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金陵公主 > 第 30 章
    听到他的笑语,她的眼泪刷地落下来。急忙地揩着,还是被他看到了。

    他站起身,问道:“出了什么事?”

    她连连摇头,道着:“没事。”

    他将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一面问:“那封信,带来了?”

    “你……怎么知道那封信?”

    “你以为只凭一个小女人真有那么大本事,能从土肥那盗出密函。其实,土肥身边也有我安chā的人。”

    “原来这样……可……信我没带来。”

    “噢?”

    即便不看他的表情,从口气里她也能感到他的愕然。她急忙岔开话题,道:“今天天明告诉我,爸爸关押你,并不是因为你往边境调遣驻防军。爸爸其实已决定北上征伐。关押你,真正目的是想引起瞿军内乱。”

    环抱着她的手臂松开了去。他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深深地看着。

    他的眼神让她觉着不自在,避过他的目光,继续道:“既然我爸爸不是因为误会才关押你……那些所谓的证据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他细长的眼角略微眯了起来,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他:“你父亲关押我的真正目的,我倒也不是没有想到过。不过,我倒真没想到你跟南天明已经走得这么近。”

    “你……什么意思?”

    “你不想把密函给我,不是想保护他吗?”

    他的话象一块石、投进她心里,激起大片的涟漪。她直视着他,话音忍不住地颤抖:“难道我不该维护他?你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帮了我多少。要不是他甘愿对我爸爸谎称他希望跟我jiāo往,不在乎这个孩子。我们的孩子根本就留不到现在。天明那么做,没有一点私念,只是因为他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看待。”

    “没有私念?”瞿东风冷笑了声,“我的小丫头,你总是把人看得如此简单。他这么做怎么会没有好处。至少能暂时稳住你父亲,不会让你父亲怀疑他的忠心……”

    “够了。”她打断他,心里忍不住翻搅起烦闷,摇着头喃喃,“瞿东风,你真以为天下男子都跟你一样?会把身边所有的人都赌在政治的棋盘上吗?我告诉你,南天明跟你不是一类人。也许,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有一类人,他们来到这个世上,只求一份真心以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跟你是一类人,那样聪明,那么会保护自己,事到如今,我早已不会再爱你。”

    她说的有些激动,因为怀着孕,浑身害起难过。

    瞿东风本想开口,见她几yù摔倒,急忙收住话,把她扶到床边坐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她也不想让情绪伤及孩子,努力平静下来。拨开他的胳膊,让自己靠到床头的枕头上。

    他看向她,她却看向窗外的黑夜。黑夜就象一条长长的、湍急的浊流,吞噬着无数生命的热情,看不到黎明,只有在黑暗里厮杀的滚滚血污。

    似乎一下子再也找不到一致的话题。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终于开口:“风,你看过《敬畏生命》吗?”

    “没有。”

    “那本书的作者是位欧洲人。他跟他的妻子在非洲建立了丛林诊所,终生为贫苦的人们服务。他追念世界大战藐视生命的悲剧,呼唤人们应该‘敬畏一切生命’。”

    他苦笑了一下:“这样的书我是从来不看的。我不欣赏逃避现实的人。那些漂亮的理论不过是无谓和无力的呐喊,战争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呐喊而停止。对于我,打出漂亮的仗才是具有实际意义的事情。无关紧要的理论只会干扰心神,消磨斗志,对我没有好处。你懂吗?”

    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想捋开她垂下来的散发,却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让他感到陌生的神情。

    她轻轻拨开他的手:“我懂,你想做弄潮儿,自然该这样想。可是,那些人也不是逃避,他们只是上了岸,离开了yù望的河流。”

    听到他的姑娘说出这样深沉的话,他有点不自在。宠溺地将她一把揽进怀里,隐隐有一种急迫,似乎想留住什么似的:“不大象我的卿卿讲的话,看来果真读了不少书。还真有点害怕,等让你上了大学,难不成要讲出让我听不懂的话来。”

    她恹恹地一笑,不想告诉他那样的话是南天明曾对她讲的。

    “好了,宝贝。”他缓和下口气,眼神里闪耀着深情和郑重,“相信我,我平生最大的yù望,就是保护你跟孩子,给你们带来荣耀。所以,我绝不会离开这条河流。”

    他俯下头,来吻她。她看着窗外的黑夜,久久地看着。想象着,黑夜的尽头、有一个光明完美的世界在等着她。想象着,生命的黑暗里能有一个人,拉起她的手,对她说:走,我带你飞出去……

    “看着我。”他捧住她的脸,让两个人对视,“真不打算把信jiāo给我?”

    “我……”

    “卿卿,不管你读了什么书,知道了多少道理。现在,你只需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他一手抱住她,一手环住她的腹部,“我,你,和孩子,现在已是一家人,密不可分。我的命运,关系着你们母子的将来。你不帮我,帮谁呢?”

    他的道理让她无可反驳,也由不得不感动。心里的洞虽然还作着痛,可是没有理由怪他,也许只能怪自己无病言愁。一个是爱人,一个只是朋友,孰轻孰重,于常理上来说,本不该有所犹豫。

    金陵总统府所在地、曾是两朝王府的官衙。南宗仪的总统办公处坐落在金陵总统府大院西花园的西面,一栋坐北朝南的西式平房,以前是前朝两江总督所建的花厅。

    五六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断壁颓垣。自从罗臣刚扶植金陵政府、将此处暂定为总统府,本来门可罗雀的大门口立刻挤满旧贵族、新权贵的大车小车。

    随着总统的频繁换届,金陵总统府已被翻修成一派气势恢宏、中西合璧的建筑群。只是又有几人知道,这片富丽堂皇背后,掩藏着多少生死倾轧、人世沉浮。

    总统办公处的厅前正中有一向外凸出的方亭,入内是东西走廊。廊前有一排方形柱子,柱子上张挂着装在铜框中的书法字幅。

    南天明走进走廊,脚步在一幅书法前滞了片刻。

    上面书写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yù则刚。

    无yù则刚他便想起,那时候,跟卿卿看总统府收藏的历代字画,他最欣赏里面那句“人到无求品自高。”

    他苦笑了下。一个在权力漩涡里奋斗的人,居然喜欢那些超尘拔俗的格调,是当真清高?还是想把私yù掩藏得更深一层呢?

    而,卿卿总是认真地对待他的格调,好像他说出的每句话都是至理箴言。

    卿卿他忍不住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好像念着一个近切又遥不可及的桃花源。

    走进东边办公室,南天明看到父亲负手在办公桌前踱着步子,见他进来,也不马上理会。从父亲的表情上,他已猜到父亲为何事叫他来。

    果然父亲把一份“崎岛每日新闻”重重撂到他面前,质问他为何在记者招待会上说金陵政府希望发展对鹰国的外jiāo。

    这几年,鹰国对崎岛国一直采取压制态度,最近一年,鹰国废弃与崎岛国通商航海条约,使两国关系更加紧张。在如此背景下,南天明说要开展对鹰国的外jiāo,自然引得崎岛国很不高兴。

    “我把你调进外jiāo部当政务次长,是为什么,你该比谁都清楚。你这是有意跟我对着干,是不是?”南宗仪努力压抑着声调,浑身止不住发抖。

    “父亲……”南天明本想说些民族大义的话,转念又作罢,那些话父亲早已听不进去。现在,父亲眼中唯一重要的,就是如何将这把总统的jiāo椅继续坐下去。于是,他只得顺着父亲的心思说道:“父亲难道忘了,父亲jiāo给土肥的信函已经不翼而飞。如果落到罗臣刚手中,后果将十分不乐观。”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在这时候不该表现对崎岛国过于亲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罗臣刚在这时候翻脸,崎岛国未必帮得上忙。”

    听南天明这么说,南宗仪的怒气消了不少。沉吟片刻,道:“当今首要之事,其一的确该先稳住罗臣刚。其二,要促成内战尽快bào发。国内一乱,崎岛国才有机会派兵保护侨民。我们也才能借此控制住金陵。”说到这里,南宗仪想起什么,“对了,你跟罗卿卿jiāo往的如何?我看,如果不错,干脆向她求婚吧。如此一来,罗臣刚更会对你放心。”

    南天明目光一垂,没有马上答话。

    南宗仪继续道:“还有,就是那个瞿东风。他在平京驱逐崎岛国侨民,谈判桌上又是那种态度。崎岛国人对他已是恼火至极。他现在被囚金陵。崎岛国方面jiāo待,就算罗臣刚放过他,我们也务必要将他除掉。这件事,我打算jiāo给你去办,希望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

    “父亲……”

    见南天明脸上有一丝犹豫,南宗仪打断他道:“据我所知,瞿东风与罗卿卿曾有过jiāo好。除掉瞿东风,于你之前途、你之婚姻,只有百益而无一害。你还犹豫什么?”

    虽为父子,却选择了两条全然不同的道路。南天明心里掠过一丝苦笑,父亲是太不了解他了。他亦不奢望能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理解,只道:“现在,瞿东山想借轰zhà金陵除去瞿东风。罗臣刚也正想借他们兄弟相残引发瞿军内乱。既然有人如此急于除掉瞿东风,我们何不先观望一时。”

    南宗仪点头:“瞿东山要罗臣刚在月日之前放人。我们就暂时等到月日。看看瞿东风的命到底能有多大。”

    金陵罗府。

    罗卿卿急步走下楼梯,向南天明迎过去:“我才说要去找你。你倒来了。”

    “找我有事?”

    “嗯。是……”她放低了声音,“有关南总统……”

    南天明打断卿卿,道:“我来,是想带你去个地方。到我车上去说。”

    车上,罗卿卿把一封信jiāo到南天明手里。

    南天明展开一看,是父亲写给崎岛国首相的信函,只是信不是原件,经过誊抄,看起来象卿卿的字迹。

    罗卿卿观察着南天明的表情,从他脸上看不到太多的惊愕,似乎已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南天明问道:“原件在哪?”

    “在我那。”她如实答道。

    “你想怎么办?”

    “我想jiāo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他看向她。

    她道:“只要你想办法让我爸爸把瞿东风放走,我会当着你的面把原件烧毁。”

    沉默了片刻。

    他道:“其实,即便你不跟我jiāo换,我也打算帮他。”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有些颤,口吻近乎请求:“天明,我周围的人里,我只相信你会跟我讲真话。你也会欺骗我吗?”

    “我不想你知道的,自不会对你讲。既然对你讲,就不想欺骗。”

    “可是……你怎么会想帮助他?”

    他没有直接回答,转看车窗外。和平街的报贩,扯着喉咙,且奔且喊着:“德国闪电战;俄国出兵;罗马军事演习;lún敦物资缺乏……”

    她看着他,他这时的表情让她忽然想起来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冷笑着嘲讽她说:一包饼干能救得了谁?

    这时候,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一丝恍然,似乎懂了些他话里的意思。

    “卿卿,你是想混迹于乱世?还是想跳出去?”他莫名岔开话题。

    “跳出去。”她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

    她本以为他会赞许她的想法,没想到他竟摇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乐土了。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脚下的土地改造成乐土。”

    她一阵错愕,一阵茫然,又隐隐感到有种令人振奋的火星在内心里面、一点一点地跳耀起来。

    南天明继续道:“我考虑了很久。唯今之际,遏制内战最直接的法子,就是你嫁给瞿东风。”

    说出这句话,他觉着好像穿过一条很长的隧道,终于走出了悠长的幽暗。然、也分明感到心里被割掉一块似的疼痛。

    站在这一头的光明里,忽然又怀念起一路的风尘颠簸。曳着寂寞情怀和重重叹息的那种、对一个女孩子暗自思慕的岁月,从这一刻起,于他已是昨日烟尘。

    混迹在这个乱世,有人醉生梦死;有人想跳出去;有人争名夺利、建功立业;有人为了多数人的利益舍弃小我,在高尚里寻求一点人生的终极意义。他既然想选择所谓的高尚,就不能不有所舍弃。

    这是他自找的命运,怪不了谁。

    汽车停在一栋老旧的二层楼房前面停住。是《觉报》的报社。

    南天明道:“上次见到《觉报》的采访主任,他说他们的“女子世界”一栏少位主编。你可有兴趣?”

    “我?”

    他看着她的表情,淡淡一笑:“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其实,以你的聪明和身世地位,能做的事情远不只这点。”

    她一笑,没有说话,可是,他的话已经一把抓住了她内心的骄傲。

    他又道:“这家报社里,聚集很多新闻界的英才,而且几乎无一不是爱国之士。一旦外国人对我国人有何不义之举,他们都会成为文化界救亡活动的积极分子。可惜,金陵政府不知对他们予以保护。你是总司令的女儿。如果能参与进来,你的作用将不只是一个主编。”

    罗卿卿直觉南天明所说的“外国人”是指崎岛国人,看来,天明虽然表面对崎岛国人委曲求全,暗地却在支持爱国的人士。

    她心里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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