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长乐 > 第 15 章
    曳,西北的冬天比起位于南方的楚都来说,更是冷的刺骨。

    楚含章站在窗前,身后跪了一地大臣,那些年老腐朽如同破絮的ròu体,颤颤巍巍的逃难到这里来。

    “我不会接收你们的,”楚含章说:“现在养兵的粮食尚且不够,哪里来多的东西喂你们?”

    “殿。。。殿下。”连齐呼的声音里都带着某种不合时宜,:“是长乐公主遣老臣们前来的呀。”

    楚含章转身含蓄的带着几分厌恶道:“将他们请出去吧,大兆已经亡了,你们倒还活着。”

    下首一众老臣以头抢地,其中一人抬起沟壑纵横的脸来,花白的蓬乱的头发沾染了连日来的风霜,楚含章认得他,丞相张系,上朝时总穿的颇为齐整,大兆兴时,在楚都里有名的注意养生,年至六旬,仍然满头乌发,叫人称道,不过半月,竟已经老态龙钟至此。往日的高贵仪容仿佛一张薄纸,经不起一场冬雨。

    张希仿佛一只年老的悲伤的□□,趴在地上道:“殿下在,大兆便还有希望,殿下怎能如此,老臣无能,原想着能辅佐殿下收复山河,却不想大节已失,殿下如何能容我等在侧,臣等该死,长乐该死,未央该死啊。”

    楚含章身为先太子唯一的孩子,一贯高傲,听到这样的话也只是撇了撇嘴,道:“本君还有公务,各位自便,若需要饭食,可接待一日,明日起还请各位放下老臣的架子,自食其力罢。”

    说完便不论忽起的喧哗,入内唤人更衣去了。

    “殿下因何如此,不怕世人寒心?”左卫见楚含章入内,忙缀上去,问道。

    “哼,寒心。。。”楚含章低笑一声,今日正是大寒,远处有叫声传来,又突然道:“这西北极冷,姑姑一向怕冷,却不知她来了能不能习惯。”

    长乐正从软被中打了个喷嚏,惊醒过来,房间里晕着丝丝瑞脑的香气,没有人守在床前,莫名的柔软而温馨。

    刚醒时脑袋尚是一片混沌,待得想起昨日和林涵的作为时,心又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和林涵成婚已久,这却是第一次和他亲密如斯,长乐有些恍惚。

    “公主,”木樨在门外听到房内有响动,敲了敲门在门外道:“公主可要梳洗?”

    长乐这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梳洗完毕后,长乐便往昨日捡回来的人那里去了,进屋时那人正在喝茶,倒是一如既往。

    长乐一甩衣袖,坐在他对面,笑着问道:“你可知道,我那日等了你很久,杨琰,他们都说你死了,为了拒绝我,你竟假死。”她顿了顿,显然是想起那几年的冷清,转瞬间又想起了林涵,像是一滴温水滴到心上。

    “我。。。是被迫的。”杨琰开口,带着几分无奈:“你是公主,我不过是罪臣之后,一个琴师而已,便是你有心于我我又如何能。。。”

    大概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以往杨琰从不开口解释,对不想提的事情,逼急了也只会撇着嘴角不说话,今日居然愿意对她解释。

    长乐低头苦笑,道:“那你如今为何愿意来找我?”

    “我。。。我听说了未央的事情,我原只想去看看她。”杨琰端起一杯茶,冉冉升起的热气携着茶香扑面而来。

    长乐闻言,心中一半欣慰一般苦涩,混在一起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杨琰叹了口气:“或者我错了,当初便不该毁约。”

    “现在说这些。。。”长乐轻声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杨琰抬头看她,笑容中竟少见的带着一丝愧疚,说道:“或者。。。或者我们还可以。。。。”

    长乐抬头看着他,目中渐渐出现些泠然,声音里也带上一丝不一样的意味:“你。。。变了很多。”

    杨琰不自在的动了动,立马就掩饰过去了,只笑着说:“谁永远不会变呢?”

    “是啊,”长乐笑笑:“我少年时候,看着父皇对母后的思念,总以为一个人总是不会变的,皇宫那么大,那么空,总想着将来也会有一个人,便如父皇待母后一般待我,我曾以为,会是你。”

    “后来,你不在了,我查出当初父皇下令要杀了你,跪在殿前时,林涵告诉我,唯有权利才能保住所爱,便想着若是我当初有权,或者,我们会有更多选择。”长乐笑着说:“再后来,我嫁给了林涵。”

    “杨琰,我们都变了,我不再是那个守在乐坊外柳树后面的小女孩,”长乐摇头:“也。。,不那么会做梦了,以前的我,靠着一腔孤勇,便能无视种种,包括你其实并不喜欢我的事实,能无视父皇的反对,可是现在,我却没有这样的力气了,杨琰,我后来想过很多次,若那时候我们走了,我会幸福吗?你会幸福吗?”

    杨琰看她,长乐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不会,你太冷了,我没有足够的热气去温暖你,况且。。。我也怕冷,大概,大家觉得我是公主,理应强大一些,可我也不是永远强大,永远温暖,永远光芒四shè的,我也会软弱,会害怕,会不知所措,怎么办?”

    她仍旧笑着,眼波柔和似水:“啊,我今晚还是说的太多,既说了这些,便不妨在说些,不过后来,其实我并不觉得,那时候没有和你走,是一件坏事情。”

    “你。。。你喜欢上林涵了?”杨琰的声音带着几分艰涩。

    长乐略一思索,笑道:“一半吧,他。。。很温暖,也很危险,大兆因他而破,长乐却因他而生,我做了很多其他人未必能忍的事情,当然我以前是公主,嫁给他,是他们家的荣耀,我并不因此而感谢他,如今慢慢想来却觉得他的容忍,或者并不是应该的,或者,他于我,也付出了很多。”

    “原本。。。我此次前来是想和你一同离开此处,”杨琰说:“现在看来,你多半不愿走了。”

    长乐叹了口气道:“如今,我确实不愿和你走了。”

    屋内因为架着火盆,红光熠熠,温暖宜人。杨琰转头看向窗外,红梅隐隐,枯枝苍劲,如今已经过了大雪节气,冬至已近。

    第17章 第十六章

    第16章 第十五章

    “外头好像下雨了,”林涵侧耳听到雨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长乐倚榻看着他,唇边绽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道:“我初次见你,你分明不是这样。。。如今却变得不大一样了。”

    林涵笑笑:“公主说的第一次,恐怕是大婚当天才第一次看到我吧,公主觉得那时候的我怎样?懦弱?”摇了摇头,说:“其实那时候,我却并不是第一次见公主,少时,我经常随父亲出入皇宫,第一次见公主,您,大概,这么高。”他比划了一下坐的凳子的高度,忍俊不禁。

    长乐皱眉:“我不记得了。。。”

    “你自然不记得,”林涵笑道:“那时候你眼里心里都是另一个人,又怎么会看的见我。”

    “你。。。”长乐有些不悦。

    林涵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的更加温和,眼中却不知不觉流出些许悲伤:“从很久之前,我就很思慕你了,父亲跟我说,你会嫁给我的时候,我简直高兴疯了。”

    “你能想象吗,我高兴的半夜睡不着觉,绕着花园跑了一圈又一圈,渴望了那么久的东西啊。。。”林涵感叹了一句。

    长乐看着他,从他刻着些许沧桑的脸上,仿佛看见了那个她未曾见过的,高兴疯了的年少时的林涵,心中有些感动,却也有些异样,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他的脸,低声说:“可我听说,你。。。在与我大婚之前,是有妻子的。”

    “。。。”林涵沉默了下,随即笑着说:“那个女人呀,那是我母亲安排的,非我所愿,唯有公主,是我所求。”

    奇特的感觉疯狂生长,旖旎温暖,长乐仿佛一朵将要再次开放的花朵,花苞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生机勃勃,林涵看着她,眉眼带笑,他们能走到今日这般田地,或者,真的是他们的缘分。

    长乐的脸上显出些热气,心里好像装了一只蛾子,扑腾扑腾的扇着翅膀。

    林涵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忍心般轻轻叹了口气,凑到她额上亲了下,笑着说:“今天天冷,聊了这么久,你该累了,早点休息吧。”

    长乐心中有些不舍,想叫住他跟他多说说话,却又有些莫名的羞涩,低低抬眼见他的背影竟然比她以往看见过的更加挺拔,这样看着,竟然有些像杨琰了。

    第二日林涵房中的侍女领人捧了一叠地毯过来,说是林涵昨日刚在库里请出来的贡品,冬日天寒,要将长乐的绣楼全部铺一层,

    长乐看着窗前昨日送来的花,听着楼下忙碌的声响,第一次觉得嘈杂也甚是动人。

    杨琰站在窗中,带着兜帽,遥遥的看着长乐绣楼的方向,嘴角显出一抹不可言喻的笑意。

    而此时,森和正打点行装,林涵看着他,淡淡的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你这一去,楚都空虚,若楚含章乘虚而入,我们辛苦打下来的东西,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森和深深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里就拜托你了,”

    林涵原本想问你都不知道他会去何处,怎么找。。。看他兴致勃勃的收拾杨琰会喜欢的东西,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林寒步出兆宫,见街上人人新衣,门前摆着祭祀物件,往日里带着几分萧索的街竟然有了几分以往的模样,恍然间,已然冬至。

    “姐姐。。。姐姐。”小小人在长满红色花朵的彼岸,隐约是未央的模样,拼命喊着:“快逃,快逃。”

    长乐悚然惊坐起来,眼前木樨正在剪烛花,见她坐起,忙迎上来,笑道:“公主是做了噩梦?”

    梦中的景象已经有些模糊了,长乐撩了撩头发,喘息微微,道:“是。。我梦到未央了。”

    木樨坐在床沿看着她,眼中带着些不知名的意味,莫名的柔顺,长乐重新躺下,说道:“未央站在一片红花中,不知道要说什么。”

    木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她只好劝道:“睡吧,晚了。”

    长乐神思倦怠,点了点头,很快便睡去了。

    长乐睡着后,木樨披上衣服,下了绣楼,猛然一看桌边竟然坐了一个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林涵,木樨忙上前行了个礼,林涵随意的点了点头,问道:“是惊醒了?”

    木樨问道:“大人为何在此?”

    林涵笑笑:“我睡不着,便想来看看,原本想说悄悄的,不要让人知道了,连门卫我都绕过了,既然你下来了,若是不困,何不陪我聊聊?”

    “木樨不敢,”木樨行了个礼,道:“公主还在睡着,身边不能没人。”

    说罢便倒了壶水,一口喝完,转身就要上去了,林涵看她那样,悠悠的叹了口气,道:“你。。。还在恨我?”

    木樨转身看他,笑靥如画,她很少这样笑,林涵却看过很多次木樨这样的笑容,在长乐嫁进来三个月后,每一个见不到长乐的夜里,起初,木樨是恨的吧。

    正想着,木樨说道:“大人,我们之间,哪有什么恨不恨的关系。”

    林涵笑道:“若我说,我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长乐,你要怎么看?”

    木樨猛然看他,厉声道:“我从小和公主一同长大,和大人不过露水情缘,大人何故如此?”

    “露水情缘啊。。。”林涵垂眸,脸上有些伤心,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你上去吧,我不说话,只守着你安睡便是。”

    木樨知道他这样不妥当,心中却到底还有这一些属于女子的柔软,胸口砰砰跳着,急步上楼,脸红成一片。

    她心虚的看了一眼长乐,长乐脸颊红润呼吸匀畅,显然睡得正安慰,心中五味陈杂。

    她和林涵是怎么开始的呢?

    或者,一切都是从公主大婚后,她为公主拿东西,迷路到现今已然废弃的柴房,看到林涵站在一棵姿态奇特的梅树下流泪开始的吧。

    自她被卖入宫,见过种种不公,若是能被王爷看上,或者是她的造化,若是没有,和公主拥有共同的丈夫,未曾不是一种胜利。

    你是公主,可你还是有东西不能得到。

    我是侍女,可我却比你更能带给你丈夫欢愉。

    长乐,你该服输。

    西北泰山脚下,天冷的人几乎迈不开步子,一个以蓑衣御寒的农人哆哆嗦嗦往前行去,天下大乱,前一段军队到这里征粮,家里过冬的粮食被抢掠一空,为了活命,只好到山脚下来碰碰运气。

    眼前一片清寒,农人想起之前村里有个书生也曾来山里寻粮,回去后传些“大雪时节,荔挺不出,则国多火灾”的话,不禁嗤笑一声,这样的天气,哪里起的来山火。

    正想着,天空突然一声惊雷,将农人吓了一跳,回头看山顶,竟已经冒起一阵阵浓烟。

    几天后。

    楚含章站在被焚毁的村庄前皱眉:“这样大的火,竟无人伤亡?”

    “听说那日刚巧有一位农人眼见惊雷落下,赶紧回来通知乡党,逃了命。”身后的侍从恭敬道。

    “倒是巧,”楚含章笑道:“山火来了不救跑了,难得留了一命,他们就用来搬弄口舌是非?”

    侍从连忙伏地。

    楚含章斜睨了他一眼,转身道:“走吧,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殿下,剩下的村民如何安置?”侍从抬头问道。

    “该怎么安置?”楚含章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随意道:“没有多余的粮食,你们看着安置吧。”

    侍从闻言身子一震,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荒唐!”长乐看着手中西北传来的消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道:“含章他。。。他竟然如此荒唐。”

    木樨伏在下首,道:“公主,公主保重。”

    长乐捏了捏鼻梁,将手中白锦捏成一团,半晌才道:“你先下去吧。”

    木樨这才起身,缓步退下,长乐听见木门开关的声音后,缓缓的叹了口气。

    楚含章,不容老臣,不容平民,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究竟想做什么?”森和站在殿上,将一卷书信掷于林涵脚下,林涵眯了眯眼,弯腰捡起那卷让森和犹如困兽的纸,那是杨琰离开前留下的。

    “他不是说了吗,”林涵撇了一眼,施施然笑道:“他是要想清楚一些事情,西北那边现在谣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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