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淡。
因为信任,所以安心。
她喜欢这种感觉。
白清梧仰面躺在山顶的草地上,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微微眯着眼看高高的天空中云散云聚。
他在做什么呢?她想。
会不会也在想我的阿梧在做什么呢?
白清梧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少女心酸到了,吓得都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直起身子不住咳嗽。
最后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才终于止住,白清梧一手捂住脸,肩膀一抽一抽的。
重明鸟就是在这时候赶来的。看到白清梧一抖一抖的肩膀,他一愣,慢慢挪到白清梧身后,吞吞吐吐半天,终于艰难地开口:“小梧,你都知道了?”
“啊?”白清梧回过头,嘴角大大地上扬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看着重明鸟问,“知道什么?”
“你……你没在哭啊……”
“哭?”白清梧笑,“为什么要哭?”
“那,那你为什么笑?”
“这个啊,”白清梧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随意地平放在草地上,一只手搭在曲着的膝盖上一下一下轻轻扣着。风撩起她鬓边的碎发,格外温柔。她微微垂眸,唇角笑意不减,“我在笑,自己真的是太蠢了。”
重明鸟脸色一变,在白清梧对面坐下,握住她的肩膀,满脸焦急:“小梧,你,你别伤心啊!事情总有回转的余地不是?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白清梧终于觉得奇怪,抬眸看向重明鸟,问:“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重明鸟说:“小梧你不蠢,一点都不蠢,这不怪你,真的!是那个叫千什么的家伙太坏了!不止是你,我们所有人都被他骗了!所以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小梧!你放心,主人他们一定会打败那些家伙,把他们重新赶回虚无之境的!”
白清梧脸上血色全无。
好长一段时间,她感觉自己和重明鸟之间像是隔了一层结界,他在她对面,不断地说着什么,满脸焦急,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最后,白清梧站起身,微笑:
“你在说什么啊小明?我都听不见你说的是什么。你真的太笨了,总是这么莽莽撞撞的,说个话都语无lún次。”说着紧了紧衣衫,转身往回走,“山上风真大啊!好冷,我要回去了。”
重明鸟望着白清梧的背影金色的阳光洒下,她一袭白衣,衣袂飘飘于风中,整个人单薄得像是随时会随这风散了去,可她的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走得无比坚定,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将她阻拦。
一瞬间,竟不敢追上去。
她是从什么时候爱上白衣的呢?
明明她以前一直告诉他白衣太不经脏,穿白衣的人都是装逼的……
重明鸟歪着头,突然觉得无比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有点晚了……祝看文冒泡的孩纸考试做题都so easy~晚安啦*^O^*
第42章 青丝断
重明鸟神色怏怏地回到神宫,正好碰见白恒急冲冲地走出来。
白恒见他,停下来,问:“小重明,瞧见四儿了么?”
重明鸟闷闷道:“小梧不是回来了么?”
“回来了?”白恒顿了一下,看向重明鸟,“你见过她?”
重明鸟“嗯”了一声,明显的心不在焉。
“你有没有跟她说什么?”
“没有啊……”重明鸟说,“哦,我就劝了她几句,但她好像没听见。”
“劝她?”白恒微微皱眉,“算了,回来再说。”
白恒说着继续往前走,走几步又返回来,对重明鸟郑重道:“若再看到四儿,一定不要告诉她千铘的事。否则,今晚的饭桌上可能会加一道炖鸟汤。”
重明鸟瞪大眼:“可是,小梧已经知道了啊!”
“什么?!”白恒一把抓住重明鸟的领子,“你竟敢告诉她!”
重明鸟愣了:“不是我告诉她的呀,她本来就晓得,我不过是安慰了她几句。”
“你!你这蠢货!”白恒重重推开他,“四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被做成鸟汤吧!”
白恒说罢,大步往外冲去,刚到大门口却被白耀叫住。
“她去找千铘了,”白耀说,“让她去。”
“可是……”
“不问清楚,叫她如何能安心留在这里?”
“可是……”
“千铘不会伤她。”
“大哥……”白恒叹了口气,“你早就晓得会有这么一天,对不对?”
白耀不置可否,转身离开。
“大哥!”
白耀没有停下。
“你可知父王究竟与千铘做了什么jiāo易?为什么,我们要一再退让?”
白耀没有停下,亦没有回头,声音不冷不热:“那也是我想知道的。”
站在羿罗殿的门口,白清梧看见她的夫君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漠然地看着自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白清梧摇摇头,不去看他那样的目光,再多看一眼她都怕自己会没有勇气说下去。
大殿里还有橙舞、蓝猎他们,都在看着她。她不想去深究,只是迎着他们的目光,一步一步,艰难又坚定地往前。
来的路上,她经过了被魔族攻陷的那几座城,昔日热闹繁华的城市如今却是硝烟满布哀鸿遍野。
那些坐在废墟中抱着已逝的亲人失声痛哭的人们,那个拿着自己的断掉的一条胳膊问她怎么办的小女孩……他们都在提醒着她,重明鸟的话是真的。
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可惜,不是。
白清梧走到殿中央站定,抬头看向千铘,先前想好的诸多说辞却都忘得一干二净,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双手在身侧握紧。
那么,就直接点吧。
“为什么?”她迎着他冷漠的目光,不躲不闪。
其实不过三个字,但说出口需要多大的勇气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你所见,”千铘声音冷淡,“本座想要的,不止北荒。”
本座?呵……
白清梧自嘲地笑笑,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说别问了,千万不要问那个问题,越问越像是在示弱,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可是……
“那我呢?我,算什么?”
不问清楚,又如何死心?
千铘微笑:“你是本座的魔后。”白清梧还来不及开心,他又继续道,“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去,抑或是留。”
“去或是留?哈哈哈……你真的觉得我可以选择么?”
“千铘,你爱过我么?”
良久的沉默,大殿里一片寂静,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清。
白清梧笑了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卑微,要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难堪?
白清梧仰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泪光。
“三哥说自始至终你都只是在利用我,叫我别认真,不认真,便只是陪你演一场戏……现在,这场戏结束了。”
白清梧手一翻,冰剑凝霜出现在手中。
紫玺脸色一变,往前走了一步,被橙舞拉住狠狠瞪了一眼。
白清梧头发一甩,冰剑割下,青丝散落一地。
青丝断,情丝断。
她微微一笑,笑得美丽而决绝。
“千铘,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除了向你下跪。”
说罢白清梧毅然决然地转身,大步走出宫殿,背脊挺得笔直,似乎任何事都不能将她压倒。
千铘,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我无法容忍自己没有底线、没有尊严地去爱你。
失去了自我,我便不再是我。
她转身转得果断而坚定,也就没有看到,千铘眼底一闪而逝的失望。
蓝猎看看白清梧远离的背影,又看看千铘,还是忍不住开口:“老大,你怎么不告诉她原因?你跟她解释,她一定会听的!”
千铘淡淡道:“不论过程如何,结果已经如此,解释做甚?”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何况,这本就是我要的结果。”
蓝猎愣了。
千铘看向橙舞:“橙舞,你去跟着她,看着她安然回到青要山再回来。”
橙舞单膝跪下,拱手行礼。
“是!”
白清梧是在神魔两界的jiāo界处发现橙舞的。
橙舞尴尬地看着白清梧,向来长袖善舞的她竟然语塞。
白清梧说:“我没事,你回去吧。”
橙舞说:“让姐……让我陪你到青要山吧。”
白清梧微微垂眸,突然笑了:“橙舞,若没有千铘的命令,你还会来么?”
“我……”
“当初也是千铘让你来接近我的吧。栖梧宫在魔宫深处,平时几乎不会有人来,哪有那么巧的路过?”
橙舞说不出话。
“你回去吧,”白清梧微笑,“放心,我不会寻短见。”
橙舞说:“总要看着你到了我才能安心。”
“你觉得我有那么弱么?说真的,论打架,你打不过我。”
橙舞笑了:“你可真是……”
白清梧说:“回去吧,有人跟着我不自在。”说着再不管橙舞,径自转身离开。
“小白!”橙舞站在原地,“我的确是因魔君的命令接近你,对不起!可这一点也不妨碍我后来喜欢你呀,我是真的拿你当妹妹!你问我没有魔君的命令会不会来,当然会!即便他阻止,我也会来!”
“小白,你要好好的!”
白清梧没有回头,高举着手臂冲橙舞挥挥。
“再见啦!橙舞!”
虽然知道她看不到,橙舞依然挥舞着手臂回应。
“再见!小白!”
再见,也许再见之时,她们便是敌对了。
想到这里,橙舞再也无法笑出来,她蹲下身子,捂住脸,大片水泽从指缝间浸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比较少,但是看文冒泡的话,明天有更哟*^O^*
第43章 真真假假
在距青要山还有一座山的距离时,天已经黑了,白清梧找了块稍平坦的岩石躺下,打算天亮再走。
漫天的星子如同无数双居心叵测的眼睛,盯着她,嘲笑她。
看哪,多么天真!竟会相信一头狼没有野心!
看哪,多么愚蠢!被骗得团团转还要送上门去自取其辱!
白清梧闭上眼,两行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溢出,映着点点星光,缓缓没入双鬓。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为何上一刻还在说着爱你的人,下一刻就能面无表情地把刀子捅进你的胸口?
她曾经那么犹豫,那么不敢爱,明明是他让她相信,让她变得勇敢,可现在……
难道那一切都是假的么?难道那些真实存在过的,都是假的么?
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真的?到底什么才是可以相信的?
千铘,你告诉我,如果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先想好,每一个表情都是事先练习好,那么,到底什么才是我可以相信的?
白清梧蜷着身子,哭得浑身颤抖。
曾经的过往种种,那些硝烟弥漫的废墟,那个抱着胳膊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在脑海中反复上演。
一个声音不断质问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白清梧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夜风微凉,拂过树叶,摩擦出细碎的沙沙声,像dú蛇吐信时发出的声音。
苍白的月光洒下,映出轻轻摇曳的斑驳树影,如同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黑色怪物,面目狰狞地靠近,要将这月色一点点吞噬。
万籁俱寂,谁压抑痛苦的哭声格外清晰?
夜色茫茫,谁撕心裂肺的绝望格外明显?
原来比背叛更让人难过的是,不曾爱过。
“这不是我们美丽善良、高贵优雅的魔后娘娘么?”
这声音,是云胡。
白清梧睁开眼,平静地抹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漠然地转身离开。
“我这么千里迢迢赶来,娘娘竟话也不说一句就要走么?”
白清梧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当然有可说的,”云胡在岩石上坐下,“比如说,小戎强。比如说,你的夫君,魔君大人。又比如说,这场战争的起因。来,坐这里。夜还很长,我们慢慢聊。”
“云胡,我知道你还在记恨我,但适可而止好吗?胡林的死,我也很难过。但除了难过,又能怎么办呢?你杀了我他就能活过来么?为什么你要一直活在过去,活在仇恨里?难道恨一个人不累么?”
云胡盯着白清梧,目光恶dú如世间最dú的dú蛇,让她直觉得自己正在他的目光中一点点被凌迟,身上不禁泛起层层鸡皮疙瘩。
她尽量克服着心里的不舒服,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闪,毫不退让。
可就在她已经做好听到更嘲讽的话,甚至和云胡打一架的准备时,云胡的目光却变得黯然,其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让白清梧无法分辨。
白清梧眨眨眼,想着那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然后再一看,云胡已经收回目光。
他低垂着眼帘,声音似带了几分自嘲:“有的人,生来就是为恨而活的。除了活在黑暗中仰望,他们别无选择。”
说着又抬眼看向白清梧:“魔后娘娘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自然是无法理解的。”
白清梧很想故作轻松地回讽他一句“真是可怜哪,我还真不晓得云胡家主能说出这么酸的话”,可是看着他的表情,她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然后,云胡微微一笑:“怎么样?娘娘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是不是想要圣女地安慰我‘不要气馁,一定会好起来的’?是呀,你可是神呢,神族不是最善良的么?哦说错了,是伪善。”
“你想错了,”白清梧漠然地说,“我在想,你这种人,永远待在黑暗里也是活该。”
“是么,”云胡轻笑,“也许吧。”
“娘娘真的不要坐坐么?若不想提魔君,我们来聊聊胡林如何?聊聊他的身世,他的故事。毕竟,他也许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你的人了。”
白清梧略略踌躇,在另一块岩石坐下,说:“别叫我娘娘,叫名字即可。”
云胡说:“你是怎么看待小孩的呢?”
白清梧说:“可爱、善良……简单。”
云胡微微一笑:“是了,在你们神族,奉行的是人xìng本善,小孩子总是纯善的,对吗?”
“可事实上,没有是非观念的小孩子才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正因为没有是非观,他们做事全凭自己的喜怒。喜欢谁,就跟谁一起玩。讨厌谁,就合起伙来把他打得头破血流。他们会把从大人口中学来的污言秽语,一字不差地转述给讨厌的那个人,会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然后笑得无比甜美。他们用可爱的脸朝你笑,你甚至无法说出责备的话……”
“胡林就是这么被欺负过来的,”云胡说,“而我,是欺负他的人之一。”
“怎么会……”
“当然会。”云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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