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大国之魂 > 第 24 章
    直布罗陀”的松山主峰子高地上。

    山风嗖嗖,热汗顿消。一只大鸟在头顶上不祥地怪叫,令人蓦然一惊。

    我意识到自己站在历史的入口处。这里还有一座被人遗忘的尘封的历史殿堂。

    在我脚下,岁月倒转,历史依然忠实地保存了那场战争的残局模样:蛛网般纵横jiāo错的战壕,坍塌的地堡和yīn险的qiāng孔,星罗棋布的单兵掩体和深深浅浅的弹坑。地堡和工事壁上,火焰喷shè器留下的焦灼痕迹清晰可见。

    我信步走着。

    如果说十几年前我曾为松山的历史感到惊讶和困惑的话,那么现在我则被眼前这幅惨烈的战争图景和血染的历史丰碑所深深震撼。我感到我的思想,我的灵感,我的关于民族和战争的种种构思都一齐苏醒过来,贪婪地吸吮这来自历史深层的博大滋养。

    一棵拦腰zhà断的老松树居然奇迹般地活到现在。我数了数,树身竟嵌满整整四十块锈迹斑斑的弹片。

    在阵地一侧的低洼地,当年被人血腐蚀的黄土,如今依然寸草不生。

    山川依旧,物是人非;斗转星移,数十年光yīn弹指一挥间。我坐在高高的废墟上沉思,听山间松涛怒吼,看峡谷云起云飞,体验着一种来自历史和大自然的古老神秘的沧桑氛围,心里渐渐涨起一片寂寞与孤独的潮水。

    大垭口有座阵亡将士公墓,就是我曾经凭吊过的那座断碣残碑,现在已被重新修复。公墓历经风雨坎坷,已经面目全非。我拍下一张照片,勉强认出如下符号可资考证:

    □□第□□□克松□□之将士□念□

    □□□提

    在地区公署保山,我按照史料指引,前往易逻池畔寻找怒江战役阵亡将士纪念碑。不料公园管理人员矢口否认曾有此物存在。后经一位白髯老者指点,知道那碑碣早被破了,如今埋在××街××号楼下面做地基。我久久怅然。

    我不知道历史有没有空白,但是我发现了一段留在人们记忆中的空白。

    报载:一九八三年,北京某学府招考近代史研究生,考生云集。试卷内有一生僻名词,叫“松山战役”,众皆瞠目。只有一名云南考生近水楼台,指出松山位于云南某地,余下的内容便也答得似是而非。

    我独自咀嚼着历史的坚果。

    在我脚下的石缝里,绽开着一簇幽幽的日本兰。我摘下一朵慢慢地嗅着。这种兰花产地日本,叶墨墨,花瓣碎小,味奇香。开花时节,远近山林里都充溢着兰花淡淡的芬芳。据说这种花是一位爱花的日本军妓从那个东洋岛国带来松山的思乡物。如今,花的主人早已变为一黄土,它们却在这异国土地上扎下了根,并且世世代代繁衍起来。

    在我面前不远处,山坡东西两侧各有一个深浅不一的大土坑,这就是当年一举扭转整个战局的松山大bào破的遗址。史载:两坑相距三十米,径宽约六十米,深不测底。现在,史书记载的情形已不复存在,这两只巨穴默默地承受了岁月的风风雨雨,落叶和浮尘正在慢慢填平它。远远望去,它们好像嵌在松山额头上的一双yù哭无泪的枯眼窝。

    谁还记得它们曾经赫一时的辉煌战绩呢?

    在我脚下大大小小的山头上,在我身前身后,怒江两岸幅员广大的土地上,至少掩埋着数以万计的中日两国士兵的骸骨。人民原本不需要战争,但是战争使平民变成士兵,使士兵变成仇敌。他们互相厮杀,然后拥抱在一起永恒地沉入大地母亲的胸膛。历史牢记着凯撒、成吉思汗、彼得大帝和拿破仑的名字(也许还有朱可夫元帅和巴顿将军),但是没有人记得士兵。

    我想起一位诗人的话:

    “历史是一首寂寞的歌,寂寞是永恒的歌唱。”

    人原本来自大地,必将回归大地。万物皆然。

    我在脚下的泥土里偶然踢出一只尚未bàozhà的铜雷管。雷管锈迹斑斑,早已失去效力,但是铜壳上的日本文字依然可辨。它将我的思路引向那个一衣带水的邻邦。

    日本官方统计:二次大战中,日本军人阵亡二百三十七万,平民死亡七十万,共三百余万人。但是日本给中国造成的死亡人数却至少在三千万人以上。这个数字是日本死亡人数的十倍,为当时日本全国人口总数的一半。

    日本天皇裕仁,战后多次出访欧美,并在各种场合向欧美各国表示忏悔。但是日本天皇从未访问过中国,并且从未向这个侵略战争最大的受害国表示过哪怕仅仅是口头上的道歉。

    一位留学日本的朋友向我讲起一件事:八十年代初,日本某报纸举办民意测验,其中一项是关于对本国历史的看法。测验结果表明,有百分之六十的年轻人为日本历史感到自豪。一个北九州的大学生坦率地告诉这位中国人,二次大战日本只有七千万人口,却占领了大半个亚洲,现在我们有一亿五千万人,你不认为我们应该干出更伟大的事情来吗?

    一九八二年日本文部省“教科书修正案”披露,许多国家和国际组织纷纷谴责日本政府掩盖其侵略罪行的不光彩行为。一九八四年该案正式提jiāo东京地方法院审理,一拖数年。一九八九年十月东京法院一审判决竟为其开脱罪责,世界舆论大哗。

    三岛由纪夫,小说家、诗人,日本当代最有才华和影响的作家之一。一九七0年,三岛由纪夫在日本首相官邸公开切腹自杀,企图以此煽动军队政变,达到重组军政府和恢复大日本帝国的目的。并留下遗言,让学生割下他的头颅,以祭国魂。

    美国《华盛顿邮报》载:据日本官员透露,日本政府正在准备批准在海外部署日本军队,这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第一次。

    新华社消息:一九八九年一月七日,日本天皇裕仁因病在皇宫去世,终年八十七岁。太子明仁即位,成为日本国第一百二十五代天皇。裕仁天皇在位达六十二年零十四天,是日本历史上在位最长的国君。

    《人民日报》消息:一九九0年一月,日本长崎市长本岛先生在议会批评天皇应对战争负责任,随即遭到右翼分子qiāng击??????

    ????????????

    当一个国家在经济领域内重新取得世界大国地位之后,它并非没有在军事上东山再起的可能。我分明看见一个罪恶的幽灵还在战争废墟上徘徊游dàng。

    战争属于过去,而过去通向未来。任何民族的历史都不能被割裂。对于大多数日本人来说,翻阅历史决不是件轻松事,如同中国人背负的历史包袱也决不轻松一样。然而他们毕竟要正视自己,包括正视自己昨天那不光彩的一页。

    我想起了南京大屠杀。

    我想起笼罩在广岛、长崎上空久久不散的蘑菇云。

    我还想起了那些面西而立长跪不起的日本游客。

    夕阳西坠,残血般的黄昏正在从山顶上慢慢消失,暮色中的yīn影悄悄从峡谷中爬出来,把它章鱼般的触角伸向山林和大地。

    极远的山坡上,有一个孤独的农人还在犁地。苍茫天地间,牛与人是那样渺小,互相拖拽着,几乎不易觉察地移动。我觉得他们或许根本就没有动,就像一幅被凝固在崖壁上的原始壁画。

    同伴垒了一个小小的土丘,我折下一段松枝,编成一只简陋的花环,放在土丘上。

    然后踏着暮色下山。

    第十三章  随军慰安fù

    打开日本辞典《广辞苑》,找到“慰安fù”辞条,解释为:“随军到战地部队,慰问过官兵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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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必要拾起这个并非yíndàng的话题。

    在世界近代军队史上,大规模征集和使用随军jì nǚ是日本帝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发明。这一创造陆续引起西方各国历史学家、文学家和文化人类学家的极大兴趣,他们把该项研究视作一把打开日本国民xìng秘密的钥匙。

    对于有过禁yù传统的中国人来说,关于日本军妓的花边新闻和黄色书刊曾经广为流传,招徕和dú害过相当数量的幼稚读者。由于庸俗的故事出自堕落文人的手笔,并不真正具有学术价值,因此该类题材也就注定只有沦为yíndàng话题的下场。

    日本是世界近代史上第一个强大起来的东方国家。这个民族因其特殊地理位置和文化渊源,因而具有许多其他民族所不具有的特殊气质。例如他们即爱美(菊花)又尚武(刀),既礼仪周全又野蛮残忍,既信仰科学又崇拜皇权,既民主又专制,既守旧又纵yù,等等。总之,这是一个奇特的和充满矛盾的民族,而且这一切互相矛盾的品格又无一不是以最高冲突的形式表现出来的。

    五十年代初期,日本人卧薪尝胆,发奋图强,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迅速消除战争带来的贫困和饥饿,初步解决了住房、教育和就业三大社会难题,使国民经济发展获得一个良好的开端。

    一九六五年,日本人均产值首次超过英国。一九六八年超过法国。

    进入七十年代,日本人在汽车、造船和电子产品三大支柱产业方面首次超过欧美,产量居世界首位。

    一九八五年,即日本天皇宣布战败整整三十年后,日本经济突飞猛进,国民生产总值超过除美国外的所有西方发达国家,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

    纵观历史,要认识日本的现状就不能不了解日本的过去,要了解日本的过去就不能不认真研究半个世纪前那场决定日本命运的战争和主动选择战争(注意,不是强加!)的千千万万的日本人,包括日本的男人和女人。

    这就是我撰写《随军慰安fù》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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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四六年,东京国际法庭。

    “日本兵那么酷爱女人,对女人的嗜好,简直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据不完全统计,在日本兵占领南京头一周内,被他们糟蹋jiān污的中国fù女有三万人之多。”

    这就是中国证人在审判“南京大屠杀”的罪魁祸首、甲级战犯松井石根时的一段证词。

    日本军事法庭规定:凡犯有强jiān罪的士兵,判处一个月以上徒刑;犯有强jiān罪的军官,除服刑外,一律降为士兵。另外规定:战争期间军事法庭只有一审,不允许上诉。

    一九三七年八月至年底,也就是日本侵略军血洗上海和进行南京大屠杀的四个月中,遭到日本强盗野蛮施暴,被强jiān、轮jiān、蹂躏的中国fù女至少在五万人以上,而日本华中军事法庭总共只受理了两名被指控犯有强jiān罪的士兵,受理军官人数为零。

    一位《读卖新闻》的战地记者在对日本军队进行了大量调查之后撰文写道:

    “??????士兵越来越不受纪律的约束,为所yù为,他们在南京城里纵火抢劫,追逐fù女,这种现象实在令人担心。

    “??????造成上述纪律失控的原因很多,我认为主要有两个,一是军事当局对士兵的身心健康关心甚少??????二是下级军官有意纵容和包庇士兵。我接触的许多军官都这样认为:作战越勇猛的士兵,就越是激烈地侵犯被占领地的fù女。反之,越是激烈侵犯女xìng,就证明该官兵越是生xìng勇猛。他们说,这样的士兵都是最优秀的战斗骨干,将他们送上军事法庭,无疑就等于瓦解了自己部队的战斗力??????”

    日本士兵在中国城市的放纵和为所yù为引起了军事当局的忧虑,他们担心的并不是当地人民的命运,而是军纪涣散将直接影响和削弱帝国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

    一九三八年,一个叫麻生彻男的少尉军医在对日本陆军进行了两年零七个月的长期调查之后,写出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这就是有名的《麻生意见书》。麻生军医首次在报告中提出建立“随军慰安所”的设想,以消除士兵xìngyù旺盛带来的种种不安稳因素。他将这种“随军慰安所”的职能明确规定为“军队卫生xìng公共厕所”。

    麻生医生的意见被东京大本营采纳了。

    在日本近代史上,以天皇名义发动的大规模对外战争至少有七次,即侵占台湾,吞并朝鲜,中日甲午战争,日俄战争,“九?一八”满洲事变,“七?七”华北事变和太平洋战争。对狂热的日本国民来说,战争是一种高效催化剂,它使大和民族同仇敌忾,万众一心,并把每个国民忠君爱国的愿望变成投身“圣战”的实际行动。

    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初期,日本军队捷报频传。在皇宫门口,每天都能看到一队队摇着太阳旗的yóu xing队伍踏着泥泞的秋雨或者冬雪,络绎不绝地来到这里集会庆祝。在东京街头,每家商社和住户都挂出欢庆胜利的太阳旗和彩带,大街小巷到处都有许多兴高采烈的人群在欢呼。酒馆里的醉汉也在醉醺醺地向日本皇军致敬。青年学生成群结队离开学校去参军,工厂的工人成立预备役兵团,随时准备听从召唤开赴前线。在家里,fù女会的fù女连夜赶制慰问袋和慰问鞋,把“效忠天皇”和 “保佑平安”的字样一针针绣在吉祥物上。连监狱里的囚犯也热血沸腾,要求当局把他们派到中国去打仗。

    狂热的战争情绪好像危险的酒精一样在大和民族的血液中燃烧。

    一九三八年春,日本军部在国内首次秘密征召“随军慰安fù”。

    第一周,首批自愿应召的一百二十八名fù女从长崎登船启程,前往上海前线“安慰”作战最勇猛的将士。这批女人中有学生、职员、女工,也有家庭主fù和私娼。她们许多人还是处女,自愿将贞cāo和青春奉献给战争。功利目的是次要的,慰安fù薪水相当微薄,她们都为自己有机会直接服务于前线官兵深感荣幸和自豪。

    秘密或者半公开地征召慰安fù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一九四四年底。在漫长的战争期间,日本国内约有五万名年轻女xìng志愿走上前线,用这种特殊方式为战争作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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