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生的侍女,并不是每一个长乐的侍女他都认识的,所以他并没有多想便要进绣楼。
那位侍女拦住了他,道:“大人,公主有令,不见您。”
林涵冷笑:“凭你?拦我?”
侍女跪在绣楼门口,低头道:“大人,公主有令,不见您。”
林涵居高临下道:“让开。”
侍女依旧跪在那里,还是那样一句:“大人,公主有令,不见您。”
林涵几乎气笑了,也不管跪在那里的侍女,径直便要往里面走,侍女一把抱住他的腿,高声道:“大人,公主有令,您既然已经有了新夫人,何必再相见!”
林涵这才后悔自己没有多带几个人来,只得挂着那侍女艰难往前,高声叫着长乐的名字,仿佛一只将要出匣的火pào。
楼上又跑下来几个慌乱的古古怪怪的侍女,也是跪在他脚下道:“公主已经睡下了,大人请回吧。”
林涵至此早已怒火中烧,这样难看的场面,长乐,你真是够本事,一把甩开腿上的侍女,不顾众人阻拦便往绣楼上跑,
上楼绕过屏风才叹了口气,长乐果然是睡了,他忙放轻脚步走到窗前,只见背对着他侧身睡着,林涵心中总觉得不对,大概是太久没有见过她了,便上前了一步,一眼看到了放在枕侧的手腕,长乐从小养尊处优,手指细长温润,便是和玉放在一起也不遑多让。
林涵冷笑了下,一把拉开被子。
被子里的,果然不是长乐。
有一种巨石落地的感觉,仿佛是一条不愿走的路提心吊胆走到最后,虽然尽力避免了,却还是到到达了自己不愿意到的目的地,力气用尽了的感觉。
身后绣楼跑上来一堆侍女,齐齐跪在林涵脚下,他却只想笑,恍恍惚惚的,竟然真的笑出了声。
长乐到底,还是走了。
也罢,明明她走或者留都算预料中事,走了,她反而更安全。
长乐走了,该做的事情该要做了,林涵木然道:“从今日起,木樨便住在这里吧,大家该改口叫夫人了。”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夕阳古道旁的小镇,远离战场,生机勃勃,若是天气不这样冷就更好了。
森和往手上哈了口气,店小二端着一盘馒头放在桌上,森和豪迈笑道:“现在馒头可真少见。”
店小二道:“可不是吗,要不是这地方偏,这点馒头都存不住,得被当兵的抢完,贵是贵点儿,来的不容易啊,这大过节的您是要去?”
森和叹了口气笑道:“年头不好,婆娘跑了,这不得找回来吗?”
“哎呦,这还找得到?”店小二颇为八卦道:“这兵荒马乱的,遇到哪家当兵的,土匪当家的还能有个好?”
森和眼睛一眯,那人已经缓缓而至,森和还是个小乞丐的时候,曾经和一个老乞丐躲在茶楼角落里听书,但凡说到大家小姐都少不了容资艳丽,体态风流这几个词,森和一贯想象力贫乏,咀嚼不出这几个字的妙处,直到第一眼看到杨琰。
容资艳丽是他,体态风流也是他。
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后来,森和听书听得多了,有了更多的形容词去形容他,什么温润如玉,潇洒风流之类的,他偷偷摸摸记下来很多,都想有朝一日能说给那个人听。
他从小长在市井里,没有学过很多东西,只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去夺去抢,像他这样的人若不更努力去争夺,大概,永远不会获得上天的眷顾。
后来他发现那人每月都会有固定一日去茶楼,那一天就成了他的节日,后来他特意偷了一个公子哥在金银店里刚取出的小心翼翼藏在怀里带着的缀着芙蓉的银簪送给杨琰,虽然不是特别名贵,但他一眼就看上了,就像那人一样,他也是第一眼就看上了。
这是他第一次想把自己的东西送给那个人,听说书先生说书里的故事时,总会说两个人恨不得将自己所有都给另一个人,听的时候他觉得又假又扯淡,原来。。。真的是这样。
他从来是自己的便是自己的,唯独对杨琰不一样。
所有好的,他喜欢的,自己有的,没有的,他都想要给他。
多久没见了?九天又两个时辰了,那人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看见他时有些不自在的样子,森和却忙迎上去,张口就问道:“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杨琰咳了一声,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色,森和看的心头雀跃不已,明明是无时无刻在诱惑他,那人却故作正经道:“你怎么在这里?”
森和瞪眼,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来找你啊。”
杨琰的手忙不迭往后缩,看了眼周围的人,声音都带着些尖锐了:“森和,你干嘛?”
森和一愣,心中不是不觉得受伤,但杨琰一贯这样,在意他人眼光,大概是因为他出生书香世家,跟自己还是不太一样吧,森和内心觉得他的杨琰就该这样,骄傲矜持,契合世上所有的关于人的美好的描写,所有不好的,在他身上就都是好的。
森和失落道:“哦,我曾经查过你家祖籍,又快冬至了,你走后,我猜,你大概在这里,所以就过来了。”
杨琰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招呼小儿将他桌上的馒头打包好,又称了些饼啊之类的点心,打点完后转头问森和:“你带新衣服来了吗?”
森和觉得莫名其妙,但是是杨琰问的,便只高高兴兴的摇了摇头,杨琰看他一脸天真的样子,名字他是装得,他也没有办法拒绝,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在这里虽然偏却还有一家店可以买些成衣,去买一套吧。”
“好,”森和兴匆匆的跟上,后知后觉的问:“为什么要买新衣?”
杨琰笑道:“过两日便是冬至,既然你来了,总要好好过个节。”
森和恍然大悟,转头看看已经走到了一条无人的小道,四下看看并无人烟,一笑便露出了本事,一把扑到杨琰身上,杨琰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凑到了唇上。
还未反应,便已经沉迷了。
森和看着怀中那人眸中含水,神色迷离,暖呼呼的模样,轻轻笑了。
他放在心上的人就在他面前,森和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毕竟,好久没有看到他了啊。
所以晚上森和穿着新衣,在杨琰房间外不断拍门的时候,杨琰捂着被啃得不成样子的脖子,翻着白眼将被子捂到头上。
第二日一早,杨琰起来准备东西,森和一贯睡得不熟,耳朵一动,听到杨琰起了,也就从自己昨晚临时用凳子拼起来的床上爬起来,坐着直直的看着他。
杨琰一开门见就看到个人坐在门外的客厅中看着他,目光灼灼,他扫了一眼,皱眉道:“你昨日就这样休息的?”
“我?”森和能一早就看到杨琰心中十分雀跃,笑道:“我没所谓的,你睡好了吗?”
爬起来就凑到杨琰面前,杨琰虽然觉得十分不妥,但想起来这是在家中,看着他那模样,心想随他去吧,也难得这样,口中却还念着:“你这样那里像是一军首领。”
森和摇头道:“我在你面前,只是森和,一直是那个你捡到的,被人打的那个小乞丐森和。”
杨琰闻言眉头一竖,少见的顶了真:“你别净说些好听话,当日我问你是否撤销对未央的悬赏,你为何敷衍我?”心中不禁难过起来。
森和道:“我是真的忘记了。。。”若我知道,你今日难过至此,当日便不会“忘”了。
杨琰深吸一口气,笑道:“您贵人事多,不如尽早返回楚都吧。”
说罢径直走过森和身边,森和皱眉直白道:“我不是贵人,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你不要不理我,我会难过。”
“是吗?”杨琰笑道:“您大可回楚都,那边多得是让您开心的人。”
“杨琰!”森和上前拉住他的手,道:“你!”
杨琰回头,竟然也怒目圆瞪了,道:“怎么?大将军生气了?”
森和见他生气,一激灵,连忙软了下来,示弱道:“我。。。我没有生气,大将军有什么威风的,阿琰,你若想当,我让给你,况且,将军印我刚刚放你怀中了。。。”
杨琰一愣,伸手一摸,果然在怀中摸出一枚碧玉做的帅印,突然间怒不可遏,冷笑道:“大将军妙手空空的本事见长。”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森和无奈:“阿琰,我越发不懂你了。”
杨琰愈发怒道:“谁要你懂我!”
转身回头房间将门重重关上。
森和呆呆的看着被关上的门,半晌竟然笑了出来,上前去拍了拍门道:“好阿琰,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冷静过来的杨琰咬着下唇满脸通红,心下暗暗责怪自己幼稚,却又拉不下脸,坐在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林府绣楼的喧哗声,林涵坐在书房里都能听到,隐约有人叫着抓刺客,他皱了皱眉,正在这时,管家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少爷,有。。有刺客进府,府卫说看到黑影进了少爷的院子,要不要搜一下。”管家抹了抹额上汗水,止不住哆嗦,努力忍着自己想要四下查看的本能动作,心想刚刚过了冬至一天,怎么就这么不消停。
林涵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道:“不了。”
“可是少爷您的安全。。。。”老管家对此十分担心,若真是有人进来了,少爷怎么顶的住哟。
林涵皱眉道:“真的没关系,你先下去吧,叫周围巡逻的人都退远些,太吵了。”
老管家这才恋恋不舍的要走,还一步三回头,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道:“新夫人没了,少爷节哀。”
林涵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未有什么悲伤的样子,即使如此,老管家还是觉得心疼少爷,公主跑了,刚纳的木樨又死了,最近是不是日子不好,老管家一边想一边贴心的为少爷关上了门。
林涵等管家将门关上后转身看向被柜子挡住的那个黑影,淡淡道:“出来吧。”
十一月冬至。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祝往来,一如年节。
林涵端正的坐在书桌前,森和走后已经数日,国家大乱将息,尚无余粮,这个冬至,不好过的很。
可是这样的节日,却又不能不过。
林涵叹了口气,以往看着父亲,总绷着个脸,黄河决堤治理不治理这样的小事也要再三思虑,私下里觉得父亲实在是大题小做,现今要他来做这个宰相,却颇觉得举步维艰。
楚含章那边还来给他添乱。
林涵随意翻了翻手中的书,正看得入神,一人喊着少爷就进来了,原来管家拿着需要批复的府内账目来请示他。
林涵皱眉道:“这些东西,拿给夫人不就好了?这些一向是她在管的。”
管家愣了楞,道:“少爷不是将夫人禁足?”
“禁足?”林涵不解:“我什么时候要她禁足了?”随即想起那日让她好好待在绣楼的话,心下不悦道:“我不过随口说说,有说过她不再是当家主母了吗?”
管家心中叫苦,这么多年那位长乐公主和少爷都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接触,谁知道您二位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都好到能耍花腔了?
忙不迭的又要将账本捧到公主那里,半路遇到木樨姨娘,因为并不是正经的夫人,还是背着主子勾搭上位,管家只是草草行了行礼,心底究竟有几分恭敬,大家都清楚。
管家行完礼就要走,今日节气,事务众多。
木樨见他要走,喊了一声:“王伯可是要去夫人那边?”
长乐已经不再是公主,如今便只是林涵的夫人了。
到底面子上还是要顾,管家笑得憨厚,道:“是啊,有些账目还需要夫人批一下。”
木樨温婉笑道:“不如我帮您送过去?”
管家心中嘀咕这让你去送,不是往长乐伤口上洒盐吗?往日里,这木樨可不如今天这般不知进退啊,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岂敢麻烦姨娘,老朽的事情自己做就好。”
木樨长年在长乐身边,总是有几分看人脸色的本事的,闻言便知这是拒绝,心下暗觉这管家看不起自己,多半是因为自己是长乐侍女出生,面上却也不显露半分,笑道:“既然如此,木樨便去了,王伯请便。”
管家又行了个礼才走了。
木樨看着管家远去的背影,心中颇有些不舒服,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半晌后,管家抹着汗水又到了林涵书房,捧得还是那本帐,林涵抬头见又是他,口气里面已经带着几分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管家道:“夫人不见人,让人传信说既然大人有了新的夫人,有什么事情一概新夫人说了算就好。”
林涵闻言有些不大好的预感,长乐一贯的脾气是这样的?林涵心中的长乐,是任xìng的,若是她要的物或者人,没有得到便誓不罢休。
或者,自己真的自作多情了?,思及此,林涵抚着额头,心底难受,面上却笑了出来,吩咐道:“那,拿来给我看看。”
管家擦了擦汗,恭敬的递上账簿。
冬至祭祖,忙碌了一年,这一天便算是个结了。
林涵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木樨,皱了皱眉,道:“夫人呢?”
管家心下惴惴,在祭祖开始前他已经去请过夫人了,谁知道还是那个丫头,还是那句话,现在少爷问,恐怕不好收场,想到这里,他便更加小心翼翼答道:“夫人。。。夫人说一概事情新夫人说了算,她。。。她便不参加了。”
林涵手中正拿着一个茶杯,闻言手中一阵疼痛,听到众人惊呼他才发现,原来他竟然把茶杯捏破了,有下人赶紧来给他包扎,木樨也一脸惊慌的样子。
林涵心中怒火简直不能控制,好在手中疼痛,分了他的心,还留有一丝理智,勉强笑道:“夫人好歹曾是公主,而今又是我给了她委屈,她既然不主动来,我便去请她好了。”
手包扎好后,林涵起身,后面浩浩dàngdàng的跟了一群人也不知道是要去看热闹还是去助威,林涵转头看了看他们,笑道:“我如今是去请我家夫人,还请各位亲族在此暂且等待片刻。”
管家带着下人忙开始张罗,林涵便带着未灭的心火溜溜达达的去往长乐园子了,好在长乐住的地方离得近,过去也没有多久,从林府那里进长乐园子要绕半圈绣楼,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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