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望东乡 > 第五章 襆巾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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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领头的襆巾老丈一声喊,身后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踉踉跄跄地涌了过来。

    本来就有些不耐烦的城坊禁卫,见他们还敢冲击江都王府的马车,旋即拔刀出鞘,将众人围了起来。

    完了,这些铁定要见血了!

    周围往来的路人见此情形,心中一惊,一哄而散。

    只剩下几个胆大的青皮,远远地驻足观望。

    卫苍即是今天城南的当值官,本来以为和往常一样,就是简单把把城门、搜搜违禁品的工作。

    但是万万没想到,从今早天还没放亮之际,城门口就陆陆续续的围了好多叫花子。

    上前一交涉,这些人原来不是乞丐,却是梨儿阙的锄把式。

    说什么,好像要到城中找水。

    卫苍又不是傻子,当然不能让这些泥腿子去城中闹市区,要不然脏了大人们的眼,自己的狗头和乌纱那还不得比翼双飞?

    所以,卫苍就拦住了他们,顺便刮了刮油水,然后正要让他们麻溜的滚。

    结果王府的车驾,却恰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冒出来了。

    这不,车队里果然走出来一个青衫小厮,他清泠泠质问道:

    “何事惊驾?”

    卫苍理了理札甲,谄笑着凑了上去,指着那些农夫回道:

    “刁民生事,不打紧、不打紧!”

    然而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闪电般冲了上来,对着秋塘砰地猛磕了三个响头,疾声高呼道:

    “小民有怨,当实禀报!”

    卫苍一见秋塘脸色黑了下来,随即慌了神,锵地抽出环首刀,劈头盖脸地就往襆巾老丈身上砸。

    “江都王治,安居乐业……”卫苍一边打,一边叱骂道,“你能有什么怨、什么怨?!”

    最后卫苍见襆巾老丈,重击之下,竟然还不闪躲!

    他随即恼羞成怒,持刀横立,直挺挺地就砍了过去。

    嘶——

    真要杀人了!

    看到这儿,散而复聚的路人,连忙把自家小孩儿的眼睛给蒙住,心里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快住手!”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就倒飞了出去,滚了三丈之遥才堪堪停住。

    瓷实的肉痛声,让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秋塘扇了扇烟尘,然后收回了腿,而刘家萍则下车把襆巾老丈给扶了起来。

    “老伯,你、你还能听见我说话么?”

    刘家萍见老伯被打得头破血流,连忙掏出方巾手帕给他擦了擦,然后又按住伤口宽慰道:

    “我是江都公主,你有什么怨,就对我说吧!”

    襆巾老丈闻言一愣,随即放声大哭。

    他紧紧抓着刘家萍的双手,就像在抓一根救命稻草,然后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遭遇摆了出来:

    原来,襆巾老丈来自城外三十里处的梨儿阙,他自己则是当地的乡贤长老。

    因最近禾苗拔节,又恰逢明渠断流。

    这乡亲们急得团团转,所以襆巾老丈就带人顺着明渠一路找了过来。

    结果走了三四十里,才发现是江都城内出了问题。

    他们正准备细究原因,反而却被城坊禁卫给拦住了,随即就爆发了刚才那一幕。

    “公主啊,本来昨年收成不错,可惜就是被老爷们追一只狍子,给踩坏了大半的收成……”

    襆巾老丈说完之后,抹了抹眼角,又泣不成声道:

    “今年要是再断了救命水,那梨儿阙百来口子人,怕是熬不过年冬啊!”

    襆巾老伯边哭边说,惹得众人悲从中来,不由得眼巴巴地望着刘家萍。

    而刘家萍听完,旋即就想起了昨夜章台的花船,心中马上就有了权宜之策。

    她解下腰间的玉符,然后对襆巾老丈沉声道:“拿着,上九之际到王府来寻我,一定帮你解决问题。”

    “公主,此距上九还有半个月,秧田……枯死了呀!”

    “那就十五月圆,怎么样?”

    “谢过公主!”

    言罢,襆巾老丈领着数十人,随即就相拥着出了城门,临走之际还不忘给刘家萍深深地揖了一礼。

    刘家萍来此世上,除了整日识字作画,还真没有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

    芙萝喜欢拿着自己的玉符节到处吓唬人,当时也觉得无伤大雅。

    但今天襆巾老丈的一声【公主】,让刘家萍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江都公主】,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生而为人,都不容易啊~

    能帮上一把,就帮上一把,哪怕是图个舒心畅快呢?

    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

    刘家萍正思量着怎么具体安排计划时;

    躺在地上装死的卫苍,悄摸悄摸地坐了起来,然后他又给秋塘递了个眼色,随即转身就钻进了人群,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秋塘接到暗示之后,不动声色地往刘家萍身前挡了挡,出口提醒道:

    “书院在望,请公主上车。”

    明渠本身就只是引水灌溉工程,事关民生大计,若没有江都王府的调令敕书,想必章台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截断水流。

    那么,又是谁有这本事呢?

    刘家萍此时正一头雾水,也没注意秋塘的小心思,嗯的一声就上了马车。

    “誒呀!”

    不料刘家萍刚坐进马车,似乎就理清楚了头绪,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吓得拉车的青骢马,都不满地竖起耳朵,打了个响鼻。

    截流断水,始作俑者,莫非就是江都王府吧?!

    刘家萍思及于此,心中自是一喜,迫不及待地想现在就去现场求证。

    但她面对揭开车帘的秋塘,转眼间,却有了新的打算。

    刘家萍避开秋塘疑问的眼神,然后转移话题,挠头道:“夫子昨天安排的布读,又是什么来着?”

    马车里钻了小虫子?

    秋塘以为公主又要骗他到里面去坐,结果却是老夫子的布读。

    他转身放下车帘,淡淡回道:“骈文对赋。”

    那还好,这个不难。

    刘家萍前世读了四年中文系,《笠翁对韵》《声律启蒙》什么的,那可是倒背如流,对付一个才普及平仄的老夫子——

    那还不是洒洒水嘛?

    “那你现在就出一题,复习复习吧。”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旁边还有叩翁击缶的优伶,伴着悬丝走线的杂耍艺人,吵得不可纷交。

    车里的刘家萍,等了一会儿,只听见秋塘沉沉地冒了一句:

    “草蚱蜢。”

    刘家萍闻言也没多想,随口就道:

    “泥菩萨。”

    然而秋塘闻言沉默了半晌,疑惑地问道:

    “何为菩萨?”

    糟糕,现在距离博望侯刘骞凿空西域,好像才过了几年而已,法显大师都还没出生呢。

    秋塘作为一个南国人,确实不知道什么是浮屠教。

    刘家萍见此,连忙转移话题装傻充愣道:

    “呀,你出的题好难,答不出来啊!”

    此时,刘家萍隔着车帘都能想象到,秋塘现在肯定抱着袖子,一脸无语。

    不过刘家萍可不管这些,她撩开车帘,抓住秋塘的左手不放,还一个劲儿地往怀里拉,搞得秋塘动都不敢动。

    她附耳悄声道:“我知道明渠断水的真相了,你帮我嘛!”

    “又想逃堂?”秋塘一眼就看穿了刘家萍的诡计,梗着脖子道,“我不。”

    嘿呀,学尖了你还!

    刘家萍邪魅一笑,又把秋塘往怀里拖了半节,吹着他的耳朵道:

    “……你不从,我就告你非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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