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不少官员皆已死心,陆陆续续的起身离去,唯剩白御几人,还在苦苦等候,白御混迹朝堂数十年,对皇上的xìng子已清楚八九分,也是此事的知情者之一,自然知道此事的严重xìng,即便这罪名不加成立,陈朝的江山,也绝不会落入一个外姓人之手。
夜幕缓缓降临,佳德宫内烛火通明,依旧没有宣群臣觐见的消息传来,文侯也随他跪了一整日,仰首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缓慢起身劝道:“白大人,看来皇上主意已定,若是再这么执意跪下去,只怕是自讨苦吃。”
“没错白大人,若早知他是罪臣之子,我等绝不会辅佐他登上太子之位,天色也不早了,在下,先行告辞了。”柳司徒也随声附和到。
“文侯,司徒!”白御抬手yù唤住二人,却不见成效,只得回过身望着那佳德宫内,连连哀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真是苦了我那可怜的女儿啊!”
长乐门内,化雨亭上,沐夕与雪貂为伴,身旁站着慕云欢与秦震二人,她手里握着一封未读完的信纸,字里行间,笔画遒劲有力,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所书写。
待读完信上内容,沐夕合起纸条,凝神相望天边,慕云欢在身后忍不住出言问道:
“小夕,沐侯爷在信里说了什么?”
沐夕沉默一阵,回声道:“虞烈的身份,还有,叫我小心文侯。”
“虞烈,文侯?这两人有何问题?”慕云欢继续追问。
“你看完就明白了。”
沐夕将纸条递给慕云欢,抱着雪貂,提步离去,才行至前厅,便见到门口有两道人影伫立,认清两人的身份,沐夕轻眨眸子,回身yù离去,身后一阵脚步声已经跟来,只得正面相迎:
“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进长乐门之人,正是文乐儿与他的丫鬟小晴,此时的她,已经褪去了乐阳郡主的光环,也敛起了张扬跋扈的xìng子,泛红的眼眶,略显浮肿,像是刚哭过一般。
“子君,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等了许久,才见她想问的是这个,沐夕撇开视线,冷声回道:“子君生死,与你何干?”
不过说了半句,文乐儿眼中已蒙上一层水雾,看上去楚楚可怜。
“我只是想他活着,便再也不与你争了。”
沐夕见她虽是矫情了一点,却没有往日那般惹人讨厌,便好言劝道:“我也想子君活着,下月初七,若是你有心,或许能见他一面。”
说完,便不顾她的阻拦,独自离去,文乐儿还在凝眉苦苦思索,沐夕所言真假,听到身后小晴惊声提醒道:“下月初七,不是她与二殿下冥婚的日子吗?”
文乐儿被一语惊醒,似懂非懂的自语道:“嗯,下月初七。”
凤凰楼内,同样收到了虞烈入狱的消息,虞仁拿着一封书信,不禁疑问道:
“如此简单就将太子扳倒,难道皇上一点也没有起疑心吗?”
百川文嘴角微扬,面上浮现一股极其自信的笑意:“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你的这个圣上,当年沈烈与文国公有意扶持你父亲豫南王登基称帝,奈何你父亲心中只有月妃,才放弃了天子之位,后来平定夷族那一战,何其惨烈,更是成了皇帝的心结,加上虞子君的死,无论谋反罪名成立与否,太子,迟早都是要被废的,不过是我们推波助澜了一把。”
风灵望着面前这个野心勃勃的男子,嘴角轻颤,他大业将近,如他所愿,离开他也是迟早的事情。
百川文泽在屋内来回踱步,又嘱咐虞仁道:“对了,赵武是我云堂的人,你想办法把他捞出来,等太子彻底倒台,想必皇帝也该想起你这个废子了,届时,即便你不能坐上太子之位,也可扶持你心中的人选,做我们的傀儡。”
废子二字,如同针刺进他的心里,虞仁放在扶把上的双手不禁握紧了几分,此时他才明白,为何凤凰楼成立这么多年,都找不到虞子君的破绽,却被百川文泽置之死地,成事之后,又令战堂兵马投降朝廷,保存实力,能屈能伸,此等心智,实在令他望尘莫及。
雪姬则站立在他一侧,听闻太子入狱的消息,她心中半喜,弯下腰凑到虞仁耳旁,低语道:
“往后,我便不用回到太子府内,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做你的双腿。”
虞仁微微仰首,与之对视一笑,百川文泽虽背对两人,听闻此言,眼角那一丝凌厉,也缓缓浮现,连风灵也猜不透,他那日说要拆散虞仁与雪姬,到底是真是假。
从东宫被封之后,白青青便回到了白府,太子入狱的消息传遍朝堂,自然也传入了白府,正厅之内,白青青一脸焦急的在门口踱步,似在盼什么人归来,身后的舒婉见此情形,忧心不已,上前宽慰道:
“青青,你先不必着急,你爹已经率群臣前去求情,再者虞烈好歹也是太子,皇上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白青青独倚门栏,轻晃首道:“如今东宫失势,能全心为殿下脱罪的人已经不多了,就看爹与文侯几位重臣,能否让皇上回心转意了。”
沉思间,府门打开,白御蹒跚着步子,白青青急忙上前相迎,问道:“爹,殿下的情况怎么样了?”
白御一脸憔悴,找了张椅子坐下,沉叹一声:“唉!”
“太子这次恐怕是栽了,皇上下令三堂会审,孔亮陈林都会给爹一些薄面,这个黄安却是刚正不阿,不愿让步,今日爹与文侯等重臣在佳德宫外跪至现在,再折腾下去,恐怕太子的案子还没定下来,爹的这把老骨头,就要先散架了。”
“爹。”
见他一副心疲力尽的模样,白青青也是于心不忍,淡眸轻眨,轻声安慰他道:“此行幸苦爹了,不管怎样,无论有多困难,女儿也要保殿下无恙。”
“你?”白御yù起身数落她一番,顿觉膝盖一阵疼痛,还好舒婉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他,重新坐稳之后,白御才徐徐开口道:
“其实太子失势爹早就已经料到,本已想好对策,至少可以保他xìng命无忧,只是这关键的一人,如今已经不在了,太子入狱,其中也是因为他,才被皇上迁怒。”
“你是说二殿下?”
白青青思绪一闪,脱口问道。
白御闻言惊异了一瞬,而后徐徐点头道:“没错,当初我与长乐门门主有个约定,会让二殿下在紧急关头帮我一个忙,如今二殿下早已魂归清河,太子xìng命,危夷!”
白青青起身苦想片刻,忽地灵光一闪,快步朝门外走去,舒婉见他去的匆忙,不禁有些担忧的问道:
“青青,你这是要去哪里?”
白青青回身道:“去寻一朋友,或许她有救殿下的法子。”
舒婉依旧有些不放心的劝道:“现在这么晚了,什么朋友,明日去寻可好?”
“不行,时不待人,早一刻想到办法,殿下便能少受一点苦。”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彩云紧跟身后,惹得舒婉一阵叹息:“唉,这孩子,真是情迷心窍!”
帝都之内,随着接二连三的大事发生,连夜里,也不见得有多平静,文国公府,那牌匾上彩金镌刻的四个大字栩栩如绘,两座石狮立于门前,显得这座宅子,庄严不已。
文侯从佳德宫回府之后,便一直待在书房看书,烛光闪烁下,他的两鬓,已微微泛白,房门未闭,文烨一身便装,走进书房,扫视一周,上前问道:
“父侯,太子那边,该如何才能保全他?”
文侯放下手中竹简,凝视他一阵,笑道:“如今的东宫,就好比当年的庆云殿,我们自身难保,为何要帮他?”
文烨心中一紧,急忙道:“可是父侯,之前在青州,您不是说?”
“好了!”
文侯打断他的话,起身至他身后,徐徐道:“太子那边,自有三堂定夺,这几日你出去一趟,将兵符留下,我会遣人代行你的职务,等你回来,再接任皇城亲军。”
文烨沉默一阵,先将太子之事放下,问道:“父侯有何事要孩儿亲自去办?”
文侯转身从桌上拿起两封信,递给文烨:“为父与你徐州,豫州两位叔叔几年未见,有些话想跟他们说,都写在这封私信里,你替为父送达,记住,这两封信的内容不要被任何人看到,否则,你与你的两位叔叔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也会令文家陷入绝境。”
☆、天牢变故
文烨接过信封,看着封面上的一行小字,疑惑不已:“什么事如此重要?”
文侯微微仰首,双手背负,叹道:“你无需多管,只要将信安全送达,待你归来,太子谋反一案,也当有了定夺,去吧!”
文烨凝思一阵,将信封收好,又将令牌从腰间摘下,放在桌上,方才离去,文侯伸手提起那块令牌,细细端详一阵,眼角,缓缓浮现一抹狡黠的深意。
无论是皇宫,还是白府,文国公府,凡是牵扯此案的地方,皆环绕着一股异样的气息,长乐坊内,沐夕依旧青衫束身,站立长廊边缘,独倚栏杆,已是深夜,她却丝毫没有睡意,望着廊下那潭幽静的湖水,不知所想。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慕云欢的声音依旧温润,又略显沙哑。
“小夕,外面有位姓白的姑娘,说是你朋友,有事相求。”
沐夕回过神望了他一眼,一裘白衣,黑夜掩盖不住的风华,偏偏她心中再也住不下他人,即便夜夜相思的那个人,已经死去。
“我知道了。”
客厅之中,白青青两手环腰,神情焦灼的在厅内来回踱步,沐夕步态轻盈,从屏风旁走出,眉间淡然,道:
“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见到沐夕的身影,白青青欣喜不已,快步上前道:“姐姐是聪明人,也是守信之人,妹妹就不转弯抹角了,之前姐姐曾答应我,予我一个请求,今日,妹妹不得不开口,还望姐姐相助。”
沐夕往里走了几步,十指相绕于胸前,入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感到心里一阵暖意浮现,即便是一件她不愿意听到的事情。
“你想让我帮忙救太子?”
白青青讷讷点头,说话都显得语无lún次,沐夕已是能感觉得到,她心里的焦灼,丝毫不逊色清河那夜的自己,况且既然已经做下承诺,以她的为人,定是要做到的,以免留人以话柄,坏了赤狼一族的名声。
打定主意,沐夕遂回身相望,徐徐说道:“你的才智本不在雪姬之下,若是当初你狠下心将她感触东宫,虞烈也不会遭人陷害。”
提及此事,白青青语气更加伤感:“殿下所喜欢的,我都不会去打扰,才酿下今日这般大祸,经过姐姐一提点,我才明白害了殿下的人,是我自己。”
话声凄凉,难掩她心中自责,沐夕轻轻晃首,安慰她道:
“你也无须将所有错都拦在自己身上,这样于你和太子都无益,今日之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人嫁祸太子,不过这并不是他入狱的关键,恐是他的罪子之名,加上子君的死,使皇上对他生隙,这谋反的罪名,不过是一根导火索罢了。”
白青青听完诧异不已,急忙上前问道:“姐姐身居这宅子内,如何知道这么详细?”
“若是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谈何保护别人。”
沐夕轻叹一声,明眸轻闭,继续道:“皇上下令三堂会审此案,无论审出的结果是什么,虞烈都难逃一劫,现在要做的,便是让审案的进度减慢,方有替虞烈翻案的可能,政事堂与大理寺的官员与你父亲私jiāo颇深,错就错在黄安这里,当初子君曾救过他娘亲的xìng命,子君虽不在了,他恐怕也不会放弃这个报恩的机会,加之此人本就刚正不阿,要想打通三堂,黄安是最关键的地方。”
思绪愈来的明了,白青青愣了一瞬,追问道:“那依姐姐所言,该如何做?”
沐夕从怀里掏出一块金令,正是沐正锋给她用来防身的那块,递给白青青:“黄安那边,我自会有办法让他网开一面,这块金令你先拿着,可用来探监,尽量让你的情郎少受点苦楚。”
白青青犹疑的及诶过金令,感激不已:“姐姐这番大恩大德,我先替殿下谢过姐姐了。”
说完便要跪下,沐夕急忙伸手相扶,撇开视线,道:“这本就是我答应过你的,待此事完结,你我就互不相欠了。”
白青青紧握着金令,神色遗憾不已,她深知此时不是忸怩的时候,作了个揖,便往返去,她走后不久,慕云欢缓缓从转角走了出来,望着沐夕那明净的侧脸,不禁感叹道:
“小夕,你真的变了。”
沐夕双眸平视前方,轻启薄唇,道:“是变了,变得连自己都有点不认识了。”
慕云欢只知她一心想为虞子君报仇,却不知相思之苦,是何感受,在这寒冷的夜里,身边没人陪伴,本就是一种苦楚,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
次日清晨,天刚破晓,大理寺监牢,两为白衣女子在监牢外停顿半分,与狱卒jiāo涉片刻,其中一人,便走了进去,而另一人,便在外面等候。
一朝被废太子,时隔几日,又锒铛入狱,监牢内杂草满地,臭味浓烈,即便虞烈曾经是万人之上的太子,一入天牢,也与普通罪犯无异。
枷锁束身,虞烈盘坐在墙壁一角,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时不时望着从窗外shè进的一片白芒,尘埃飞扬,为这yīn暗潮湿的牢房内,增添了一丝生机。
走廊尽头,一阵琐碎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里,本以为是幻觉,直到白青青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刻,他才震惊不已,急忙起身趴在牢门上,关怀道:
“青青,你怎么来了,天牢不是不允许有人探监吗?”
白青青见他这副惨样,心疼不已:“是沐姑娘相助,我才有机会进来看你一眼。”
“原来是她,没想到此刻愿意帮我的人,竟是她。”
虞烈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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