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娘子持剑 > 正文 除夕风云一
    宋十娘是除夕那天回得惊梦楼,届时,宋挽秋正指挥着李吉和萍儿上窜下跳的挂着灯笼红绸。

    见宋十娘进门,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来。

    “师傅,这次去了好久啊,今儿个都除夕了,您才回来。”说话的是萍儿。

    萍儿是跟宋挽秋差不多时候来的惊梦楼,都是十岁那年,听宋十娘回忆说,当时萍儿父母双亡,她跪在街边卖身葬父,宋十娘看着十分心疼,就买了她入了楼,做些打杂的活计,后来没多久,宋十娘就领回了宋挽秋,就不再让萍儿做粗活了,而是照顾宋挽秋起居,说是照顾,其实就是陪着玩,两个人做个伴,宋十娘一直也把萍儿当辈宠着,教两人在一块儿习武练剑,感情一直很好,宋挽秋叫十娘干娘,萍儿则称的十娘一声师傅。

    宋十娘见是萍儿,立马眉开眼笑接过她的手来:“路上有些事耽搁了。”

    “再有事,年还是要回来过的。”宋挽秋从右边挽住十娘的肩膀嗔怪道。

    宋十娘右边肩膀一阵难以自制的疼痛,控制不住的“嘶”了一声,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挽秋立刻觉察到不对劲,松开她的肩膀焦急的问:“你受伤了?伤哪里了?我看看。”

    萍儿一听这话,也急了:“受伤了?哪儿呢?怎么样了?”

    宋十娘见两人一脸担心,强压下痛感,将两人的手一齐抓在手里,故作轻松道:“没事儿,一点伤,不打紧,你们两那么大惊怪做什么。”

    宋挽秋心里没来由的生气,说起话来自带了几分锐气:“你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好像藏着天大的心事,也不肯告诉我们。”

    宋十娘看宋挽秋情绪不对,只能卖乖:“阿秋,你怎么还生干娘的气呢,干娘都好久没看到你了。”

    宋挽秋心里一紧,只好无奈道:“知道了,没生你气,我是担心你。”

    宋十娘心头一暖,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阿秋,干娘知道,你别担心,干娘心里有数。”

    几个人正说着话,那里李吉也终于把灯笼挂上去了,从二楼就激动的朝楼下喊道:“姑娘们看看,这灯笼挂的正不正,不正我再挪一挪。”

    萍儿闻声看过去,随即就扯着嗓子回答:“正着呢,正着呢,别挪了,赶紧去看看厨房怎么样了,一会儿时辰一到咱们就吃年夜饭,晚上还去看灯会呢,别迟了。”

    李吉说了“好嘞”就急急的朝厨房跑去。

    宋十娘打趣萍儿:“呦,这幕南府的花灯会,是给那些待嫁的姑娘们准备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可是看上了哪家的好儿郎,想早早嫁了去?”

    萍儿脸上绯红,扭头不看宋十娘,害羞道:“师傅,您最不正经了,我天天跟着姑娘,哪里认识什么好儿郎,您就取笑我好了。”

    宋挽秋立马将自己摘干净:“哎,别别别,我可没天天跟你在一起,你看上了哪家少年郎你就说,可别为了我耽误了你的好姻缘。”

    “你你你,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去看看李吉怎么还没回来。”萍儿被撩拨的不好意思,佯装生气的跺了跺脚也朝厨房跑去。

    萍儿一走,宋挽秋赶忙上前问宋十娘:“到底伤的怎么样?你快告诉我。”

    宋十娘面露憔悴,如实回答:“肩胛骨被刺了两剑,短时间内是不能动武了。”

    宋挽秋心里着急,只能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阿秋,你一向不过问我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不会说的,也不能说,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您是为我好,可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送命吗?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这么为他卖命?你欠他的吗?”宋挽秋越说越激动。

    宋十娘不做回答,一时几分冷了下去,过了良久,她才轻轻的开口:“不,我不欠他的,而是我的这条命早就注定是他的。”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阿秋啊,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又岂是事事都能说的清楚,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他的使命,而我,注定要为他而死。”

    “非要这样吗?”

    “非要这样。”宋十娘回答坚决,但又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不由得补了一句:“生在这杀戮遍地的北地,你我都没办法置身事外,你,明白吗?”

    宋挽秋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时间好像对她特别宽容,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她明明可以靠着这张脸在这里兵不血刃,手不生茧的活下去,可她没有,她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

    是啊,江湖纷扰,刀剑无情,谁又能从这是非之地全身而退,安然苟活,不过都是刀尖舔血,过一日,算一日罢了。

    宋挽秋还记得,她是十岁那年被宋十娘捡回来的,十岁之前的记忆,她忘了大半,只记得,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再醒过来,就是这惊梦楼的楼内人了。

    不过,她其实还记得自己的父母,她从来不是什么天命少女,天赋异禀,她原也不是幕南府这北地的子民,她只是江南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山野村夫的女儿。

    八年前,她十岁,天行盛国同时发生了两起声势浩大的天灾,一起在南边,另一起则在这北边。

    南边大旱,颗粒无收,朝廷的赈灾款迟迟不下,没过半年,就闹起了大饥荒,那场饥荒,现在想来,都让宋挽秋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宋挽秋一直觉得,最令人害怕的不是利刃,而是人,尤其是那年大饥荒里的灾民,

    久旱不收,没吃没喝,挨家挨户轮流挂起白绫,再后来,来不及挂白绫了,因为,死的人太多,太快,所以饿死的人通通被统一拉去了乱葬岗。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有人能想象的到,饿极了的人开始吃人肉,喝人血。

    一开始,他们只是去乱葬岗挖刚丢进去还是新鲜得尸体,后来,尸体不够分了,大家就疯了。

    那是一群疯子啊,疯子能做什么?疯子什么都能做。

    他们用不透风的白布口袋活生生闷死了家里垂暮的老人,然后一家人围在炉子前分肉喝血。

    宋挽秋就是生在这样一块令人生怖的地方,她的家里没有老人,有的是爹娘还有一个五岁的弟弟。

    爹爹正直,向来不做这种龌龊事,但在一群疯子中间,你不是疯子,你就必须死。

    所以,一个无月无风的夜里,隔壁平常在一起说笑的大叔和对门互送布匹的大婶,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用了麻袋裹了爹爹,任凭自己和阿娘跪在地上磕破了脑袋,也没能换回爹爹的性命,弟弟还,以为大家是在做游戏,靠在门边上“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第二日,阿娘和自己在村门口找到了已经面目全非的阿爹的尸体,身上的肉都被割掉,只剩下了一副血肉模糊的骨架。

    宋挽秋太害怕了,整日整夜被梦魇缠绕,两日后,弟弟饿的脱了水,晕了过去,阿娘颤抖着声音问宋挽秋,她说:“囡囡啊,弟弟还,快要撑不住了,你分弟弟一块肉吧,就一块,一块就行。”

    宋挽秋一下跌坐在地上,看着阿娘进厨房拿刀的背影,突然就哭不出来了,她对这块土地绝望了,她开始奔跑,拼了命的奔跑。

    那一段记忆,太痛了,跑着跑着

    宋挽秋的脑袋开始炸开了的疼痛,她自暴自弃的用手握拳捶了捶,宋十娘一把握住她的手:“阿秋,又头疼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好吗?”

    宋挽秋呆滞的放下手,顺从的朝宋十娘点点头。

    “姑娘,师傅,时辰,不早了,快来吃饭,李吉,你去门口放炮,要双排的。”萍儿一边张罗,一边上着菜。

    宋挽秋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应声道:“知道了,就来。”

    宋十娘对她说:“你先过去,我去内室换件衣服。”

    宋挽秋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多啰嗦了一句:“您心着点,别碰到伤口。”

    宋十娘头也没回,应了声知道了就往内室走去。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宋挽秋捂住耳朵,往桌边走。

    萍儿一边上菜一边还在数落:“这个李吉,我都说了好几回了,要双排的,双排的,他准又是被那个鞭炮铺子的老板娘迷了眼睛,被骗了。”

    宋挽秋笑道:“我看这单排的也挺响的啊,这过年嘛,就是图个喜庆,没那么多讲究。”

    萍儿将菜盘摆弄整齐后,这才坐下来,道:“姑娘,你就是太没烟火气了,这过年就是要有讲究啊,呀!你怎么没穿我给你准备的那件红儒裙!”

    萍儿说着说着突然尖叫起来。

    宋挽秋被吓了一大跳:“我就是忘了,你别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不行不行,你赶紧去换上。”

    “不了吧,我都穿男装这么多年了,一时换过来,我还真不习惯。”

    “不行,等会吃完饭,我陪你去换,必须要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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