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帐篷伫立在莽莽荒野中,宛若衰草中绽放的蘑菇。
篝火在处处燃起,女人们穿着厚厚的衣物来回忙碌,小孩子三三两两的在那里玩耍。已是戌时二刻,天地宛若混沌,浑浑融融。下着雨,夹着雪片,寒风呼啸。
在这无数的帐篷包围之中,有一个紫色的硕大毡蓬,汹汹火光将毡蓬熏染的暖意融融,毫无一丝一毫的寒意。毡蓬之内,一个身材硕大魁梧的男人坐在上首,面前一条横案,案上摆着烤好的牛腿c刀具c大碗的酒水。男人样子粗犷,看上去已有四十左右。在男人面前数步之外,几个刚才侯家集回来的商人模样的犬戎人屈膝跪在那里。
男人抓起牛腿,大口的啃食,道,“按你们的意思,是大陈开始打压那些黑商人了?”
“看情形是这样,”跪在中间身形消瘦的男子道。“侯家集已经彻底没落了,原本还在主持侯家集事物的候家已经被官府的青衣卫带走了,怕是活不了了!如此一来,侯家集恶名一出,便不会有人前往那里贸易。”男子稍微停顿了会儿,继续说道,“属下派人前往黑风城打探了下,黑风城知府衙门已经一盘散沙不能主事,而突然跳出来的青衣卫大加杀伐,将矛盾直指黑风城的商贾。现在,黑风城因为青衣卫的搅动,已经是天翻地覆。”
男人将啃了一半的牛腿放在案上,抓起一块布擦了擦嘴和手,便随意扔在一边,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几人。他道,“可是本王得到的消息是,陈国朝廷已经废止了青衣卫的大部分权限,青衣卫的几个主事之人要么死要么圈进,青衣卫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威风。而你,多勒目,你的话语却截然相反,话语多处表示青衣卫在黑风城权势很大力量很强,是不是这个意思?”
先前那瘦削男子微微沉吟,道,“大王,这是属下打探得知,至于陈国朝廷对于青衣卫如何态度,奴婢不敢妄言。”
男人眸光微微一凝,哂笑道,“这就是你们的交代?本王派你们出去就只是风闻奏事?若是如此,本王直接派几只鹰犬出去岂不是更好!”
“大王恕罪!”那几人惶恐的趴在地上。
“哼!”男人站起来,身形如巨神一般,巍然而立。“贸易既是为弥补我国物资之不足,也是为了打探周边国家之消息,这一块本王下了大功夫,直到你们说的事之前还运行良好。可现在,居然有人敢破坏本王的计划,斩断私下贸易活动,真当犬戎翼王好欺负吗?”
“大王圣明!”先前说话的男人以额触地,道,“私下贸易绝对不能断,若是一断,那么日后的大部分交易都将受到包括陈国在内的各国官府控制,到时候我国要获取的重要物资便控制在别国手中,我国将受极大限制。此外,商贾交易日严,情报来源和传递就越困难。所以,奴婢恳请大王增派人手,查明原因,斩断阻扰之人。”
“哼,自当处理,”男人冷笑一声道。“现在阿图鲁私自出兵围困黑风城,塔克多又失踪不明,我犬戎与陈国关系便陷入战和不定的模糊状态,这是危险的边缘,也是我们重新开拓渠道的机会。多勒目,本王再给你次机会,你带人渗透进黑风城,将被打扰的关系扭转为有利于我犬戎的关系,本王希望此次风波过后,黑风城成为我犬戎的私物。”
瘦削男子抬起头微微一愕,连忙伏地道,“谢大王宽恕,奴婢赴汤蹈海,必定完成大王的计划。”
男人沉吟道,“本王将暗羽卫分一半于你,适当时候,可行杀伐手段。”
“奴婢遵命!”
男人一抬手,那些人便缓缓退了出去。帐外传来小孩子打闹的声音,男人眉头微微蹙起,便大步走出帐外,远近男女见了他纷纷躬身问候。男人默然不语的朝东面帐篷走去,那里传来叮叮当当不绝的敲击声。一列列魁梧雄壮的士卒在那里把手和巡视。撩开一个大帐的门帘进去,扑面而来的热气和刺鼻的汗臭味,映入眼帘的是火热的场景。
这些帐篷都是特殊安置的,看上去就像是被坚韧的钢铁支起来的连绵数里的帐篷,但在外面看来却像是一个个帐篷连接在一起。宽阔的内部空间里,一个个炉子支起,一个个渠槽架接,赤裸上身满是汗水的魁梧身影,或挥舞铁锤敲击,或加碳烧熔,或用圆滑器物摩挲已渐成形的刀具。
成百上千已经制好的刀具堆在一旁,几个穿着汉人袍服的人正蹲在那里研究计算。男人走过去,一个汉人面孔的男子迎了上来,躬身行礼问候,男人只是点了点头。
“怎么样了?五千件弯刀还差多少?”男人开口问道。
“启禀大王,日夜打制已经完全制好两千柄弯刀,半成品一千五百件,还差一千五百件。”
男人皱起眉头,道,“还差这么多?”
“人手不够,材料不够。”汉人模样的男子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而且,我们的加工设备太粗糙,火候不够。”
“材料还够加工多少?”
“打制刀具足够,但是铠甲c马鞍c马蹄铁等,就差了许多。”
“好生用命,别的不用你们管,本王会想办法。”
“喏!”
“你叫马丙生?”男人上下打量起对方,那人看上去已有五十左右,身形消瘦,骨瘦如柴,一张脸没有丝毫血色,一脑头发已经黑白参半。
那人微微一愣,眸光不易察觉的闪了一闪,连忙垂下头道,“奴才汉人,姓马名丙生,王爷还记得奴才的名字?”
男人淡淡一笑,道,“有才能的人本王都会记得,马丙生,你也是。等这批刀具物品制作完成,我给你脱籍,让你成为我犬戎的族人。”
那人身形颤栗,声音哽咽的道,“谢王爷!”
“不用谢本王,这是你应得的。凡是忠于犬戎一心为犬戎牟利的人,不论是犬戎人还是汉人,都会受到犬戎国的赏识和恩宠。”男人道。“马丙生,你记住,犬戎才是你的家,这里有你的老婆孩子,有你余生的仪仗,不要让本王失望,不要让犬戎失望。”话语一转,他继续道。“犬戎是伟大的民族,是必将一统天下的民族,但是在完成大业之前,犬戎必须准备大战的一切物资,不仅仅武器装备,还有人员。这是血与火的时代,是大一统前最黑暗最血腥的时代,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我们需要大量锋利的刀剑,需要钢铁装备其我们的锋芒,然后用我们绝对的力量压制其余敢抵抗我犬戎的国家。你要记住,这是身为犬戎人的义务,也是成为犬戎人的资格。”
“奴才明白,奴才一家誓死为犬戎大业献身!”
男人淡淡一笑,目光在大帐内扫过,这里的铁匠基本上都是汉人,是犬戎每次打草谷的获利品,而现在,那些汉人的国家不会来找他们,而他们只能在犬戎的疆域内为犬戎的发展榨干精血,他们,是犬戎的牲口!内心残酷一笑,他转身缓缓走出去,随口道,“好生做事吧!”
“恭送王爷!”
站在大帐外,迎着寒风c湿冷的空气,还有那夹着雪片的雨水,他仿佛看见了千军万马装备在青黑的铜铁器具,以横扫之势纵横天下。这是绝对力量碾压弱小的时代,是以强势压制弱势的时代。在各国蠢蠢欲动妄图一统天下的岁月里,每个国家都在厉兵秣马整装战备。武力,不仅仅是雄厚的财力,还有如狼似虎一般的军队。
“终有一天,本王将带领犬戎壮士,横扫天下,成就丰功伟业!”
他的唇角浮出一抹笑意,那内心燃烧的血液,让他心底里的私语,膨胀跳跃起来。
军府的地位有点特殊,可以说它权力很大,也可以说它的权力很小,在无战事时期,它几乎不受任何衙门待见,因为它既不能插手地方政事,而军队又有主将在负责。然而,到特殊时期如战事时期特别是地方衙门不能领事的时候,它的地位便凸显出来,它可以监督军队,惩治不称职的将领,也可以直接接管地方政务,下达地方政令。军府,直接受命于兵部。
黑风城也有军府,已经冷清了五十余年。军府有主事官员三品官衔的府主c四品詹士c都虞c五品判令,余下皆为属军军籍。黑风城军府府主司徒敏半年前因年事已高致仕还乡,新任府主迟迟未能选任,因此,军府目前由詹士孟安c都虞白静主持事宜。
孟安和白静属同科进士,两人当时分属一榜第二十三名c二十四名,同年选拔为官,同赴黑风城军府任职。当年主持科考的,便是号称三朝宰相的冯道元。因此,孟安和白静均为冯道元的门生。
雪越下越大,不到一炷香时间,天地已然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缟衣。望眼四周,茫茫一片。寒风在屋檐下呼啸,白雪漫天飞舞。煮酒,弈棋,成为这冷的要命的时节里最好的享受。
一张棋盘,象征天地,黑白棋子,以法阴阳。孟安捻须含笑,望着迟迟不落子的白静。黑棋尽占先机,白棋已落下风,输赢已然可见。孟安开口道,“政局战局,犹如这棋盘上的落子,动静一目了然,输赢显而易见。先落子不一定占着优势,占尽先机不一定最后赢家。《棋经》云,‘棋者,以正合其势,以权制其敌。故计定于內而势成于外。’如今我们军府乱势而出,峥嵘已显,内克犬牙,外制军士,成鼎盛之时。”
白静四十有七,一辈子平平顺顺,不显山不露水,过着有若普通人的日子,直至昨日孟安忽然来访,双方促膝长谈,一番话语过后,早已淡忘的壮志蓦然从心底里跳出来,让他有一种仿佛从樊笼里挣脱终于可以大展身手的感觉。闻言,他将手里捏的发热的棋子扔在棋盘上,微微一笑道,“若非恩师指点,我这辈子是不会去指望的了!”孟安与他跟冯道元的关系不同,孟安早已拜入冯道元门下,成为了类似于门客c师生模棱两可的一种关系,而他白静却与冯道元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更纯粹的是一种门生老师的关系。
“现在才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候,”孟安有些激动的道。“往日不是恩师不愿意提拔我们,一直将我们摁在这里,其实是有他老人家的深远考虑,正如今日之事。”他露出略显神秘的笑意。“大家都知道黑风城各方势力汇聚,彼此互成犬牙,若非犬戎围城,这种犬牙交错的平衡也不会被打破,更不会出现我们这清水衙门的军府能站出来主事的机会。这就是恩师的高明之处,我们啊,都是他老人家暗布下来的暗子,是有大用处的。”
白静淡淡一笑,道,“我比你痴长几岁,悟性不如你,任职经年,对于仕途已是看淡,不过,既然恩师如此吩咐,我白静岂有推脱之理。圣人言,天c地c君c亲c师,君子当恭敬忠孝。这一局棋,你我二人同行。”
孟安道,“青衣卫已不足为虑,今日抓几个小喽喽,不过是试试牛刀,若是那叫荆哥儿的毛头小子足够聪明,便该收起爪牙,乖乖听命。可若是执迷不悟,”他抓起一子落在天元,露齿一笑。“那边别怪我们不客气。非常之时,当行非常手段。商贾不能乱,黑风城不能乱,议和不能断。”
白静若有所思,连连点头,道,“想那荆哥儿也不敢为所欲为,那高正天未死之时尚且不敢如何,面对我们军府的出手,他敢如何?”
就在这时,一个军士快步跑了进来。白雪纷飞,夜色正深。
白静抬起头望去,严肃道,“什么事?”
“启禀大人,青衣卫的人在军府门口求见。”
孟安和白静对望一眼,彼此似乎料到这种情况,便露出自得的笑意。白静的笑容一闪而过,依旧板着脸道,“所为何事?”
“他c他们说······”军士迟疑起来,面色不大好看。
“嗯?”白静的面孔一沉,心里感觉到什么,目光不由的瞥了孟安一眼,孟安的面色也瞬间沉了下来。白静立刻喝道,“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他们说让我们军府立刻释放青衣卫,不然,青衣卫将对军府不客气。”
哗啦一声,棋盘落地,棋子洒落四处。孟安已然腾身而起,面露煞气,阴狠的盯着那军士道,“他们是这样说的?”
“是是,他们一行五人,气势汹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还,还带了万宝路过来。”
“万宝路?”白静心里咯噔一下,道,“万宝路也来了?”
“不,不是万宝路,”军士急忙道。“是万宝路的头颅!”
“欺人太甚!”孟安怒不可遏,怒喝道。
白静看了孟安一眼,站起身道,“他们现在何处?”
“还在军府门口。”
“带我们去!”
气死灯挂在军府门口,随风摇晃,散淡的光晕中,白雪纷飞,四野如丧。高小飞五人身穿青云,头戴毡笠,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披风,腰悬青剑,脚下一双白底长靴。五人静静的站在那里,身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军府大门洞开,二十多名身穿铠甲手执刀剑的兵士警惕的望着他们。
孟安和白静踩着厚厚的积雪大步而来,兵士纷纷让开,两人一眼便看见了高小飞等人,隐约还看见了高小飞手里提着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就是万宝路的头颅?白静心中不由的一颤,宛若一股寒流从心底里冒出来。孟安却面色铁青,阴恻恻的盯着高小飞。
“军府主事的人?”高小飞冷冷的望着孟安两人,道。
“军府詹士c都虞,你们是何人?”孟安道。
“青衣卫队正高小飞,奉青衣卫校尉之命,前来索要被你们军府误拿的同袍。”
“误拿?”孟安冷笑道。“我们军府办事岂会出错?你们青衣卫管好自己,不要到处插手,别以为青衣卫以前可以恣意妄为,现在也可以在我军府一亩三分地为所欲为。”
“不知你是何意?”高小飞一字一字缓慢的道。
“军府所抓之人自有军府审讯定罪刑罚,青衣卫无权管辖。而且,自今日起,黑风城一应政务c军务由军府处理督办,若有任何人,无论是平头百姓,亦或是朝廷官吏,犯法横行者,军府定缉拿定罪按律惩治。”孟安言辞锋利的道。
高小飞却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宛若残酷的豺狼。
“我们青衣卫的那无名袍泽呢?”
“他们横行不法,祸乱民心,扰乱秩序,我军府将对其严惩。”
“这么说,你们是不放人喽!”
“犯法之人,军府严惩。”
呼的一声,高小飞猛然将手里的东西砸向孟安,跄踉的声响,其身后的人纷纷拔出佩剑。风雪疾啸,长剑森冷。孟安猛然间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去,却不觉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的跌落在地。一旁的白静也是吃了一惊,却比孟安稳重,只是身形微微趔趄,而一旁的军士纷纷冲到他们前面,以刀剑直指高小飞等。
那黑乎乎的东西落在地上,宛若岩石,但惊慌失措恼羞成怒的孟安抬眼望去,却见到一双苍白凝滞的眼眸,“啊”的一声尖叫,刚刚撑坐起来的身体又立刻往后跌去。这一声尖叫让心里发毛的白静也是惊恐惶惧,急忙把眼朝那黑乎乎的东西望去。人头!眼前一阵眩晕,白静身心俱冷,往后退了一步,一手撑着冷冰冰的铠甲。
高小飞冷笑一声,道,“青衣卫办事,除了陛下,向来无人敢干涉,区区军府,一个空耗国家钱粮的附属衙门,也敢向青衣卫指手画脚!青衣卫袍泽,别说没有犯法,即便犯了法,也有青衣卫处理,你们算什么东西!明日辰时,若是那五名青衣卫袍泽没有全须全尾的出来,辰时一过,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c你们好大胆!”回过神来到孟安在军士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来,指着高小飞厉声道。“竟敢侮辱上官,威胁朝廷衙门,你们c你们罪不可赦!”
“呵!”高小飞已然转身,闻言扭过头,冷笑道。“真是猫脸充老虎,不知所谓!辰时,别忘了!”
“别痴心梦想,别说那几个杂碎,即便是那个小小的青衣校尉,我孟安明日也将他拿来明正典刑!”
正要迈步往前走的高小飞骤然缩回迈出的退,猛然回过身来,浑身一股杀意散发出来。
“你说什么?”
孟安瞳孔一缩,高小飞和他身边的人那一副随时杀人的样子让他心颤,别说他,就是那些一身铠甲的军士,也是颤颤巍巍起来,更别提平顺一辈子没见过大风浪的白静了。孟安只觉得口干舌燥c浑身僵硬,眼见着那一副副杀意汹汹的青衣卫,心中又是害怕又是不甘,坤了坤手,不知从哪来了一股力量,忽然夺过一旁军士手中的刀,挺胸喝道,“一群蟊贼,竟敢冒充青衣卫威胁煌煌军府衙门,罪无可恕,来人,把这些人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军士们对视一眼,刹那间仿佛生出了无限勇气,鼓着劲从台阶上跑了下来,朝着高小飞等人冲了上去。高小飞眸光一凝,抿着嘴,严肃而决绝的道,“青衣卫乃天子亲军,任何人未经陛下圣裁不得加以侵害。青衣卫听命,军府不法,陷害袍泽,杀!”
“杀!”高小飞身后的四名青衣卫沉声喝道,手中长剑倏然亮起,一道道寒光在飞雪中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大雪之中走来,他看似渺小,却宛若寒风,从高小飞等人身边掠过,右手一抬,龙吟一声,长剑化作寒光,噗嗤一声,鲜血飙飞。
“校尉大人来了,兄弟们,杀!”高小飞微微一怔,便看到了杀入军士中的荆哥儿,心中登时涌起一股豪气,大喊一声,执剑冲了上去。
“疯了,疯了,”呆若木鸡的白静圆睁着双眼呆呆的叫道。“全都疯了,竟然敢c竟然敢杀朝廷军士,冲击朝廷设立的军府,疯了,疯了!”眨眼间,一道道身影倒下,一道道血光飞起,那漫天的飞雪,变成了红色。白静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毫无人色。
一个身影缓缓的从石阶下上来,瞅了一眼白静,然后径直走向已然颤抖不安的孟安。
血,一滴一滴的从剑上流下来,染红了那一层白雪。
哀嚎还在,呻吟不绝,青衣夺命,青剑弑魂。
那五个人,犹如修罗鬼刹,浑身是血,一副还不罢休的狰狞模样,挺身站在那里。
“服了吗?”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双眸子,宛若利剑一般似乎要将他刺穿。“如果还不服,我们可以继续。告诉我,服了吗?”
“我c我······”孟安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刹那间,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卑微,先前的豪气与壮志,消失的无影无踪。
“告诉我,”那人突然厉声喝道。“服了吗?”
“服c服了!”轻飘飘的字眼从嘴里飘出来,那人却笑了,淡漠c残酷c不屑。
“我的人能放出来了吗?”
“可以c可以。”
“再告诉我,我的人犯法了吗?”
“没有,没有。”
“以后黑风城谁说了算?”
“你们c你们说了c说了算!”
那人旋身而起,走到了石阶边,道,“听到没有,李成五人是被军府无罪缉拿,去接他们出来。”
“遵大人命!”高小飞等人满心的自豪和兴奋,齐声喝道,瞬即大步朝军府内部而去,如入无人之境。
荆哥儿回过头,冷冷的望着失魂落魄的孟安,道,“回去告诉那个老不死的,我有铁的意志和血的欲望,不服,来战!”说完,他扭头便走,只留下一个在风雪中渐行渐远的身影,而那话语却在孟安和白静的心里,不断的回荡。
孟安终于止不住噗通一声坐倒在地,哇的哭了起来。
一旁的白静望着他,心里却是一片空白,失意,无助,绝望,却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夜,那样的深,风,那样的疾,雪,那样的大,天地肃穆,带着残酷和不羁,那样的铁石心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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