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慕容寻根本无法相信。
来不及他调兵遣将, 就已经听到了宫外隐隐传来的喊杀声。
那支莫名其妙的奇兵, 犹如天降,忽然到来,直接到了皇庭,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慕容寻忽然身子一颤, 联想到刚才收到的战报屡屡中计的前线将士、被劫走替换的战报、假的边境军事布防图这些连成了一条线原来, 大靖安排的这些,都是为了瞒天过海的将这支奇兵送来西燕皇城,直接拿下皇庭
慕容寻要是再想不明白这一串算计,那就真是傻子了。
那支奇兵很快就杀入皇宫, 皇宫区区禁军, 根本不是奇兵的对手。京外也有驻军, 却来不及调遣来, 这座皇城铁定是要落在对方手里了。
更甚者, 西燕的兵力七成都被送到了前线战场上。如若皇庭落入靖国人之手, 边境上的靖国大军再杀过来,两面包抄西燕亡矣
前一刻还在心满意足的等着宋璟一家入京, 后一刻便连翻盘之力都被剥夺, 慕容寻犹如从高空坠到深海,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明贵妃也是一样, 任凭她想了那么多, 连怎么设计宋璟和嫡皇子斗争都想到了, 却不知那是她一辈子都无法看到的事了。
当大靖的奇兵攻入皇宫, 牢牢掌握了京城后, 慕容寻才看到领兵的将领。
当看到那将领身边跟着一身青衫、淡然噙笑的宋璟时,慕容寻气的额角青筋暴起,眼睛里迸发出极致的惊愕和血红的凶光。
原来那辆送宋璟一家来西燕的马车里坐着的人根本不是宋璟,真正的宋璟在出了安京后,竟然随军攻进了西燕皇城
时至今日,拿下西燕皇城,令慕容寻等一众勋贵沦为阶下囚,宋璟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俊雅,心中却无比畅快。
负了他娘、设计他们一家四口的这个男人,任他是西燕国君又如何宋璟冷冷笑了笑,他要报复的人,便休想逃掉。
一切都是宋璟和安佑帝计划好的。将宋璟一家送出城去,自然送的是他们本人。在路上,安佑帝事先安排好的替身和本尊们做了交换,马车载着替身们继续朝西燕的方向进发。而长公主和江浸月母子则被秘密的送回安京城,放在了一处不起眼的院子里,由安佑帝派人保护。
另一边,宋璟持着安佑帝的虎符和密令,与驻扎在北地边境的常胜将军韩彻会合。
两人共同带着五万北地将士,从素来与大靖交好的北国借道,绕至西燕后方,深入腹地,逼向西燕皇城。
因着西燕七成的兵力都在前线,韩彻和宋璟又专门挑不好被侦查的路走,这一队伍一路几乎畅通无阻,导致宛如天降神兵般出现在西燕皇城外,逼得慕容寻回天乏术。
至于陈大人让孙姨娘偷走的那张边境军事布防图,自然是假的,西燕士兵正是依赖那张布防图,才会陷入大靖将士们早就设置好的陷阱里。
而西燕的求援战报,也都被劫持,替换成了捷报蒙骗慕容寻。
如今慕容寻的美梦醒来,才知一切已成定局,再也无力改变。
自打慕容寻的燕影卫们在掳走江浸月和长公主的任务中几乎被宋璟废尽,慕容寻身边便没了能护着他拼杀的能人。此番,他再不甘再恨,也只能落在宋璟手里。
两个月后。
西燕惨败,三十万大军本来就战死不少,一听说皇城都已落入靖国人之手,更是打不下去了。将士们以极快的速度投降,到后来,大靖将士们几乎兵不血刃就能取得胜利。
大靖将士们气势高昂,乘胜追击,打入西燕,与韩彻的军队一前一后夹击西燕余党,终于将整个西燕都拿下。
西燕就此并入大靖的版图,安佑帝大喜过望,史官们自然也要在史册上好好的为安佑帝记上一笔,称赞他以仁孝治国,善思笃行,开疆扩土。
西燕一倒,安佑帝以雷厉风行的速度清算丞相等人。
经查实,丞相果然是西燕派到大靖的探子,做的那些事情自然罪有应得,被他拉拢收买指使的一干党羽,不论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衍国公廖思之身着孝服,向安佑帝递上一封陈年书信,状告潞国侯残害老衍国公夫妇,求安佑帝为自己的爹娘讨回公道。
安佑帝拿起那陈年书信一看,顿时怒了。原来这书信是潞国侯和西燕某个大臣的往来信件,信中不仅提到潞国侯愿意将多年积攒下的财富都供给西燕军队所需,还提到希望西燕一统天下后能够让潞国侯一家成为开国功勋,使廖家重回昔日的鼎盛。
廖思之称,因自己的爹无意中见到这封信,潞国侯便对其生了杀心。老衍国公本想规劝堂兄主动向圣上自首,却被潞国侯阴险杀害。后老衍国公夫人将信藏起,潞国侯找不到信,逼问老衍国公夫人无果,便将人偷偷杀死,对外隐瞒了堂弟堂弟妹的死亡真相,只留下年幼的廖思之一人。
廖思之多年来装傻充愣,只为了装作一个压根不知道此信存在的倒霉孤儿,迷惑潞国侯。
事到如今,西燕没了,丞相倒台,潞国侯家彻底没了靠山后台,就是任人处置的砧板鱼肉,廖思之便再不顾忌的将信拿出。
这封陈年旧信在此刻被亮出,直接令潞国侯再无半点还转的余地,将他们打回原形。
当安佑帝宣布将潞国侯一家下狱时,潞国侯和他的两个儿子都用恨不得吃人的目光瞪着廖思之。他们查那封信的下落查了那么多年,盯着廖思之也盯了那么多年,原来那封信还真就在廖思之手里
当年廖思之那么小,他娘竟然真的将那封信托付给他廖思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性和睿智,如此隐忍,也难怪他娘会这般安排
潞国侯悔不当初,真是小瞧了他这个堂侄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这之后,宋璟很是忙碌了一段时间。
吞并西燕后的事务被宋璟移交给安佑帝委派过去的官员,安佑帝仁善,没有为难西燕贵族,但是慕容寻及其子嗣和育有子嗣的妃嫔都被押送到安京,由安佑帝出资赡养,当然也代表着终身监禁。
安佑帝选择的圈禁地点是京郊一座废弃的离宫,论规制当然比不了西燕皇宫,但好歹也曾经是前朝离宫,风景如画,四面全是荒野,正好方便侍卫们圈禁西燕皇族。
对于亡国皇族而言,这已是网开一面的待遇了,但对于慕容寻而言,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好战,他野心勃勃,他不甘心屈居西北,他就想把大靖这块肥肉啃下来。
最后被啃得尸骨无存的是他。
他的开疆扩土之心,成就的是祖宗基业毁于一旦。慕容寻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在被关进离宫后,唯有把脾气发在亲近之人的身上。他的皇后,当然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还有他的明贵妃,现在也不是什么贵妃了;以及他的子女们,天天受着慕容寻的责打谩骂,渐渐的也和他疏远,心里对慕容寻也颇为怨恨。
明贵妃想着,要不是因为宋璟母子,他们也不至于成为亡国奴。现在好了,慕容寻千方百计要带回来的人没带回来,还把西燕给搭进去。明贵妃越想越生气,终于在一次被慕容寻责骂的时候忍不住还手,带着自己的儿子共同将慕容寻打了一顿。
离宫里这些西燕人互掐,闹出的动静不小,时不时就得安排太医过去治疗。
安佑帝听说了这件事,端起茶杯,徐徐饮了口茶,斜了眼睛望着下首处乖乖坐着的某人,阴阳怪气的道“宋璟啊宋璟,你也是好本事。为了你,那帮西燕皇族成天在离宫里内讧,好不热闹。”
宋璟也端起茶喝了两口,红滟滟的茶汤泛着层淡淡的红光,映在宋璟脸上,仿佛薄薄的一层细腻血色。
“慕容寻是自己贪心,掉进了舅舅的圈套里,实在怪不到臣的头上去。”宋璟安然笑了笑,眉眼舒展,很是惬意,“要不是慕容寻觊觎臣在大靖的消息渠道和手里握着的官员资料,他又如何会千方百计的想把臣弄到西燕去。”他顿了顿,“臣失言,如今已经没有西燕了,还请舅舅责罚。”
“行了行了,臭小子摆什么谱。”安佑帝一手端着茶杯,另一手朝着宋璟一挥,“这段时间你跑东跑西的,朝堂上如今大换血,也差不多稳定了,放你十天假,回去歇着吧。免得你腹诽朕都不给你时间陪妻儿。”
宋璟诚恳的说“臣从未如此腹诽过皇上。”说罢放下茶杯,起身,撩袍,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谢舅舅赐假。”
安佑帝“呵呵”这个惺惺作态的臭小子
宋璟离开皇宫后,并没有回侯府。他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他身后跟着几个侯府的侍卫,上马,出了城门,往离宫的方向过去。
他还得和慕容寻好好说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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