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北县往事 > 《北县往事》正文 第七十话:左右逢源都是事债,前后说合不知为何
    却说熏芳竹溪两人正在欢声笑语,外头却听有人过来串门,熏芳出去迎接,却见是她二姐熏艾带着她儿子小坤,于是上前笑说:“长时间不见你们,怎么这大晚上的过来了?敢是有啥事不成?”

    熏艾笑道:“哪里有啥事?我们这才刚搬过来住,还没停当好,但还是寻思过来先打打招呼,这是我儿子小坤,快,叫人。”

    小坤天生有些呆头呆脑,怵生,人长得也不太好,苦脸傻眼,是光长个不长肉的那种体格,就像个高竹竿子,人见了都不太喜欢他,所以他更不敢在人前说话、做声,渐渐的,已成了特别自卑的性格,这时候,只能勉强挤出来两个字,还是硬硬的口气:“阿姨!”

    熏芳听了心里也直犯难,夸他也不是,说他也不是,只好笑着再问熏艾:“你说搬过来?在县里住的好好的干嘛搬回这镇子上?”

    “这话一说就长了,改明儿我再好好告诉你,天也晚了,我也该回去做饭了。”熏艾笑着说,转身又要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问说:“这镇子上哪家浴池好来着?我们忙活了一天身上都是灰,想去洗洗。”

    熏芳忙喊竹溪说:“竹子!去把那抽屉里的澡票拿出来一沓,过来给我。”

    熏艾两人只听那边屋里有人答应一声,于是熏艾笑问:“是你那少爷吗?”

    一语未了,竹溪披裹着黑袄子哈着冷气匆匆过了来,将澡票递给熏芳,本就要转头回炕上去,却见外头站着俩人,倒好眼熟,就问:“是二姨吗?还有坤子?”

    熏艾笑说:“是!你长这么大啦?明儿去我们家坐坐?”

    竹溪笑道:“来,进屋里吧!外头怪冷的。”

    坤子在一旁看着竹溪直勾勾地笑,熏艾又说:“不了,今儿家里还没倒腾好呢,还要摆饰睡觉的地方。”

    熏芳笑着过去,把澡票给她,熏艾虚拒不收,说:“不用不用,明儿叫坤子和你们家竹子一块去澡堂洗,我们在家弄盆热水擦擦身子也就完了。”

    熏芳塞给再四,熏艾总是不收,她就笑说:“你还跟我客气上了,再这么外道我就恼了!”

    熏艾笑了笑,只好接了,可见那一沓心里总犯怵,便再笑说:“明儿天不亮就叫他过来,好去那洗干净的水。”

    熏芳答应了,再送走了她,竹溪就问:“怎么这年还没到,他们家就上门来了,又空着俩手?”

    熏芳骂他说:“瞎嘴耗子别胡扯,人家说刚搬过来,哪里是上门走亲戚的?你就披了个这出来,看不冻坏你,快回去。”

    竹溪被她拉着忙忙回了被窝,熏芳坐在一边,提起织团又打起手套来,竹溪就笑说:“看他们一副求人的模样,又借洗澡先试探了一番,别是有大忙在后头,要不,怎么好好的,从县里跑了回来呢?”

    熏芳不由得停住了手,去想,琢磨着说:“倒也有理,可你二姨也不该瞒着不说呀,咱们家跟她又不是外人。”

    “可能不好意思张嘴呗。”竹溪笑了声,又说:“咱们家以往从不见他们上门的,多少年了也就一两面的见头……”

    熏芳忙打断了他,说道:“行了,别混嚼了,你管大人事干嘛?上回听你说筱烟生日,我怕你没好东西给她,这一副手套,还有那织好的长围巾,你就送了给她吧!”

    竹溪起身,抢过那手套来,左右翻看,笑说:“我就寻思这手套花花绿绿的,也不是你们量织的款,究竟是给谁的呢!原来妈你又想得这么周到。”

    熏芳拍着他笑说:“不替你想着替谁想啊?你有这好福气遇着人家,我也得给你搭搭桥不是?最近可惹人家生气了?你也和我说说。”

    竹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脸心事写在上面,熏芳忍不住说道:“你这孩子,越学越倒处了,跟你妈也不说,我看你都跟谁说!”

    竹溪笑道:“哪里是我不说呢!怕你不爱听呢!我们天天的那些小孩子的事,说了你也不当回事。”

    熏芳起了身,将线团针线放好,说道:“好好,你不想说我也懒得逼你,你过一桥是一桥,走一洞是一洞,我帮不了你还看不了你吗?”

    说完笑着出门,临走又说:“明儿别忘了早起,人家要过来找你洗澡呢!快宁猛着睡了!”

    接着将灯一熄,回那屋里和冯沅聊起了天。

    竹溪看着黑黑的墙壁,上面有他常用的那副钓鱼竿和鱼篓,忽有奇想:“筱烟没见过这个,一定很感兴趣,正好也开开她的心,哪天带她钓钓鱼”

    想着笑着进入了梦乡,一觉又和筱烟谈了一次恋爱,两人在河边吹着小风,说笑着打趣……

    却说翌日天还没亮,外头丢丢的只有一两声狗叫,却细细听见有人小心敲门的声音,竹溪爬起来,裹了衣裳出去给他开门,一见果然是坤子,他全身冻得发抖,穿得也少,手里提着洗澡盒子,竹溪就忙拉着他进屋里,换个煤球,开始换衣,说:“你怎么也不多穿些,好久不见了,还是这么……”

    没说下去,却听他笑道:“你知道吗?最近外头有一种好玩的游戏机,我偷偷带了回来,放在电视上就能玩了,你们家方便吗?没事了我们玩玩啊,我们家不行,我妈知道了要打我。”

    说着就从衣服里掏出来一堆绿色的铜片子,竹溪不知道那是什么,觉得他说的蛮新潮的,就有些好奇,拿在手里问说:“这有什么好玩的?”

    “是一种游戏,还有一个游戏机盒我没拿过来,先问问你行不行。”坤子张着两只眼睛看着他,满脸堆笑等着他说好。

    竹溪也看见了,心里也没谱,倒也想知道这是什么,就说:“行,你回头拿过来我们玩玩吧,我妈不会打我的,只是让她知道这是什么就好。”

    坤子忙说:“那知道了可就不会让我们玩了,大人是不喜欢我们玩游戏的。”

    竹溪将那衣橱里的袄子拿了一件,扔给了他,答说:“那就不玩,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快穿上,我们好去,一会儿那人多了,还挤得慌。”

    两人整理好了出门,吃着满面的刺骨冷风往淮南浴池走去。

    坤子一路上嘴不停歇。

    “你真的没玩过吗?”

    “你可真该玩玩的,现在年轻人都玩这个,不然,都聊什么呢?”

    “我看是你老表才告诉你这好玩的,你真不想玩吗?”

    竹溪心里真的没什么兴趣,觉得不过是电视剧之类的东西,从也没见人玩过,就一句没回他,只偶尔嗯嗯了几声。

    两人到了浴池大铁门外,只见黑凉的门边已等满了老头老奶,都拉着几岁的小孩过来洗澡。

    周围都是土土的味道和光景,他心里有些烦,只想赶紧洗完了好去找筱烟,这时,筱烟的一颦一笑就成了他的镇定剂,周围再聒噪烦人,他都能静下来。

    坤子见他对游戏不感兴趣,就拍拍他说:“你看那边,有个溜冰场。”

    “哦,是,我之前还溜过两次。”

    “你溜过?”坤子期盼地问他。

    竹溪答说:“是啊,你想玩,一会儿带你玩玩,但是我只溜一会儿,还有学要上。”

    坤子听了兴高采烈,正这时,黑铁门开了,他俩挤在人群里往前慢腾腾地赶去。

    澡堂里,满是潮湿昏缅的味道,竹溪正泡在热水池子里,几快睡着,坤子却在那大池子里耍游泳,又吆喊竹溪陪他一起玩,因来得早,男池子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两个老头沉在角落里思考人生,还有几个小孩子在那喊天抢地地打闹,所以坤子越发耍起了小时候的脾性,玩得不亦乐乎。

    竹溪就累累地说道:“你倒快洗吧!一会儿我搓搓身子就上去了,可别让我等太久。”

    坤子也没理会,仍是自顾自地玩水、潜泳,说是潜泳,但他左脚大拇指头总是够着底下地板,水也浅得不值一提,不过是骗自己玩罢了。

    闲言少叙,却说两人洗完出门,坤子又拉着他去了溜冰场玩了几圈,那溜冰场不过是个废弃的毛坯房,下面铺了一个大房的光滑地板,一个肥胖的女人看着场子,一个脏房子里堆着一山的溜冰鞋。

    两人问好了号,找着合适的鞋,就往到滑面上玩起来,竹溪起始还有些生,因好久没玩了,却见坤子一伸两脚,就飞飞转转地玩了起来,又是转圈又是速滑速刹,倒着螺旋转,正着绕房转。

    那房子正中还有一个台球桌,上面的绿青皮都被扯烂了好几块,坤子又掣了一根台球杆,一边滑一边捣起了台球。

    竹溪在一旁看着,冷不防被人一把拉了起来,原来是那个肥胖的女人。

    竹溪被她拉着,绕着房子转圈,那女人越滑越快,越滑越快,甩着竹溪跟甩一根棍子一样,竹溪忍不住啊啊叫了几声,那女人看着竹溪直笑,竹溪虽不明白,但也知道她没什么恶意,不过是心情好,想一起玩玩放松一下罢了。

    渐次地也跟上了她的节奏,也不会被甩了,转弯时也不会被拉飞了,他找到了感觉,又被拉着滑到了房子外头。

    那有一个小门,出了门外头还是一片滑滑的地板,只是当中有一个遮阳伞,下面还有一个躺椅,竹溪被她拉着到了一看,那栏杆边上些个男男女女都画着深眼影,炸着个毛,脖子上有挂项链的,耳朵上有打钉的,还有的,脸上也镶了个东西,闪闪发亮,都不过十五六岁出头。

    这时见那肥老板心情不错,有的就吹哨子,笑说:“把他拎起来绕一圈!”

    有个女的直接尖着嗓子喊说:“抱着他吧!”

    女老板回头笑得五光十色的,也不管竹溪一脸的害怕和抗拒,直接就搂到怀里转了两圈,她技术虽好,但最多也就两圈了,又放下了竹溪,看着他边笑边喘气。

    竹溪也不好说什么,也略笑了笑,那几个栏杆边上的人又抽起了烟,几个不停拍手叫好,竹溪再看了两眼,心里已很烦了,总有声音说不要和这些人扯上关系,还是赶紧走了的好。

    于是不和坤子打招呼,他就脱了溜冰鞋,换回自己的走了,女老板不舍地问他:“还有半个小时,不滑啦?”

    竹溪小声嗯了两声,就奔着大路走了。

    回到了家,熏芳正在门口和邻里说闲话,就问他:“洗完了?怎么就你一人回来?”

    竹溪有些疲惫,就答说:“坤子去溜冰了,我滑累了,先回来了。”

    熏芳嗯了一声,再接着和邻里叙话。

    竹溪进屋,取了那手套围脖,又把钓鱼竿和鱼篓子拿上,往门外去。

    正值熏芳回头进屋找东西,就问他:“你这天还拿那东西出来干嘛?河里都结了冰了,要钓得跑好几里地呢!”

    竹溪说了句:“不钓,耍了玩。”

    熏芳骂了一句说:“什么都玩,弄坏了又扔给我修!白疼你了!”

    竹溪嘿嘿直笑,又骑上车往筱烟家里去。

    到了筱烟家门口,却正好见着张超在那门口踮着脚乱看,竹溪就上前笑道:“你能看见什么?这门这么高。”

    张超回头见是竹溪,就笑说:“你可来了,我在这犹豫半天了,还是不敢敲门,总想着有人出来我直接给他呢!”

    说着递给了他那张灰白报纸,竹溪翻了翻,正好在正中间那一流字当中看到了筱烟的那首诗,底下竟已经有人评说了,见写的是:

    张笠翁:独揽悲楼,月如钩。佳人如画,雪中花。这词竟至情至景,倒叫我看到了那人,又朦胧看不清那人,好想一见那人。

    底下还有一句:

    将计就计:我也想看,不知道是阚疃镇哪个才女写的?

    再接着就是广告了,竹溪有些不满,就说:“这些人怎么老想着见她一面,就不能把心思放在词上吗?”

    张超笑道:“哪都像你假高尚,天天在你脸前看着,你当然不在乎。”

    竹溪笑了笑,又感谢了几句,送走了他,因留他喝杯茶再走,但他执意不喝,竹溪知道他自惭形秽,怕见了筱烟不好意思,到底不如不见的好。

    竹溪也没办法,说改天去请他吃羊肉汤,他倒很爽快地接受了,还说赖了账以后要还双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