事。我也想找一个中意的人。不求多好多富,只求以后岁月静好。对吗?静好!”孩子偎依进他怀里,甜甜地叫一声:“爸爸。”武思远心酸地搂住女儿,眼睛里泛起泪光。郑绪方难过地垂下头。嫣然酸楚地说:“哥,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们过好过富。”武思远感激地说:“嫣然,难为你了。”小姑娘人来疯似的“咯咯咯……”笑个不停。一会儿趴在武思远的背上,亲亲他说:“爸爸,背背我。”“吃饭呢。乖乖地吃了饭,爸爸背你去赶集。”“真的吗?咯咯咯……爸爸说话要算话。”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一会儿挤进奶奶的怀抱,用勺子舀食物喂给郑绪方,“奶奶,你尝尝鹅蛋可好吃了!”“静好吃。静好还长高呢。”“奶奶,你吃吗!”静好撒娇地说。郑绪方幸福地吃下一勺鹅蛋;“姑姑!”大眼睛盯着嫣然,尝试着靠近她。终于大胆地靠在姑姑的身上。“姑姑,你去哪儿了?爸爸和奶奶总是想你。我也想你!”嫣然揽住孩子,“我去好远的地方上班,没有太多的时间回家。想姑姑就给姑姑打电话好吗?”“嗯”静好使劲地点点头。气氛也在小姑娘的笑声中喜庆起来。

    夜深了,武思远要回场子守夜,娘仨送他到大门口。武思远停下来欲言又止,然后忧虑地说:“嫣然,你和剑波总是这样两地分居,也不太好呀。你该回家了。长时间这样,剑波会不高兴的。”嫣然沉默不语。哥哥大踏步地走远,留下让人心酸的背影。自己离开的背影,赵剑波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郑绪方担忧地看看女儿,又望望走远的儿子,无奈地牵着小孙女回屋。

    第二天下午,武嫣然站在大门口回头望望苦难的家,坚定决心,必须坚持工作把这个家撑起来。坐上公交车,同站在路边的老母亲,手里牵着的小侄女挥手告别。母亲长年在地里劳作,还要日夜操心小孙女,更加苍老。瘦弱的身体佝偻着,肥大的衣服让她更显憔悴,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留恋着启动的公交车,喊道:“姑姑!你什么时候再回来?早点儿回来,好吗?”“静好!我会尽早回来的。”一老一少怎忍再看,武嫣然难过地趴在车窗上。娘俩一直向嫣然不停地挥手。早已看不见汽车,久久地立在那里舍不得离去。

    赵剑波正在办公,有人敲门,随口应了一声:“请进。”门一开,张欣进来。他的脸色稍稍变了变,极力掩饰着不悦说:“哦,张欣啊,有什么事吗?”张欣走到沙发前慢悠悠地坐下抬眼紧盯着赵剑波道:“剑波,这些年你过得幸福吗?快乐吗?”“怎么这么问?我过得很好。”赵剑波不安地说。张欣满心疑惑地观察他落寞的眼神问:“那个武嫣然先上学,又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工作。长时间的两地分居会好吗?”翘起二郎腿,倚在沙发里,斜眼瞟瞟他。赵剑波不悦地说:“我认为好就好。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发狠地捏紧手中的笔,控制住烦躁的情绪。张欣嘲笑道:“你这只‘脚’,我看是不合适也不愿意承认罢了。”赵剑波想大声斥责她,又忍耐地改变了声调说:“张欣,你不要伶牙俐齿的。再找一个适合你的,好好地过日子吧。”张欣肆无忌惮地继续说:“剑波,那个武嫣然长期在外面什么样子,你知道吗?她能耐得住寂寞吗?”赵剑波惶恐不安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把笔丢在桌子上,起身站在窗前。窗外的景色依如往昔,只是花开了一次又一次,叶子飘零了一回又一回。张欣下定决心把想说的话全兜出来:“干脆你和武嫣然离婚吧。咱俩还在一起。”说完直视他的反应。赵剑波惊悚地转过身,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敢直接挑衅,忿然出门而去。张欣的造访,让赵剑波心惊胆战。

    怎么和赵剑波解释,武嫣然在犹豫彷徨中熬过几日。每天夜里拿着手机,背着熟悉的电话号码,想拨却不敢。赵剑波的心情糟糕透了,嫣然为什么不了解自己的苦衷。他异常地气恼,看见什么都想摔个粉碎。终于他打电话过来:“喂,忙吗?”她心怯地答:“哦,不忙。”他没好气地说:“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给我电话了。我还在你心上吗?”“大勇哥,不是这样的。我每天都想打给你,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很矛盾。赵剑波发泄着不悦道:“我为什么要怨你?还不敢跟我通话,我那么不通情理吗?回来吧,嫣然,回家吧。”几年的工作生活,武嫣然深深地感受到做人的真正尊严———经济上的独立。回家吗?想找这样的工作比登天还难。还过以前瞧别人的脸色的日子吗?割舍得掉吗?郁闷和彷徨,她无助地倚着窗户,观看外面雨中温暖的千家万户,唯独自己孓然一人。谁不想有个温暖的家!赵剑波催促说:“怎么回事?不说话。”武嫣然哀求道:“大勇哥,我再干几年,行吗?把他们的钱挣出来,我就回家。到家找个什么样的工作都行。”赵剑波肺都要气炸,冷哼一声说:“那就是说你并不打算回来了。武嫣然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我一有空儿就赶回去,好吗?”他无心也无力再多说,勉强地说一句:“你愿回就回,不愿回就算了。”武嫣然吓着了,失控地叫了一声:“大勇哥……”

    赵剑波直接挂掉电话。嫣然握着手机,反复地问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心头的大麻团千头万绪,怎么也解不开。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哗啦……”顺着玻璃往下流,她的心如雨。

    秋收已过,又到种植小麦的季节,武思远在田里干活。电话响了,放下手里的活儿,搓搓手上的泥巴,接通后传来鲁兵的声音:“思远,你怎么这么慢呀?我有事找你。”“什么事?”“你不是说想找个助手吗,找到了。牧专毕业的大学生,正好学以致用。”“真的!太好了!”“我马上就给你送过去。”不等思远再说什么,鲁兵把电话挂掉。半个小时后,鲁兵的车停在红星农场的大门口,从车里下来鲁兵和一个女孩子。武思远欣喜地迎接他们的到来,有力地握手,“鲁兵,几个月没见,我都想你了。今天再忙都不许走,咱俩好好地聊聊。”“好!”把女孩子让到思远的面前介绍道:“这是我表妹,罗晴。”思远慌忙打招呼,“你好!”罗晴微微一笑,腮边露出一个小酒窝,“您好!”武思远瞟向车里,不解的目光在寻找着助手。鲁兵说:“别再看了,晴晴就是助手。”武思远吃惊地瞪大眼睛,连忙摆手道:“女孩子?不行,不行!”罗晴微皱鼻子直爽地说:“女孩子怎么就不行了!我非要证明给你看!”武思远只好让客人们进屋。罗晴好奇地打量着陋室:一张木桌、几个小马扎、一张木板床,仅此而已。床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卧具和衣物。唯一一张新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好多的书籍。桌面上,尽然还有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不知道农场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人?罗晴很好奇这一切。她端坐在小马扎上,听他俩聊天。鲁兵想从武思远的口中了解嫣然的近况。“嫣然工作地顺利吗?”鲁兵问。“挺好的。她还在网上翻译东西上课,法语、英语的。听她的意思挺不错的。只是她为了我而长时间的两地……”武思远觉得自己耽误嫣然的正常生活,不由得感叹道:“哎,让她回家,她却不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罗晴不明白他们总是谈论嫣然,插一句话:“嫣然是谁呀?”鲁兵说:“思远的妹妹,在广州工作,家却在济南。有两个双胞胎儿子。”罗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此她走进武思远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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