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狗年华 > 正文 第3章 狗样年华(三)
    太爷爷死后,苏小诚的爷爷们为了能让坟墓的分水能对自己更好一点,展开明争暗斗。在所有爷爷中最有发言权的当然是大爷了,他是家长,是长子,还是保长,而且对分水略知一二。据说在定坟的时候,当分水先生确定了准确地点之后,大爷看了看然后说“再往下点,再下点c再下点”直到分水先生说:“不能再下了,再下对谁都不好,在下这坟就废了”这样的话时,大爷才同意将桩定下来。二爷不发言,因为二爷知道决定一座坟的风脉的原因有许多,但有一点就是二房占主山,也就是靠山,所以如果连主山都不行,那这座坟对谁都不成。而且二爷知道,接送分水先生的是五爷,在来的路上,五爷已将二十个椭子和两个棒子给了分水先生,二房和五房是一脉,所以二爷只需要当老好人就是了。至于苏小诚的爷爷处在老三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干活有他的,因为除了家长,以及远走他乡的二爷就他大,轮到说话,那是家长的事,没他的份,再说爷爷本来就话少,至于埋坟这样的事,只能听之任之,全看分水先生的良心了。四爷气死了太爷爷,那有他说话的份,其他爷爷那时还小,不懂也不管,全听大爷打落。最后太爷的坟就定到了现在的位置,如果按照分水先生开头的位置这个坟是很好的,对苏氏后世子孙都好,大爷要求往下挪的原因,是因为原来的位置左上首有水沟,那样的话大房后人很武,有出土匪的危险;可后来在城里当官的九爷嘿嘿一笑说:“大哥傻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土匪是武夫,那将军也是武夫”。九爷说这话是因为他差点就成公安厅长了,可就在那时被打成了右派,差点饿死在劳教农场。二爷尤其是五爷命不做主,按照原来的地形,二五房是会出功名的,可后来被修了梯田,所以二爷家只出了两个老师。这个坟最大的缺点就是坟墓右边正对大沟,空空如也,三房人丁不旺,这一点在苏小成父辈们一代没有体现出来,因为太爷下葬时父辈们都已出生了,三叔以下全是女儿,苏小成共有五位姑姑,到他们一代,大伯和三叔都是一个儿子,只有苏小成兄弟二人,哥哥还从小生病落下后遗症,残疾。其实这都没什么,人只要平安,能过的去就行了,可树欲静而风不止,真正闯起太爷坟头煞气的,是大爷去世以后的事。

    大爷去世后,已经是解放后的事了,那时候大爷家的大伯作为积极分子已经成为脱产干部,在乡镇府工作,他将大爷自私自利,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遗传基因发挥的淋漓尽致。本来那里的黄土都可以养人,可大伯偏不,在他认为他能脱产当干部,是蒙了太爷爷坟的阴德和脉气,所以大爷必须得给太爷爷葬在一起。至于其他爷爷和兄弟的反对,大伯根本就嗤之以鼻,他是干部,国家反对搞迷信,我只不过是随便找个地方葬父亲,你们却以这种理由反对,小心我告你们,其他人便不再言语,大爷便葬在太爷爷左下角。据说这在分水上来说虽然有一点出功名的迹象,可很明显的是三房绝丁。事实是大爷家的三伯父真的无儿无女,这不知是人们看着事实说话,还是真就那么回事,反正大爹的自私和家族里连绵的灾祸苏小诚是耳闻目睹了不少。

    每一次的灾祸过后,家族里的人都会请神来拾掇家里,都要抓抓鬼,或者请分水看看坟,或者请阴阳先生念经作法下镇子,可没过几年灾祸还是会发生。不论是山神庙里求神,还是算命先生推卦,还是分水先生搭盘子,都是说太爷爷的坟有问题,可年常日久谁也没办法,就这样捱着过,谁也不知道下一回轮到谁家,家族里总是笼罩着一种恐怖的气氛。苏小成从父亲的口中知道,父亲打算要请神来拾掇一下的:“算了吧,谁知道有没有用”,苏小成对父亲说。父亲以不送质疑的口气说:“怎么没用,再说就是没用,也伤不了啥的”。,看着因愁苦劳累而日见憔悴的父亲,苏小成不再说什么。

    终于,在收完麦子,收秋粮还有几天的空档里,父亲请来庙里的乩桌来安宅。那晚上苏小成家设起了香案,准备了檀香黄白纸钱和酒,请来了村里很多人来帮忙,苏小成作为中了煞气的人,是重点治疗的对象,被安排躺在炕崂里等待神的到来。约莫晚上十点多钟,天色整个黑下来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噪杂的人声立刻肃静下来,乩桌风一样扑进来,苏小成父亲立即跪下来典酒烧纸迎接。乩桌扎着大红绸子,挽着令人望而生畏的胳膊粗的麻鞭,由四大轿夫中的苏家大哥c孙家六哥请着在先人桌子上方站定,像是和谁说话一样交流了一会,便迅速转过来指向众人,边指便摇,孙家六哥便给大家分配任务,像是神在说话一样。分配完,孙家六哥命令苏小成用被子蒙了头,乩桌甩开麻鞭在屋里各处抽,在苏小成身上也抽了几鞭子,然后乩桌在前面引路苏小成父亲和其他一干人毕恭毕敬地手持烧纸c香c酒黑豆c醋坛子,还有人手持弓箭c草人c五色皂旗等用物跟在后面。在院子的四方及中央分别烧香c烧纸钱c典酒c磕头洒黑豆,院子里完了之后又去厨房,最后又回到大窑,把全家人集中起来,乩桌围绕大家在头顶旋转一阵,意思将所有的晦气都由神带走,最后乩桌带着人们急速跑出院子,跑出大门,向西南方向跑去,跑了很长一段距离,已经出了村庄,在一片开阔地里,乩桌划出一个半圆的口朝西南的圈,人们将手中的祭祀品放进去,烧上香,典了酒向着西南连射三箭,将所有的黑豆洒完,将水和醋也都泼出去,所有仪式全部结束。神也回了宫,乩桌有孙家六哥抱回来,回来后苏小成父亲给大伙发烟,准备泡茶,大伙接了烟点上,谢绝了喝茶,寒暄几句便都走了,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那一夜,在充满檀香和纸灰以及酒味的大窑里,父亲睡的很香,半夜里没有突然惊醒,也没有抽烟。然而迷信的安慰总是有限的,不几日,父亲又会半夜里醒来抽烟,只是在说完了所有的家史之后,只是默默地抽烟或者叹气。作为一个已到中年并很快进入老年的山里人来说,遇到这样的事情,除了叹气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村里的父老乡亲们除了抱以巨大的同情外,再也不会有别的帮助了。乡亲们的帮助也是真诚的,可在山里,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是抬不起头的,是被称做“一只人”,是不祥的人,从此,村里的红白喜事上都不会欢迎,作为一个曾经受人尊重的匠人,从此将不会再发挥他的技艺为人民服务,而且就这样孤老终身,这是怎样的重压。苏小诚无法去安慰父亲只能看着父亲日渐消瘦和沉默下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