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宠后开挂模式 > 63.沅有芷兮
    离得近了, 暗卫也看得更清楚了一些,不由在心中暗叹,倒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位顾姑娘年纪尚小,面容里还有几分青涩稚气,若是再大一些说不得便要与皇后更像了。

    不过, 这容貌终究只是小事,重要的是陛下的交代。

    这位暗卫很快便收拾了心里纷乱的思绪,敛起了面上的神色,只沉了沉声音, 半真半假的说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他本还以为这顾沅沅顾姑娘年纪小, 连平林村都没出过, 想来是不肯轻易离家的。只是却是没想到,他只一说,这位顾沅沅便点头了,就连语声都是清脆脆的,利落得出奇:“您先稍后,我把山鸡送去隔壁,这就去收拾行李随您走。”

    暗卫原本准备的那些话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重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姑娘, 隐有几分疑惑:这位顾姑娘的反应实是出人意料......

    顾沅沅却仍旧是一派天真模样, 反倒眨着眼睛朝着暗卫笑了笑。她原本生得娇俏灵动,此时一笑, 杏眸圆圆的, 眼尾跟着挑起, 好似三月桃李一般烂漫动人。

    暗卫却是因为思及皇后,不敢多看,只故作无意的侧过头去,免得失礼于人。

    顾沅沅笑过之后也只当这人不存在,鼓着雪颊,嘴里哼着歌,三步并作两步的拎着山鸡去与隔壁家的白大娘说话。她与白大娘说了一会儿话又告了别,这便又转回了屋子,径自舀了一瓢水洗了手,果真就回屋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暗卫虽是站着没动,但眼角余光却还是紧紧盯着她,只怕她忽然生了什么异动或是要逃跑什么的。只是他凝神注意了许久,这位顾沅沅顾姑娘却仿佛真就毫无杂念,就连收拾行李也都是欢欢喜喜的模样,一面收拾一面笑,就连嘴里哼的歌都没停下——就像是初春丛林里窜出来的小鹿,探头探脑,活泼自然。

    暗卫凝神细听了片刻,倒是听出了她此时嘴里唱的是什么: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她唱的是九歌,那句“沅有芷兮澧有兰”的沅正是顾沅沅的沅。

    暗卫听出这歌的来历之后,心头却是不觉一凛,他来前曾与村里打听过了:这顾沅沅的父亲乃是村里猎户顾老头。这顾老头原是独门独户的一个人,老大年纪也没成亲,后来也不知从哪儿寻了个婆娘来,那婆娘生了个顾沅沅就去了。顾老头只这么个独生女儿,疼得如眼珠子一般,一个人拉扯着姑娘,总想给女儿多攒些嫁妆家底。有一年大雪天,顾老头冒雪上山打猎,一不小心摔了一大跤,因他年纪颇大有些个旧病,竟是没治好就死了。好在那时候顾沅沅已经十岁上,又有村里人照顾,本人也会打点野味,竟也平平安安的过到了如今。

    可是,一个普通猎户的女儿,那必是不会知道九歌的。

    暗卫心里有了提防却还是故作不觉,只是耐心的等着顾沅沅收拾了东西,这才带她坐上了早便备好的马车,出村往京城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皇帝这头借着郑启昌乞骸骨的事情躲了沈采采大半日,心里的郁气却是不减反增。他心里头到底还是拗不过,晚膳的时候又故作无事的摆驾去了凤来殿蹭饭。

    沈采采却是不知皇帝那满肚子的复杂思绪,还当皇帝真是为郑启昌的事情忙了大半日,特意叫人做了一盅淮山百合炖白鳝,亲自捧了递给皇帝。她难得好心,自然也要说与皇帝听:“这是养心安神的,我特叫小厨房给你备好的。”

    皇帝心里想着许多事,嘴里“唔”了一声,这便从她手里接了那一盅的淮山百合炖白鳝,掀开盅盖,用勺子舀了一口鲜汤喝了,看着倒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沈采采见状,以为他还是担心国事,不免又问了一句:“郑首辅的病真就这么厉害?”

    听她提起郑首辅,皇帝捏着汤匙的手指也跟着紧了紧,指尖微微有些泛白,但他的声音听上去仍旧是不经意的,淡淡的:“大约也就这几天的事了.......”皇帝现下真就已把郑启昌恨到了骨头里,恨不得将这人挫骨扬灰才好。若郑启昌到这地步还不肯识相的自去死,皇帝怕也要出手,亲手送郑启昌一程!

    沈采采听着皇帝这话,眉间拧了拧,心里跟着一沉:她仍旧有些不大明白这历史究竟是从哪里出了错.......

    不过,这事想了一圈也没个原由,沈采采索性便不想了。她见皇帝面色沉闷,这便又转口说起今日去东宫时遇见的事情,想要逗一逗人:“我今日去东宫的时候,正好遇着个小太监拿这个扫帚在廊下打瞌睡,人到了眼前也不知道。好容易惊醒了,见着我与清墨还当是自己做梦呢,竟是打了自己两耳光,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那小太监模样生得清秀,倒是颇合沈采采眼缘,尤其是那迷糊模样,倒是叫她现今一想起来便有些想笑,后来干脆就把人调到凤仪宫来了。

    皇帝的关注点却一向与沈采采很是不同,他转口问道:“你怎的想去要去东宫?”

    沈采采笑了一下,一副不经意的模样:“就是逛着逛着不小心就逛过去了呗。”

    皇帝却是一针见血:“凤来殿和东宫隔得可不近。”换而言之,若非沈采采有意要去,根本不可能凭着两条腿就这么逛过去。

    沈采采眼见着糊弄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的道:“我就想去看看以前住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皇帝听着这话便又想起了她身上那不同寻常的百日乐,一时间脸色又难看起来。

    沈采采见他这反应,不禁瞥他,疑道:“你该不会真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瞒着我吧?”

    皇帝抿了抿唇,神色不动,十分淡定的否认道:“没有。”

    沈采采不大相信,瞪大了杏眸看着他。

    皇帝索性便转开话题,说起另一桩事:“马上便是你的千秋节,到时候想来也是要大办一场的。朕虽是已准备了要给你送木簪,但那到底不好显耀人前,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沈采采果是被他引开了注意力。不过她感觉自己还真没什么想要的,听到皇帝问起来也只是道:“真没什么想要的,想着我这生辰就是我娘过世的日子,我便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顿了顿,她又托着腮,轻声道,“不过,若说我最近最想的,约莫也就是能够早些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皇帝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搁下了手中的那一盅淮山百合炖白鳝,然后才朝沈采采笑了笑:“到了八月,你应该就能想起来了......”他适时的止住这话,又与沈采采道,“不过,朕这儿倒是又给你备了一份新礼,是要送你的,过些日子应是就能到了。说不得你会喜欢呢。”

    沈采采闻言还真有些好奇了,不免追问:“什么?”

    皇帝却是故作神秘的与她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采采只作不在意的模样:“......不说就不说呗,谁稀罕?!”

    好在沈采采对于礼物什么的也太大的执念,皇帝既是不说,她也没有追着问,反倒很快便又提起精神,挑高了眉梢抬眼去看皇帝,气鼓鼓的问他:“该不会是你雕木簪雕得不好看,想拿东西抵吧?”

    皇帝被她这气鼓鼓的样子逗得失笑,忍不住抬手,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弹了一下:“那木簪,你就等着看好了.....”

    话声未尽,他胸口堵着的气却已经跟着一散,到底还是去了许多的忧色与郁气。

    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沈采采,皇帝眸光微沉,心里忽而生出许多复杂的心绪来:真是奇怪——他正为着她的事情而忧虑,可一见着她、和她略说几句话便又觉得开怀。

    可谓是忧从中来,喜从中来。

    想到这里,皇帝不觉又是一叹,不知怎的又有些琢磨出了百日乐这名字的意义了——人若无了记忆,那自然是无忧无愁,可那亦是真的无知无觉,又岂能称得上是真正的“乐”?只有当人想起一切,知道什么是苦与痛,知道什么是生与死,才会为着临死前的最后的清明而乐。

    真是刁钻的毒,药,连害人都要这么刁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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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采采虽是对皇帝所谓的新礼物只作不在意,但心里到底还是念着的,偶尔也在心里想想那会是什么。所以,到了四月底,皇帝忽而告诉她“礼物到了”的时候,她心里也实在是有几分的好奇,这便与皇帝一起去看了一下。

    结果,皇帝把那个酷似沈采采的少女带到了沈采采的面前,还一脸正经的与她介绍道:“这是顾沅沅,沅有芷兮澧有兰的沅。”

    沈采采:“.......”

    虽然沈采采一向不提倡骂人,但是此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皇帝一句:你他妈的一道雷不够,直接劈我两道雷啊!

    说真的,沈采采见着顾沅沅那一刻的感觉,那可真就只有“如遭雷劈”这四个字可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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