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一棠梦 > 正文 22.雾林
    沿海千里都是南都雾林,数十只船停泊在岸边。领头大船长约百米,有三层阁楼高的船舱。桅杆上挂了红白蓝三面方旗,随着海风吹拂飘扬翻飞。

    几十名船员忙着从船上搬下东西,在离海岸不远的雾林中支起帐篷,生火架锅,似在准备晚饭。

    一名珊瑚色裙衫的少女从船舱一层走了出来,沿着踏板往雾林这边走来。她梳着双环髻,模样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经过那些忙碌的船员时,他们都恭敬而热情地向她打招呼。可是少女看起来心事重重,拧着两道浓墨黛眉,并未仔细回应。她步伐急切,娇小身影很快消失在雾林深处。

    银花走了很久,直到双腿微微酸胀才停下来。她回头四顾张望,幽寂深林,确实没有其他人了。她在四周拨动寻找一番,发现一棵榕树下有一个树洞,伸手进去探了探,内里宽阔干燥,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她再次张望一圈,连忙掏出前襟藏着的一本红皮书册,连轴卷了两圈后赶紧放入树洞,然后找来一块大石头将它盖住,紧皱的黛眉这才舒展开来。

    银花转身准备离开,没走几步,她察觉身后有细碎脚步声,正要回头,忽觉一道凉风从头顶劈下,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从天而降,稳稳架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只要她再往前挪动半寸,恐怕就要身首异处。

    “小姑娘,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响起一阵脆丽的女声,银花害怕刀刃的锋利,不敢开口说话。

    陈燕一手执刀,另一只手在银花身上一通摸索。从前胸到腰侧,从衣襟到裙摆,待她仔细检查遍了,这才收了刀,转到银花跟前。

    “你是什么人,为何一人出现在南都雾林?”

    银花这才看清偷袭者,这是一个容貌清冷的女子,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一身玄色劲装,背着一柄与她气质颇不相符的大刀,此刻正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自己。

    “姐姐,我是海外之人,刚从船上下来,因为晕船,想采摘一些草药,不知觉走远了,便在这里撞见了姐姐。”

    陈燕眉峰一挑,问:“你懂医术?”

    银花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会一些基本的药理常识,并不懂医术。”

    “可知道急救火伤的法子?”

    “我认得一些治烧伤的草药。”

    “好,你现在就去采一些来,我有急用。”陈燕说完转身,却见银花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不走?”

    银花犹豫片刻,扭捏道:“姐姐,我家航船酉时一刻就要起航,我的家人也都在船上等我,我已经出来太久,若再不回去,只怕赶不上航船会让家人担心。”

    陈燕扫了她一眼,道:“只让你采摘一些草药,用不了多少时间。现在不过申时末,只要你采得快,肯定能赶上船。”

    “姐姐,你看我告诉你用什么样的草药,你自己去找可以吗?”银花继续道:“南都能治疗火伤的草药很多,疗效强的是薄柱草c烧伤藤和苏铁蕨。薄柱草又称珊瑚念珠草,若看见卵形叶子配着堆簇在一起的珊瑚色浆果便是,整株入药;烧伤藤的花梗和枝叶都披着浓密的棕色短柔毛,卵形叶,茎叶入药;苏铁蕨的叶子像羽毛,沿着叶轴相对而生,也是整柱入药。这三种是特征最易辨认,治疗烧伤最强效的草药。你按照我描述的去找,肯定很快就能找到。”

    陈燕有些不满,语气变得强硬起来,道:“你有在这里给我描述的功夫,就可以去找了。纵然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怎么可能全都记住?无论如何,你得把草药找回来我才能放你走。”

    “姐姐”银花泫然欲泣,见陈燕并不为所动,忽然瞅准时机,撒腿便跑。哪只陈燕乃习武之人,三两步就把她追上,拦在前头。

    “你看着老实鬼心眼倒多。”陈燕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红皮书册,道:“如果你不去采药,我就把这本书烧掉。”

    银花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后,脸色煞白,两道黛眉蹙起,神情急切道:“姐姐,别烧,千万别烧。我可以帮你找草药,只求你不要把它弄坏了!”

    陈燕看了一眼书册封皮,又看见银花眼里直打转的眼泪,点点头,重新将书塞入怀中。

    “你只要听我的话,帮我救一个人,我不会为难你。”

    夜幕降临,南都雾林就像吸足了墨汁变得一片漆黑。

    赵晓棠精疲力竭地瘫趴在马背上,再不去管马儿往哪里啃草。

    自从那晚听了那士兵的话走上逃亡路,赵晓棠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悔。当时那人说天亮就能到达南都城,如今走了两天三夜她还在这深山雾林中游荡,前漫漫,后茫茫,不着一店,未遇一人,连野兽都未碰见。独行的孤寂在这神秘的丛林越发令她害怕,她甚至盼望那些看押士兵赶紧把自己这个漏网之鱼抓回去。她的脚伤也越发严重了,随意找的那些清凉药草都是治标不治本,看着日渐隆肿的脚踝,她知道若再不接受医治,脚踝以下怕是要废掉。她可不想变成“穿越之跛脚野人”。

    赵晓棠正胡思乱想,听着马儿吧唧吧唧的啃草声,也觉着肚子饿了,伸手往挂在马鞍一侧的包袱摸去,掏了半天,拿出一个干硬的馒头,本要往嘴里送,快到嘴边时,她又将馒头对着月亮举起来,仔细观摩了一圈,最后又将馒头丢回包袱。接连啃了三天,实在难以下咽。难道她真的要在古代的丛林中g一 die吗?

    忽而眼前一亮,百米开外似有火光闪烁。赵晓棠立马打起精神,拍拍马头,小声道:“马大爷,您吃好了吧?咱要不往那儿走着?”马儿满足地打了一个响鼻,由赵晓棠指挥着往火光走去。

    木柴噼里啪啦地烧着,一连串火星子逃命似得从火堆里冲出来,消失在空旷夜幕。

    藤条编织的担架上趴着一个半身□□的男人,严重的灼伤布满他整个后背,小麦色的皮肤被烧得残缺不全,焦胡的皮肤下面露出粉红色的肉,血水不断流着,透过藤条的缝滴进了土里。

    银花从衣摆处撕下一块纱绢,兜着捣碎的草药走到男人旁边跪下来。她系紧纱绢将药草挤拢在一起,然后慢慢用力,一小股青绿色的药汁从纱绢底部渗出来。银花便从男人的肩膀开始,用药汁将他整个后背的伤口冲刷了一遍。

    药汁的清凉将火热痛楚驱逐大半,昏迷中的男人松了松紧皱的眉毛,卷长的睫毛颤抖着似要睁开。

    冲洗完伤口,银花又去捣另一批草药,石杵还未捣几下,正靠在树下翻看红皮书册的陈燕突然抬起头,警惕地朝前方看了一眼,然后她迅速抓起斗篷往火堆一丢,同时将药草叶子盖在男人的身上,提着银花跳上了树。

    眼看快要到达光明的源头,还有几十步远时,面前突然一黑,这让赵晓棠顿时紧张起来。

    她想让马停下来,可马走欢了,停不住。随着渐渐走近,她闻到了薪火的气息,闻到了一股清凉的草药香,闻到了一股不属于这个丛林的异香。

    刚刚这里肯定有人,而且是女人!

    正想着,马儿的蹄子踏进了火灰堆,柴火的余热烫得马儿人立嘶鸣,赵晓棠不防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马缰没抓好,直接从马背上溜下去,后背结实着地,伤脚也摔得不轻。

    “哎哟,一h~ y~ g一d!”

    赵晓棠翻滚两下,还没从疼痛的震惊中回神,感觉旁边有个发热体,用手肘碰碰——还是软的!她登时毛骨悚然,着急想要站起来跑,忘记脚受了伤,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原本受伤的脚踝又挨了一折。

    “啊,救命——”赵晓棠疼的眼泪都流出来,心里又急又怕,挥舞双手想要抓着什么站起来,慌乱中又碰到旁边的软热体,手腕突然被什么“咬”住,登时哭了起来:“哎呀山大王,我是饿鬼身上没有肉,几天没洗澡身上也臭!您实在要吃就吃我的马吧,它日行千里肉质q弹,天天吃夜草毛亮膘肥,它的肉绝对比我好吃比我香!您看它就在旁边,您就放过我这个酸肉杆吧!”

    “爿儿”

    耳侧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呢喃,赵晓棠的鬼嚎刹时停住了。

    原来不是老虎狮子大黑熊,是一个人,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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