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冬天不下雪只下霜, 干净透明的霜水在枯黄的野草叶子上、在干净澄清的水井面上、在黄泥路上凝结成霜。炊烟袅袅, 寒霜在阳光下渐渐化为霜水。
叶锦绣从被窝探出半颗脑袋, 凛冽的寒风透过窗户的缝隙溜入房间, 吹得人头皮发麻。只一瞬间, 她迅速拉起棉被, 将整个脑袋盖得严严实实。
天还没亮, 屋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姐, 六点了，你醒了没”
红凤边敲门边喊话, 前几天她在山上发现了几棵结满桔子的桔子树, 昨晚上她跟叶锦绣提了那几棵桔子树的事。
“橘子树”
“嗯”
红凤重重点头，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叶锦绣，意图十分明显。
“你想让我跟你上山看桔子树”
“嗯”
红凤再次重重点头, 在这个世界上，叶锦绣是她最重要的人，她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想跟她分享，包括那几棵酸了吧唧的桔子树。
“行。”
得了叶锦绣的话，红凤立刻挽住叶锦绣的手，像某种毛绒动物那样蹭了蹭她的手肘“说好了啊，我明天一大早上过来喊你起床。”
于是，六点刚到，红凤准时出现在叶锦绣的房间门口。
说好了一大早过来, 必须说到做到。
叶锦绣拉起被子死死捂住两只耳朵, 这么冷的天, 这么暗的天色，要是不睡到早上八点钟都感觉对不起凛冽的冬天。
“姐，你起了没”
叶锦绣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起了。”
门外红凤又喊“快六点半了，你快点”
叶锦绣猛地推开被子，离开棉被的瞬间，仿佛有千万支银针刷刷刺进皮肤，冷得浑身打哆嗦。她迅速拿过旁边的棉衣穿上，又拿起毛帽子和毛手套戴上。
这个时代的冬天真冷
墙上的摆钟叮当作响，叶锦绣抬头扫了一眼，只见时针指向数字六，分针指向数字五。
很好，六点零五分，四舍五入等于六点半。
“来了，来了”
叶锦绣打开门，门被拉开的瞬间，一股冷气迎面撞击而来，冷得她下意识退后几步，鼻孔和口腔喷出一股又一股的白气。
红凤推叶锦绣往前走，到达厨房门口才道“我烧了一大锅热水，赶紧洗漱。”
叶锦绣往盆里舀了两勺热水，又往盆里兑了两勺冷水“别催，别催，我很快就好。”
红凤可不这么想，她这个堂姐是出了名的磨蹭，要不催着她点，她这会恐怕还没睁开眼睛呢。
“好，我不催，你快点”
叶锦绣拉了张椅子坐在厨房门口洗漱，热水暖暖的，放入口中的瞬间，只感觉一股暖气从口腔窜上头顶，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洗漱完毕，叶锦绣扭头问“咱们早饭吃什么”
红凤拉上叶锦绣往外走“咱们先上山，回来再吃早饭。”
吃早饭什么时候不行上山才是要紧事
叶锦绣被红凤拉着往外走，经过大牛家时看到大牛兄弟几个蹲在门口烤饼。先在火盆上架一块铁丝，然后把米饼放到铁丝上，随着炭火慢慢加热，铁丝上的米饼也跟着加热。
他们烤的是粘米饼，越烤越硬，越硬越香，随着寒风一吹，一阵阵米香味扑进叶锦绣的鼻尖。
叶锦绣拉住红凤，拉着她转身走向大牛家。
“嗨，大牛、二牛、三牛。”
大牛放下钳子，扭头偷瞄红凤，红了耳尖。
叶锦绣蹲了过去，吸了吸鼻子道“怪香的。”
二牛推了推大牛，大牛愣怔了一下，随后才接话道“烤米饼都这个味，闻着香，吃着硬，吧唧一口硌掉牙。”
二牛和三牛哈哈笑了起来，叶锦绣和红凤一脸茫然地看着大牛。
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大牛摸了摸后脑勺，拿起一个米饼递给红凤“红凤，吃米饼吗”
红凤撇了撇嘴角“不吃，我不爱吃这个”
红凤的怨念很深，要不是大牛他们在门口烤米饼，堂姐这会已经跟她上山了
烤米饼什么时候不能烤非要在这会烤这不是耽误事儿么
叶锦绣忙接话“可以给我一个吗”
大牛羞涩地看了红凤一眼，红凤挑起眉头“看我干什么，我姐问你话呢，你给不给”
“给给给。”
大牛把米饼塞给叶锦绣，叶锦绣扫了大牛一眼，又扫了红凤一眼，这俩人有情况。只是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看对眼的话，是不是早了点
不过，目前似乎只有大牛一个人看对了眼，红凤还什么都不懂。
叶锦绣咬了一口烤米饼，咔吧一下，差点把她的门口给硌掉牙“真硬”
二牛和三牛捂着肚子笑得浑身颤抖，大牛憋着笑道“烤米饼不能直接咬，得舔着吃。”
长见识了
叶锦绣舔了一口米饼，甜甜的，糯糯的，有点吃芝麻糊的滋味。
红凤拉了拉叶锦绣的手“姐，咱们得上山了。”
叶锦绣跟着红凤走，大牛快步跟上“你们去哪，我也去。”
红凤瞪了大牛一眼“没你的事，你别跟来。”
大牛跟牛皮糖似的黏在红凤身后“怎么没我的事我得上山看看昨天种的树，天这么冷，也不知道那几棵树能不能活。”
大牛说的有理有据，红凤哑言了，扭头横了大牛一眼，拉着叶锦绣加快脚步往前走。
三个人走了一个小时，从山脚爬到山顶，又从一个山顶爬到另一个山顶，再从山顶爬向半山腰。
“到了。”
叶锦绣往手上哈了一口气“还真是橘子树。”
事实上她看见的并不是橘子树，而是过年时摆在门口的桔子树，这种桔子只有水果番茄大小，吃起来酸酸涩涩，很是难吃。
桔子早熟，加上有小动物摘桔子吃，以至于桔子树上的桔子只剩下一半不到，而这一半里面有一半只剩下桔子皮，里面的桔子肉早被鸟儿吃了。
叶锦绣摘了三个桔子，给了红凤一个，给了大牛一个，自己三两下剥下桔子皮，将整个桔子分成三份，
她扔了一瓣桔子到嘴里，轻轻一咬，汁水溅入口腔，酸得她龇牙咧嘴。
“真酸”
红凤面不改色地吃完手上的桔子，茫然道“我吃着挺甜。”
叶锦绣想俩人的味蕾可能不一样“你爱吃多吃点。”
红凤眼巴巴地看着叶锦绣“姐，这些桔子能卖钱吗”
受叶锦绣的影响，如今红凤也成了财迷，无论找到什么第一时间想的都是能不能卖钱。
“不能，太酸了，没人爱吃。还有这不是橘子，是桔子。”
红凤一脸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叶锦绣拍了拍脑门“啊，我忘了橘子和桔子是一个音。”
原来红凤一直说的都是桔子，是她自己误以为红凤说的是橘子，还以为红凤说的橘子指的是砂糖橘。
红凤失望地低下头，这么好吃的桔子，怎么就不能卖钱呢
叶锦绣点了点红凤的脸颊，想了想才道“也不是完全不能卖钱，就是麻烦了点。”
红凤猛地抬头，双眼火热地看着叶锦绣。
“弄成冰糖桔吧，应该能卖几个钱。”
红凤跟大牛同时问“什么是冰糖桔”
叶锦绣摘下一个桔子“吃过冰糖葫芦吧把它想象成冰糖葫芦，所谓的冰糖桔就是在桔子外边裹一层冰糖，把桔子做成冰糖桔子。”
红凤和大牛齐齐点头，红凤兴冲冲道“姐，咱们把这些桔子摘了吧，全做成冰糖桔子卖钱。”
叶锦绣点了点红凤的鼻尖“你个小财迷，什么都想着卖钱。”
真是深得她心
大牛眼巴巴地看着叶锦绣右手食指指腹下的鼻尖，红凤的鼻尖红红的很是可爱，他也想跟叶锦绣一样点她的鼻尖。
他积极道“我可以帮忙”
红凤撅起嘴巴，不是很乐意道“这些桔子树是我发现的。”
言下之意是这些桔子树是我的，摘下来的桔子也是我的，就算你帮忙了，也不会分钱给你。
大牛识趣道“我不要钱。”
红凤满意了，晃了晃叶锦绣的手道“姐，让他帮忙吧，等卖钱了，钱都给你收着。”
“行，姐给你攒着当嫁妆。”
红凤红了脸颊，跺了跺脚道“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摘桔子。”
大牛急忙跟上“红凤妹妹，我帮你。”
叶锦绣啧啧出声，刚才叫的还是红凤，现在竟然叫红凤妹妹，少年人，真是一点都不矜持
几棵桔子树一共摘了三麻袋的桔子，叶锦绣给红凤操作了一遍冰糖桔子的具体制作流程，然后把全部桔子交给红凤折腾，自己去折腾别的事情。
吃过大牛家的烤米饼，她又想到了一样既能赚钱，又能赚眼泪的怀旧美食。
叶锦绣慢悠悠走到大牛家，大牛家的门没关，大牛妈正跟几个女人坐在门口烤火织毛衣，说东家的闲话，讲西家的笑话。
叶锦绣走进门，凑了过去烤火。
“哟，绣绣小姐来了啊，巧了，我们烤了几个红薯芋头，您吃不吃”
在它们看来，叶锦绣等于行走的财神爷，跟她处好了等于迎了一尊财神回家。
叶锦绣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我什么都吃。”
大牛妈放下毛衣，拿过火钳夹出一个芋头“应该熟了，您尝尝。”
叶锦绣半点不带犹豫地拿过芋头，迎着寒风剥下芋头皮，咬下一大口芋头“好吃”
香香滑滑的芋头，美味至极
吃完一个芋头，叶锦绣才提正事“几位婶子，我打算搞一个临时的加工作坊，不知你们有没有时间来上工。”
大牛妈看向叶锦绣，她之前帮叶锦绣收购酸笋和笋干，但是临近年关，该收的酸笋和笋干都收得差不多了，正愁没事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