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澹台茉挥手推翻了身侧的四脚木桌，厉声低叱道，“我只问你这一句话。”
慕祈沉沉说道：“请讲。”
“你和蓝聆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澹台茉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就当真对你那么重要吗，值得你为她如此考虑？”
慕祈差异地抬起眼，怔愣道：“我和小聆是朋友。”
“朋友？你或许骗得过其他人，但无论如何都骗不过杀手的眼睛。”澹台茉不屑地啐了一口，蔑视地笑笑道，“你以前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纵使那并非自己心甘情愿，但是万般无奈之下你又不得不杀死很多人。”
慕祈的面容上没有什么神情，淡然自若地回答道：“以前的事情既然已成为过去，那么是与不是，对与不对，都再无任何关系。”
“哪怕你不说我也可以理解。”澹台茉咬紧下唇，眉心里锁满了痛苦，“这种充斥着罪孽的感觉会一直伴随在周身，而且沾血的手指不管怎么洗也永远洗不干净，只因那段交织着刀光剑影的昏暗年月，早已烙印在心底最为孤僻的地方。”
慕祈深吸了一口冷气：“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只不过想亲自确认一下。”澹台茉猛地牵起他的手，细致观察半晌后说道，“其实你的手，并不干净。”
蓝聆原本安然守候在门外，此番却再也无法沉默下去，朗声打断她：“怎么可能！我和慕祈在一起这么久了，从不见他杀死过什么人。”
或许不单是蓝聆，但凡认识慕祈的人都定然知道，他身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带有锋利的武器。几乎只于危难关头点过别人的穴位，此外他甚至未曾触碰过剑柄。
面对着这样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又有谁会觉得他亦曾染指了血腥污秽呢？
“还是那句话，你骗得过别人，可是骗不了我。”澹台茉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了一个极度刻薄的笑容，“我看得出来，是不是从四年前开始，你便再没有杀过人了？”
不等他回答，蓝聆直接质问道：“你真的杀过人吗？我要你说实话！”
“当初既然逃出去了，你就不该再进来这间屋子的。”慕祈轻闭上眼睛，“之于我杀没杀过人，这并不重要。”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蓝聆苦涩道，“我自知从未看透过你，但也晓得你还或多或少对我有所隐瞒。慕祈，有什么苦衷何不当面解释清楚呢？”
“我无话可说。”慕祈侧开目光，“小聆所说的都没错，我就是那种高莫可测而且心狠手辣的人。”
“为什么非要这样作践自己呢？”澹台茉冷言冷语道，“慕祈，你没有错，她们也没有误会我。你确实是君子，而你身上的伤虽然并非拜我所赐，但我澹台茉也确实是杀死了柳施主。”
“你不欠我什么。”慕祈的嗓音清清浅浅，却是那样平淡。
“不，我早该死的。”澹台茉耷拉下眼皮，扬唇一笑道，“但是我还有这最后一个愿望……慕祈，你可否看我一眼？”
“你看清楚，我不是澹台黎。”慕祈头也没抬地说道，“小五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纵然我的眼睛再像他，可我终归不是他。”
“对啊，你怎么可能是小五呢。”澹台茉仰头叹道，“你和他太不一样了。小五虽然不近人情，但他从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可是你会。”
“因为澹台黎是你一直想要却又得不到的人，所以你才会甘愿用一个替代品聊以自慰。”慕祈淡淡一笑，“遗憾的是，我无法象征任何其他的人，也根本不屑于成为你的小五。”
“你既然已将话说道如此地步，我强求亦是没有用的了。”澹台茉幽然说道，“如果你不曾杀死过那么多人，也就不会拥有和小五一样清冷的眼睛。事已至此，我注定是没命活着回去见小五的，我再不能永远同他厮守一世，所以慕祈……你便和我同归于尽罢！”
话音刚落，澹台茉陡然捡起地板上的那根发簪，扬手高举过头顶，使尽全身力气倏的朝慕祈刺下去。
这一下是正对着胸口刺去的，显然澹台茉决意要拼个鱼死网破。
距离之近，速度之快，想躲过去已然不可能。簪子如利剑般疾刺而下，慕祈顺势抬手一挡，簪子则稍微跑偏了些方向，沿着他的手臂划出一条血痕。
“不要啊……不，不要！”蓝聆惊呼出声，到底是无暇顾及两位师太的百般劝阻，一个人乍然冲进了屋里。
刚才那一下刺偏以后，澹台茉有点自乱分寸，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攥紧发簪胡搅一通。
屋子本就不甚空旷，澹台茉如同一阵来去无踪的风一样，毫无章法地在房间里横冲直撞，手里的发簪划破了窗帘，继而打翻了木桌上白玉制成的酒杯。
可澹台茉似乎什么都未察觉，面上的神色木讷一片，她眼里除开绝望外再无其他。
慕祈将蓝聆一把推开，低声说道：“快些走吧，她已经疯了。”
“你莫要忘记，我还没有折磨够你，所以我不允许你死在这里！”蓝聆扑上来死拽住慕祈的袖子，“总而言之，你无论走到哪儿我都跟着你，绝对不会给你机会来摆脱我。”
“放心，我不会死的。”慕祈柔和地看着她，浅浅一笑道，“不然我死了，你怎么办？”
澹台茉硬着身子走过来，眼眶里不断往外渗的早已不是泪，而是血：“听闻杀手乃是害怕寂寞的，我的一生中只有小五这一个朋友，我离开前他没能陪在我身旁，那你们便为我陪葬吧！”
静月师太的脸色忽然变了变，依旧从容道：“这人我们尚且摸不清底细，切忌鲁莽行事。”
静风师太跺脚道：“这尼姑庵是我们的地盘，难道我们还用得着畏惧一个疯子么？管她的武功到底有几斤几两，大不了我们和她拼个两败俱伤。要是再这么袖手旁观下去，等到他们同归于尽就什么都晚了！”
“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澹台茉突然撞翻了燃着的油灯，火焰倾倒在木桌上，瞬间犹如燎原大火般一泻千里。
静风师太前脚还没有迈进门槛，便不得不被屋子里那阵灼热的气流强逼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