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曾经欢笑过的地方,离去便不再回头。
海棠掂着家里的孩子,我见她心不在焉,就让她回去了。有小孩的女人毕竟是不一样,海棠素来不多话,这阵子和我在一起一开口便是她家的三个孩子,脸上那和如欣般幸福的神采让我好生羡慕。
一个人信步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中穿行,走到一个路口,是前几年元宵节看花灯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遇上康熙带着弘历看灯。想起了康熙,他待我很好。我只是一个卖花女,他作为一个皇帝,让我随他游五台山,对于我和胤之间的情感纠葛,他也是持着宽容的态度。他xìng子平和,让我看到了外公的影子,有时候和他在一起,会在无意之间把他当成自己的外公。
对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了我很久,我冲着他微微一笑,都这把年纪了,应该不会还招桃花才对。那个年轻人也笑了:“小月!真的是你。”是个熟人,看上也有几分面熟,年轻人哈哈一笑:“不认识我了,我是十七阿。”原来是那个小十七允礼,上次见到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这就成大人了。我笑道:“十七爷,上次见你是十几年前,认不出你也正常嘛。”
“你倒是变化不大,所以我就先认出你啦了。”允礼的笑容大大的,和十四当年笑起来一样,都那么无拘无束。宫里的什么都不多,就只有小道消息最多。我听说胤初祚时,他和胤闹过不愉快,胤曾想把他和十四一样打发去守陵,却又听到了他被封为果郡王的消息。十多年未见,允礼已然不是跟在十三后面那个调皮的小男孩了,也不知道关于储位之争,他被卷进去了多少。
我道:“恭喜你封王了。”允礼乐呵呵的:“小月,以前去你那里喝茶,现在我请你喝茶怎么样?”我一笑:“当然好了,刚好口渴。”
茶楼的雅间里,允礼问道:“小月,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什么时候该向你请安啊?”我闻言差点没被呛着:“十七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允礼很八卦地追问道:“就是皇上什么时候封你啊?前几日去给额娘请安的时候在御花园附近看见你,当时还没敢认,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后来听额娘说,皇上身边新来了一位长得和年贵妃很像的女子,我才想起过来是你真的回来了。”看来我已经成了这皇室讨论的热点话题人物呢,但愿不要是芙蓉姐姐版本,而是天仙妹妹版本。我不由得笑道:“看来我这名气不小啊。”
“你早在十几年前就威名远播了,有谁不知道那个对着六支箭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小月?现在你又多了一个……”允礼突然收了口。我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十七爷,你有话就直说嘛。”
允礼有些迟疑:“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我一哂:“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你小时候说话可不是这副德xìng。什么时候学得这般扭扭捏捏的?”允礼可能是想起他小时候他整我的事情,顿时笑得乐不可支:“那我就说了,到时候别把我扔下楼就去好。”“放心,我最多也不过就是踹你一脚。”我戏谑道。
“因为年贵妃和你长得像,所以有人说皇上是因为你才纳的她。你这正主一回来,她就怕是要失宠了。”允礼有些神秘地小声说道。我蹙了蹙眉:“谁这么乱嚼舌根子?”这不是摆明了离间年家与胤之间的关系。允礼意味深长地道:“可不是?年希尧守着广州,节制着广州海关,而年羹尧可是川陕总督,手握两省兵马大权,正儿八经的西北王。十四哥一走,西边不大安稳,年羹尧又刚加了太保,封了三等公。一南一西都jiāo给了年家,此时来个这么不大不小的风传,你说奇不奇怪?”
我正色道:“这些话你我说说就行,可别往外传。你知道皇上也不容易,有些话不是空穴来风,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别瞎掺和。” 允礼嘴角一挑,讥讽之色挂上脸庞:“我也知道,说句实在话,这些年哥哥们之间的事情我也瞧腻了。十三哥前阵子力保我出来管着理藩院,过几天我就请旨北上和蒙古人喝酒去。”
原来是允祥保了允礼,难怪胤会给允礼封爵,对于胤来说,这世上只有十三的意见他能够听得进去。我叹了口气:“十七爷,你从小和皇上并不是很亲厚,可皇上待人如何你也应该是心里有数的。人都说他刻薄寡恩,其实他只是xìng子急了些,嘴上偶然会不饶人,但决不是寡恩,你要是真心待他,他不会亏待你。既然十三爷力荐你管事,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也就够了,远离这是是非非的。别给人卖了还乐呵呵地数钱呢。”允礼哈哈一笑:“小月还是和以前一样,逮着机会就训我。”
我戏谑道:“得了,你现在可是郡王,我哪敢阿。”允礼故作无辜:“小时候才被你训得惨呢,下棋被你训,读书又被你训。”我哂笑道:“既然十七爷小时候被我训得那么惨,为什么还总是跟着十三来我那被我训?难道是十七爷喜欢被人训?”
允礼被哽住了:“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随即正色道:“其实玩笑归玩笑,我还是很怀念那个时候跟着十三哥去你那里玩,看你种花,跟你学棋。这十几年,我想找你都找不到。去问四哥,四哥就yīn着脸,去问十四哥,十四哥就摇头,我还去问过皇阿玛,他老人家笑得高深莫测就是不回答。”我一扬眉:“我嘛,这些年过得挺自在的,游历八方去了。”
正说着,馨兰敲门进来了,对着我和允礼屈膝道:“小姐,已经是申初,该回去了。”允礼脸色一沉:“爷这里正说话呢,有你这奴婢chā嘴的份?”我对馨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又对允礼苦笑了下:“别怪她,我回去的时刻都是皇上给定的,怎么着也不能抗旨嘛。”
我起身离开,突然想起来道:“对了,十七爷,我那有自己酿的女儿红。你要不要尝尝看?”允礼笑得很开心:“那好极了,自是不能少我一份。”我也是笑得开心:“那好,你派个人去海棠那里取,记住,只能拿一坛,不能多要!”
“这就这么少啊!”允礼不满道。我白了他一眼:“我总共也就酿了四坛,一坛给了十三爷,一坛给了你,我自己难道不要留着些?”其实还有一坛我是打算给十四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我一直都在极力避免着和胤的妻儿见面,但躲归躲,该见着的还是会见到,比如胤给他儿子检查功课的时候。胤现在有四个儿子,弘时,弘历、弘昼和福慧。弘时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了,似乎忘记了当年的事情,我也没和他计较,毕竟他当时还是个孩子。弘历和弘昼年纪一般大,十二三岁的年纪每天却要应付成堆的功课,不比我读书的时候轻松。福慧才两岁,我一直没见着。对于皇子的教育,清皇室历来很重视,胤当年被他老爹康熙管得连口气都穿不过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到他教训他儿子的时候也没见他手软过。
弘昼又被罚跪了,原因很简单,背书没背出来。胤正在考弘时和弘历的蒙语,看他的表情,这两个年长的孩子还算让他满意。而此时跪在院子里的弘昼见周围人都不注意,往荫底下挪了挪。夏日来临,日头一天比一天dú,弘昼还是个孩子,哪里能受得了。胤在屋内无意间透过玻璃窗往外一瞥,刚好瞧见弘昼挪地方,顿时火就起来了,一拍案:“给我那鞭子来。”
弘历立刻就跪在地上:“皇阿玛息怒,五弟他年幼不懂事,儿臣愿意代五弟受罚。”胤怒气丝毫未消:“不干你的事,今儿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边说边往殿外大步走去。弘昼还不知道自己的取巧行为被发现了,带着几分得意,低着头跪在那里小声哼着曲子。
直到胤站在他面前,弘昼才猛然警觉过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胤冷笑道:“哼得不错啊,继续,怎么不哼了?”脸一拉,“除了吃喝玩乐,你还懂什么?”弘昼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胤见他不语,气越发大了起来:“混账东西,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四书五经你有几句能背得对?读书一点长进都没有,一门心思都栽倒听戏玩鸟斗蛐蛐上头去了,年纪不大,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说着说着一鞭子就抽下去。
夏日衣衫本就淡薄,弘昼背上衣衫顿时破裂,鞭子扬起时还带着血迹。虽然这个时候老子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我却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不是虐待儿童嘛。我只好跪下来求胤:“皇上,念在五阿哥年幼,您就饶了他吧。”
胤没搭理我,又是几鞭子猛抽了过去,弘昼忍着眼泪,也不敢吭一声。我一急之下站起来抓住了胤的手:“别打了,你还想把孩子打成什么样子?”胤一愣:“朕教训儿子,轮不到你管。”我也有气了:“是啊,反而正是你儿子,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算我多事!”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跪了一地,胤长叹一声,扔了手中的鞭子进去了。弘昼也不敢起来,背上皮开ròu绽地跪在那里。我忙叫来太监拿来金疮yào,看着弘昼痛得龇牙咧嘴地,我叹道:“五阿哥,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懂事了点。何必惹皇上生那么大的气呢?他对你是爱之深责之切,你好好用点心思读书不好吗?”
弘昼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谢谢你,陈姨。”我一边给他抹yào一边道:“既然皇上让你们叫我陈姨,我就是你长辈,我的话你千万记住了,别再惹你皇阿玛生气。回去之后,把今儿背不出来的文章抄一百遍,给皇上送来,知道没有?”
“一百遍?”弘昼的脸立刻垮了下去,“为什么要抄这么多?”我笑得贼贼的:“不抄这么多皇上会原谅你?还有,不许找人代抄,你自己一个字也不能抄错!”
zxn1229 2006-12-12 21:39
教育 教训
弘时和弘历都走了,胤yīn着脸看着窗外跪着的弘昼一言不发。我给胤端了碗茶:“好了,别生气了。”胤依旧火气未消:“不成器的东西!”我一笑:“你今儿气不顺,我给你揉揉。”说完给他揉胸口,其实是趁机吃豆腐。
胤有些伤感:“这几个儿子中也就弘历比较像样。”我也看着窗外的弘昼:“可他最不像个孩子。”胤淡淡道:“既然身为皇子,就不能按照常人去要求他们。朕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天不亮就要去书房,满语、蒙语、四书五经、算学……只有过年的几天才不用上学。虽然朕这几个兄弟争得厉害,却也都是有本事有能耐。只有严苛一些,才能保证这大清的江山后继有人,不至于出个昏君断送了祖宗的基业。”再严格也没多用,既然你的帝国最后还是会烟消云散,何必要把这天真的孩子折腾成这副模样。
我只能略表抗议:“严格一些是好的,背不出来就罚他抄就好了,也不至于用鞭子抽啊,他是人呐,不是你的马。”胤突然一笑:“你就是fù人之仁,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我小时候也很顽皮的,外公就从来不打我。以理服人,对待小孩要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表达自己对教育下一代的观点。胤反驳道:“你是女子,天xìng中带着乖巧,自然不同。人年幼时,是最没记xìng的,仅仅骂他两句,他过耳便忘。要是不给以严惩,下次他定会再犯。只有让他记住痛,才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
“这不会是你亲身体会吧。”我忍不住刺了他一句。胤竟慎重地点头道:“若没有皇父的悉心教诲严加约束,亦不会有今日的朕。此时也许弘昼会恼朕过于严苛,但日后必能从中受益不少。”我心中哀叹了一声,看来我和胤之间又在子女教育问题上出现了沟通障碍。
我问道:“那你打算罚他跪到什么时辰?”胤微叹,无奈道:“算了,让他起来吧。”我笑着屈了屈膝:“谨遵圣谕,谢皇上。”说完就跑出去叫弘昼站起来。
跪得太久,弘昼有些站立不稳。看着他疼得皱成一团的小脸,我给他揉着膝盖问道:“疼不疼?”弘昼却倔强地回答道:“男子汉大丈夫,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个小家伙,此刻还装成副英雄的模样,也真有游牧民族骨子里那份子不服输的硬气。我扑嗤一笑:“行,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下次你被罚了,我可不替你求情。”
弘昼闻言苦着脸,央求我道:“陈姨……”我在他额头上一弹:“好了,看看能不能走。有这份忍疼的气力,就该花在功课上。”弘昼点点头:“哦,我下次不会了。那一百遍能不能少?”我脸一沉:“这时候还讨价还价呢?刚才那份骨气上哪里去了,还男子汉大丈夫呢。” 弘昼冲着我吐了吐舌头,一瘸一拐地进殿来给胤辞别。看着弘昼离去的背影,胤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痛色,突然把我紧紧抱着:“我想起了皇额娘,她也曾这般给我揉着膝,那时我也只有弘昼这般大。”这个皇额娘,显然不是太后。
自打那以后,弘昼读书还算上心,至少胤不再被他气到雷霆大怒。弘昼也会时常送一些小玩意,蝈蝈笼子,七巧板、九连环……都是孩子的玩物。我也常常送他一些折纸,纸鹤,小星星,甚至还有纸飞机。弘历也会不时地送我一些东西,只是送的都是笔墨纸砚,贵重又得体,和他父亲当年送我的相类。
胤曾说我棋下得好,弘历此后也便常常向我请教。我也尽心地教他不少,他很聪明,最重要的是很懂得什么是分寸。这位以后的乾隆皇帝待我很客气,对我说话的语气很恭敬,我对他也是礼数周全。他的容貌简直就是宜君的翻版,言谈举止中规中矩的,也看不出有什么风流公子的味道。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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