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六,落星山日头正好,夭夭和虞嫣正在院里踢毽子,白猫儿小优在光秃秃的老树上团了团身子晒太阳,小呼噜打的很起劲,树下,茹胤在看夭夭,商洛在绘丹青。
显摆的把自己刚刚绘好的画抻在茹胤脸前,茹胤顿了顿要不是你挡了我看风景
调整了一下聚焦,茹胤终于看清了画的内容。
刨去某人的恶趣味不谈,这画儿画的不错,看得出丹青造诣很高,如果没有着重描写自己的眼神又格外有意向的加了点特效说明的话。
一把将画拿到手里,茹胤三两下折起来塞进了袖带里,视某鸟为空气,又继续看着夭夭。
“哈哈。”商洛很得意,在茹胤肩上豪气的拍了两巴掌,“就知道你会喜欢。”
茹胤“”
“哎,我家嫣儿真是”商洛一转头又开始唉声叹气,“都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就还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茹胤“”
半秒钟后,商洛忽然反应了过来,“我,不是,我是说,那个,那什么”
紧张的磕磕巴巴了半天,商洛忽然鸟脸一瘫,决定不解释了。
“算了,我还是闭嘴吧。”
他伸着两根食指在嘴上打个叉,觉得自己还是去干点什么吧,免得在这里光犯傻。
夭夭醒来的日子实在不算长,算上今日也不过才四日。
一切都好转的太突然,突然得让他
有时候,他只是想插科打诨热闹热闹气氛,却不知怎么的
哎,这智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喂了狗,要命
一手砸着脑门,一手端着水果,商洛将两颗火龙果和水果刀放在了石桌上,招呼两个玩的欢实的孕妇。
“夭夭,嫣儿,来吃水果。”
“诶是火龙果,我最喜欢了。”夭夭跑得快,捷足先登拿到了水果刀。
虞嫣的心“突”的就跳了一下,下意识就要伸手去夺。
夭夭心思正活,没注意到虞嫣的反应,她一边喊着“茹胤”招呼他过来,一边古灵精怪的故作神秘。
“茹胤,你看你看,我来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噗呲”夭夭一刀戳进火龙果里,抽出来刀身沾了紫色的汁液。
虞嫣抽了抽嘴角,憋了半晌憋出一句“这叫白刀子进,紫刀子出”
夭夭“呃”
一直到两个人高高兴兴的把火龙果分着吃了又去疯玩,茹胤终于才将紧绷的身体缓缓松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紧张,呼吸都停了。
夭夭那忽然捅进去的一刀,就像直接捅进了他的心窝里一样
不疼,却
整个人都空了。
明明以前也时常这样闹
沉默的收拾着桌子上留下的残局,茹胤无意识的握了握刀,割到了手。
“嘶”
痛感让他回了神,看看掌心的血,又看看陌生的景、玩的开心的夭夭,他知道,有些事,即使再想晚一点,也总是要来的。
腊月十八,落星山下了雪,夭夭裹着一身的雪花冲进茹胤的屋里来。
夹着寒气就扑进茹胤怀里蹭了他一身湿气,茹胤无奈的摇着头,淡笑里肆意着宠溺与纵容。
“这么冷的天还在外头疯玩,看看这手,多凉。”茹胤仔仔细细的将夭夭的两手都拢在掌心里。
奈何某妖女向来都是个贪心的。
夭夭眼珠子一转,狡黠一笑,下一秒,把两只小手塞进了茹胤的脖子里。
“哎”冷不防连茹胤这种万年面瘫都被冻的破了功,看了看她窃喜的脸,又无奈摇摇头,随她去了。
“我这不算疯玩,是有个礼物要送你。”小眼神得意又故作神秘,茹胤莫名的竟有几分好奇和期待。
不过,想让他问出“是什么”还是有些难。
夭夭不满的撇了撇嘴,但想想他就这样的人又释然了,着急献宝拉着茹胤去看礼物。
眼睛有些发烫,明明迎面而来的风冷得把脸都快划烂了却还是
茹胤张了两次嘴都没能顺利说出话来。
“咳”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了不断翻涌的酸意,才终于开了口。
“夭夭,你”
“喜欢吗”夭夭有些兴奋,“茹胤,你喜欢吗”
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这是一幅不是一幅,是一幅幅,一幅幅画在雪地上的画。
从桃花林的落英,一直到月寨沟的萤火,他与夭夭的点点滴滴,都被一笔一划都勾勒在雪地上。
画还没有完,后面的
那是夭夭曾无数次幻想过的未来。
她可以披上嫁衣嫁给茹胤。
嫁衣得是她自己做的,可能很丑,但好歹袖子没跟衣襟缝在一起,能穿。
不过没关系,她是宇宙超级美少女夭夭,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嫁衣丑了
怕什么,有颜值撑着呢
盖头得是茹胤绣的,鸳鸯戏水。
不好意思说可以绣出来嘛哈哈
然后他们会有一个小家。
每晚闭上眼晴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茹胤,每天睁开眼睛前看到的第一个还是茹胤。
她还想好了,她可以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或者,也可能不会生,毕竟是狐狸,一个人守着子孙后代绵长
她有点舍不得。
等到她过了双十,日子可能会变得煎熬。
比茹胤老,容颜逝去她可能会焦虑,会恐慌,会无理取闹,会折腾茹胤。
但一定不要紧。
茹胤会安抚她,会一直陪着她
有了这些年的焦虑挣扎,当垂垂暮年真正蹒跚而来时,她便可以从容老去
那时候他们大约要选一个比较偏僻的家。
纵然,毕竟,要是有人把他们当成了母子,她还是免不了要郁闷的。
小时候被商洛诓着叫了爹爹,往后这辈分可不能更乱了。
最后,她会在茹胤怀里离开这个世界
她也曾想过一个人悄然离开,再悄然死去,可这样未免有些残忍。
虽然死在茹胤怀里也一样残忍。
可这是不一样的残忍。
有道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走了,留下茹胤怀揣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心情去踏遍六界寻一个已经化作腐骨的尸体吗
倒不如在他身边终老,完完整整地为这一世画上句号。
只是又要留下他一个人
心疼。
心疼的同时还忍不住郁闷。
与妖谈恋爱就是这么的
他早生你千万年,他的前半生你无从参与。他还要晚死你千万年,他的余生你同样的无从参与。
还真是
“你”声音带着颤抖,茹胤立即住嘴,他深呼吸平复着心情,还是忍不住叹息,“真是”
得是想了多少回才能清晰到可以画在卷中
得是想多久才能将一生都琢磨透
一直知道她不是表象中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却还是意外于她的敏感与善思。
那个在他眼前长大、生活过十四载的小丫头,竟也有他从来不曾知晓过的一面
“画工极好,只是”茹胤不愿煽情,笑着打趣她,“当年夫子的功课,怎么不见你有这等丹青造诣”
“ai”夭夭对着茹胤吐了吐舌头,“我乐意,不行啊”
“行。”茹胤笑着摇头,觉得夭夭大概天生就是那种藏锋扮拙的人。
“还有这个。”夭夭忽然伸出手来,“这个也是给你的,礼物。”
夭夭掌心上是一只小狐狸。
茹胤乍一见到这只小狐狸时有种很微妙的羞耻感。
他知道夭夭雕的是他,那个神态,正是他在月寨沟被某人又搂又蹭不愿意变回人形时
那日的尴尬忽然就又笼在了头顶。
好歹一个男子汉被捏耳朵揉尾巴就算了,还没穿衣裳
伸手去拿那只小狐狸,茹胤想着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自己的尴尬,手刚抓到却冰的他一颤,脱口而出就问“什么东西做的这么凉”
“雪。”夭夭还是笑得那么灿烂,得意洋洋的在分享自己的小成果,“我把雪雕成你的样子,然后再用神力将它固形。”
茹胤试着感受了一下夭夭用来固形的神力,心又忍不住颤了颤,揪着疼了一下。
是玄冰。
被玄冰封了一万三千年,寒力早已经渗透她的身体融入她的奇经八脉了吗
夭夭,知道吗
茹胤转头看着她,夭夭还在笑,眉眼中带着小得意,神采飞扬看不出端倪,似乎只有对这等能力的嘚瑟
可他不敢松一口气也不敢认为夭夭不知道。
丫头藏的太深了,有时候深的,他都不敢深想,只稍稍想一想就会觉得背后一阵寒
“谢谢夭夭的礼物。”强压下了种种思绪与猜测,茹胤不想坏了夭夭的好心情,“我很喜欢。”
仔细的将小狐狸收在胸口的暗袋里,茹胤被冻得一哆嗦却咬牙忍住了。
没有着急回去,他将夭夭的手拢着暖着,在雪地里站了许久,一直到新落的雪盖住了那副画。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
腊月廿三,小年了,虞嫣和夭夭兴致勃勃要祭灶,一大早就忙个不停。
一边帮忙把祭品放在祭桌上,商洛一边忍不住吐槽“民间不都说“男不拜月,女不祭灶”,你俩这般积极,有用吗”
“你懂什么”虞嫣手不停气正忙着剪窗花,虽然残次品明显是成品的十倍还要多,却依旧不能阻挡她的热情,“爹爹他是妖族,从来不奉神,我新鲜。”
“你也图新鲜”把两米八的大蜡烛插好,商洛扭头问了问夭夭。
“啊。”夭夭不知道是不是走神了,顿了顿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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