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好是,只对他一个人。
仙贝当然不知道这些。
小步小步跟在陈灼后边,余光里,看着他一双板鞋,忙前忙后,给她把包往后备箱提。
嘤……紧张得都想扎地心。
尤其圆圆男友还在一旁故意揶揄:“哎原来你俩本来就认识啊陈老哥你藏挺深啊哈哈哈哈……”
砰。
后备箱被陈灼关上,只听他说了句“上车吧”,仙贝才醒过神,忙小鸡啄米点点头,往车厢旁边跑。
日光下,男人长身玉立,回头瞥她。
却见仙贝突然停下身,站在车厢边,有点左右为难。
是的,仙贝在犯难。
坐后面还是前面?
副驾的话……
会不会太近了?
没有椅背的间隔,那么直接地跟……那个人并排坐一起,她估计会坐如针毡。
毕竟到现在,她的心跳都没降频的迹象。
后座吧……
好像有把人当司机的意思,好没礼貌……
仙贝,你可是寄人篱下!
别人愿意收留你已经很让人感激,你还在挑三拣四什么……
仙贝在心里怒斥自己。
在他做好决定之际,男人似有读心术一般,已经利落绕过来,替她打开副驾门。
难题得解,仙贝微愣,麻溜地爬上副驾。
中途还说了一句轻如风的“谢谢”,目测他根本没听见><
仙贝上车后,男人把着车门,却没急着关,站那一动未动。
如果说,别人的目光都是仙贝的敏感点,那么陈灼的视线,绝对是敏感max。
几秒光景,女孩已经不知所措,开始摸额头。
陈灼弯唇,不轻不重带上门。
窗外,圆圆男友叮嘱了两句,陈灼同他客气道别,也上了车。
仙贝仍是老姿势,万年不变低头族。
偷偷摸摸的,余光里,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握上方向盘。
须臾,车子却没有启动。
突然,一只手腾出来,朝她这个方向探过来。
仙贝一惊,下意识往后一躲,下巴也拢得更紧。
注意到她的动静,那手悬空一顿。随即手的主人,从鼻腔里溢出的一点笑。
轻不可闻,可仙贝听到了。这声音,是电流痒痒的过去,滋得她耳根发烫。
手并没有如她预料一般,朝她靠近,只是抬高几分,扳下了她面前的遮阳板。
?
面前一下子暗了一些,仙贝偷瞄几眼,有些不明白。
正午的大太阳是很让她不适,但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道。
其实,她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
从他出现起,她心里面的问题,足够编纂出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变成她的房东啊?
为什么他没有提前告诉她呢?
在这之前,他知道她是她的新房客吗?
再看到她,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为什么一切都这么巧?
……
但下一秒,身侧响起男人平和的声线:
“什么都别想,睡一觉就到家了。”
仙贝在心里“唔”了一声,但很快,她瞳孔张大,背后惊出汩汩凉意。
天啊这不是……
倘若不是胆怯更甚,她几乎都要诧异地侧头问出口。
仙贝如同被摆进蒸笼,面热或心热,她也分不清。
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她的处女作《丧失之城》里,主人公不小心被丧尸咬了一口,感染异变的初始症状,就是畏光。
但他很快获救,教授来接他回基地。
上车后,他担心自己沿途会忽然失去神志,伤害朋友。
教授也是这样把他面前的遮阳板放下,温和看向他说:
“什么都别想,睡一觉就到家了。”
第十章
仙贝当然没有睡觉。
这种情况……怎么睡得着……
就闷着脑袋,不自然地来回拨弄着双肩包上的choochoocat挂件。
陈灼也没说话,一言不发开车。
红灯时,他偏过头,瞄了仙贝一眼。小姑娘不听话啊,也不休息,约莫在想东想西。
饱满的苹果肌上边,眼皮微微垂着。
她睫毛不算浓密,却非常长,让人想到某样植物……含羞草有几分蜷曲的青嫩叶片……
也不知道她多大。
不会……还是未成年吧?
指端在方向盘边缘叩了两下,陈灼问:“你多大了?”
仙贝按着猫咪挂件的手停住。
静了几秒,女孩探出左手,一个V,应该是“二”的意思。
紧跟着,无名指钻出来,竖起来,续上一个“三”。
“二十三?”陈灼问。
仙贝颔首。
“刚大学毕业?”
还是点头。
“全职画手?”
仙贝愣上少刻,继续慢吞吞点头。
但仙贝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
他果然看过她漫画啊啊啊啊!!
三次元被扒马什么的,最羞耻了!!><
车重新上路,陈灼不再往下问。
仙贝才有了小小喘口气的机会,不自知绞着手指,发了不知多久的呆,她才听到身畔男人提醒:“到了。”
车也随之缓缓刹住。
仙贝眯眼望向窗外游过的建筑和风景,惊讶地眨了几下眼,这不是……
以前小区附近的中山广场?
以后住在这么?
正这般猜测着,男人再度开口道:“下车了。”
接着就打开驾驶座的门,下去。
仙贝不明所以然,摸了摸额角。还是乖顺地扯上双肩包,跟着下了车。
陈灼去车后取下她东西,一只大的拉杆箱,一只稍小一圈的行李袋,也没搁回地上,一手提一个,看起来毫不费力。
仙贝心里非常过意不去,搭好肩头的包带子,就快步追过去,伸出一只手,示意可以自己拿。
陈灼自是不允,他人高马大,这点重量是小意思,只问:“东西带齐了?”
本来东西也不多……仙贝眼光冲四面八方胡乱逡巡几次,装出检查的样子,才点头确认。
“走吧。”陈灼抬腿就走。
尽管疑惑要把仙贝脑袋撑zhà,但她还是咬咬下唇,克制着,一言不发,任由他带路。
男人似乎刻意放慢步伐,始终行在她身侧。
仙贝则半垂着眼……偷盯着他鞋尖,节奏一致地,走啊走。
拐过一面墙,余光之中,左侧那道颀长的身影突然伫足。
紧接着,身后的背包带子,突然被他用力扯住。
仙贝吓得赶紧止步。
男人在笑:“你抬头看看。”
嗯?仙贝小幅度扬眼……
……
…………
………………
瞬间被丢进热水壶,仙贝轰得一头热。
啊啊啊为什么她面前会竖着一杆信箱……
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差点闷头撞上。
陈灼问:“你平常都这样走路?”
仙贝:“……”
也不是……她会……抬头看看路的_(:з」∠)_
不小心和人对视后,才会跟中qiāng一般,嗖得低头闪避,害怕更多的致命攻击。
只是,走在陈灼旁边时,她会凭空产生更多的紧张羞怯感,万分不敢抬头。生怕下一秒,男人忽然回头看向她,要与她展开一场她毫无准备的对话。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陈灼自行理解。
仙贝正要摇头辩解,却瞥见男人放下了之前一直挽叠到肘部的衬衣袖口,也不扣上袖扣,松在那,径直递到她跟前。
“拉着吧。”男人说。
嗳?
什么?
拉什么?拉他手??
不会吧……
仙贝心哐哐直跳。那急促的程度,她完全受不住。
不、不、不用……连心里话都变得吞吞吐吐。
陈灼似乎能看透她一切所想,只淡淡说:“就拉袖子,不用拉我手。”
眼下,那只属于男xìng的手,还是好整以暇。
仙贝面如火烧,她怎么敢拉啊……可是拒绝了,他会不会不高兴?
陷入万难,各种示好的互动上,都会让给她纠结到精疲力尽,只想以头抢地。
深悉她的犹豫不决,手不再强求地,收回去。
陈灼问:“不用?”
仙贝迟疑两秒,点头。
被拒绝了,但陈灼的语气并无不快,仍是带着笑,挟卷着三分调侃,七分无奈:“那我怎么给你导盲?”
一句话,愣是让仙贝阵阵脸热,脑壳也搅得七荤八素。她实在憋不住,小声回:“没事的……”
又是更弱气地添上一句:“我可以……”
“好。”陈灼认真听,也听见了。
“嗯……”仙贝应着。
又走了一段。
陈卓敛眼审查她:“还不抬头?”
仙贝皱了皱眉,下定决心。
帽檐慢慢上扬,女孩终究看向前方,尽数涌入的光,让她产生些许不适应。
但很快,更具冲击力的画面,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近在眼前的。
是一面糙旧粗质的米白色砖墙,上面有个古朴的LOGO,
中意。
中意?!
这面墙,不就是外卖app上中意封面那张墙?
连字体也和包装袋上一模一样?
真是那家好喝到无可比拟的nǎi茶店?她心目中的精神来源灵魂圣地?
若有若无的nǎi甜茶香,已经萦在鼻端,证实了她的猜想。
与此同时,身侧的男人,不假思索说了一句,在她听来不可思议的话:
“你以后就住这了。”
尽管陈灼已经不想闹大地走了小门,但还是撞见刚好出来丢垃圾袋的周副店长。
第一次见老板带女人……呃,女孩回来,周青树眼睛都快看直,追着问:“这谁啊?”
陈灼没答话,只是带着陡然绷起身子的仙贝进门上楼。
安顿好小女孩,陈灼便下了楼,留她一人在二楼参观起居,收拾行李。
他不在,她一个人应该会更舒服自在,能更快地熟悉环境。
果然,仅仅半个小时。
热衷搞事的副店长,已经把这个信息量巨大的“巧遇”弄得人尽皆知。
几个店员屁颠颠兴冲冲跑来,围剿他:
“老板老板听说你带了女孩子回来?”
“长得漂亮吗?”
“厉害了以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结果一出现就同居?”
“不带下来给我们认识下?”
……
周青树此人,把“事后诸葛亮”,“贼喊捉贼”等词诠释得淋漓尽致:“行了都散了吧,要知道你们都这么八卦,我才不说一个字。”
“去去去去都工作去!别在这吵了,吵的人头疼,小心老板扣你们工资。真是的……一个个看不出来吗?多明显啊,能随便给你们看吗,我们陈老板在金屋藏娇呢。”
说罢,他瞥了眼立于一旁给自己倒水的陈灼。
男人面上,不辨喜怒,只淡定抿了口水,依旧不透露一个字。
放下杯子,想到什么,陈灼眉头略展,笑意浮动。
这么不想说话,是不是代表默认了啊。
第十一章
此时此刻,楼上的仙贝,正惊艳新奇地东看西看。
她在外生活有两年了,第一次租到这样赏心悦目的地方……
整间屋子,好似样板房,白色极简的风格。
比如她的房间,有只刻意做旧的纯白木质大衣橱,上方摆放着三只外形各异的鸟雀水彩画框。床很大,是原木构架,软蓬蓬的枕头和被褥如同塞进了云。
房里窗户不大,却足够透光。临着窗,有一张灰蓝的铁艺茶几和两条折叠椅。
一盆品相极好的多ròu植物被摆在上面,可在这里小憩品茶。
仙贝拉了道纱帘避光,把行李一一收拾妥当,已是下午三点多。
仙贝以手扇风,打开房门,外头空无一人。
初来乍到,她还不敢……四处乱跑。尽管陈灼走之前,告诉她可以随意参观。
关上门,仙贝做回书桌前,打开数位板,准备工作。
可,怎么也静不下心,只得作罢。
往耳朵里塞上耳机,仙贝躺回床上,轻绻音乐里,她慢慢闭上眼睛。
……
临近傍晚,陈灼才上了楼。
店里很忙,他却不时有些心不在焉,想象着楼上的小姑娘在干什么。
回到二楼,客厅里一片黑,并没有开灯。
陈灼并不意外,伸手开了灯,下一刻就望向某个方向
给仙贝安排的卧室,门板紧闭,透不出一丝光。
陈灼瞄了眼腕表,快六点了。
他走到女孩房门口,抬手,尔后一顿。
在距离门板几厘米的地方滞停片刻,终究叩了上去。
咚咚两下。
没动静。
陈灼挑眉,加重力道,又敲了几下。
这时,门内才传来嘭咚一声响,接着是拖鞋急促擦地的声音。
慢点。
陈灼在心里说,唇角已勾了笑。
那鞋底蹭地板的“嚓嚓”,在愈来愈近的地方终止住。
接着,门被拉开一条缝。
似曾相识,昨日重现。
陈灼视线,虚虚停到门缝那:“肚子饿吗,晚上想吃什么?”
门内无动静片刻,浮出女孩微小的气声:“不饿……”
停了停:“我自己会叫外卖……”
“外卖干净吗?”陈灼下意识回,一秒后,自觉这个形容过于地图pào,遂补上一句:“中意很干净。”
女孩子不再吱声。
“在画画?”陈灼又问。
仙贝“嗯”了声,再无下文。
陈灼不再勉强她同自己jiāo谈。他一早就清楚,这姑娘有些自闭,过于内向。
但他花两天时间看完了她的漫画,且不说狂放的画风远超他预估,女孩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缤纷奇幻的世界观,曲折跌宕的剧情,都令他惊叹折服。
许多孤独的创作者,都排斥社jiāo,疏于启齿,但笔下有宇宙。
这类人内心的广度,或许比他这种,能言善道的社会人,都要宽阔宏大。
所以,男人只留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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