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好半晌,两个亲密的恋人仿佛一瞬间成了没有jiāo集的陌生人,再找不到话jiāo谈。
安静的空间,德菲几乎误以为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没勇气抬头看范兆恩的表情,亦不愿被他看见她眼中泛滥的泪意。
她必须紧咬着唇,才不至于痛哭失声。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范兆恩的手机铃声,电话响了又停、停了又响,看来对方是个固执的人,但他没有接听的意思。
在电话铃声的喧闹声中,范兆恩冷冷开口:“为什么提分手?!”他完全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震撼。
德菲不发一语,任凭心痛麻痹她的知觉。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分手?”他提高音调,又急又怒。“回答我!”
咽下梗在喉间的硬块,德菲强迫自己以无情的口吻,说着事先在心中预习千百遍的违心之论。“我已经等你够久了,突然不想再等了。”
明明可以简单的辨别是言不由衷的谎言,但范兆恩依旧感到愤怒。
“我对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已经厌烦了。”德菲用尽全身气力,才得已遵照台词演出。
范兆恩像个局外人看着她演戏,然而刻划在心版上、属于两人未来的蓝图,在她提出分手的瞬间随着心硬声破裂。
他一直以为眼前的小女人会陪他到最后,没想到她还是选择半途而废。
不管基于任何理由,她都亲手扼杀了这段感情。
范兆恩忽然撇唇冷笑,眼神寒得冻人。“是吗?厌倦了……”
他落寞的语调压着德菲的心口,让她痛得喘不过气来。
或许,她伤害的不止是多年来的感情,还包括他的男xìng尊严,所以他难过、愤恨,甚至没有挽回的念头。
“嗯。”德菲心碎的应和。
范兆恩冷嗤一声,眼睛被一层薄雾遮蔽,模糊了视线,而他并没有掩饰脆弱的证据。
德菲不经意瞥见他眼中的泪光与淡漠,再也克制不住的泪流满面,武装的坚强彻底崩溃。
“我……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保重。”她抓起包包,狼狈的逃离。
在关上包厢拉门的瞬间,他们三年多来的恋情也画下句点。
德菲站在包厢外,掩面痛哭失声。
这样就够了。
三年多来一同制造的美好回忆,够她一辈子回味了。
与他相恋的这一千多个日子,是她活过的证明。而现在开始,她将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她多想告诉他:多久她都愿意等待。
因为每一段等待,都是爱情。
可惜她再也不必等了,因为她不配得到他……
包厢内悄静无声,让她猜不透范兆恩的想法,唯独他含泪的眼,仿佛在控诉着她的寡情,深深撼动她的心。
德菲杵在包厢拉门外许久,始终没听见任何声响,担心不已,但她已经不能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这是合约中的条例之一。
“滚!”
蓦地,一道咆哮自包厢内传出,紧随着是一只酒杯掷往她所站的方位,撞上拉门上的木条后,匡啷碎了一地。
德菲捂着嘴,终于挪动千斤重的双脚,伤心yù绝的离开。
包厢内──
范兆恩的俊脸布满yīn霾,直到一股咸涩没入嘴角,他才发觉自己哭了……
这是他第一次为女人哭,也会是唯一一次。
结了帐,他以不要命的车速在高速公路上狂驰,今后,他受创的心自这晚起便冰封住,将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失魂落魄的行走在不知名的路上,左德菲酸痛干涩的双眼再流不出泪水。
和心爱的人分离,就好像心活生生被剥除,等于丧失了生命力。
爱有多深,心就有多痛。
德菲像抹游魂般走过一条接着一条的街道,一如她对未来的茫然无措,脑海中浮现让她做出此痛苦决定的过程──
一星期前,德菲从电视得知栽培她多年的“莘美护校”bào出财务危机,需要强而有力的企业集团资助,否则将要走上破产一途,宣告废校。
她不明白为什么学校会突然陷入财务困境,隔天,她就接到校方打来的电话,希望她抽空回学校一趟,说是有事与她商量。
为此,德菲请了假专门北上了解情况,向来乐观的修女们个个愁容满面,让她十分鼻酸。
修女们告诉她,“鼎新集团”有意资助,不过有个条件──
对方指名道姓,要她签下合约,答应跟男友分手,并不再和他见面。如此他们非但会帮学校度过难关,还会额外给她一笔钱,足够她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范兆恩的母亲在半个月前派人跟踪儿子,他们两人私下往来的事也是在那时候曝光了。
很明显的,对方是冲着她而来。德菲忍不住认为,学校的财务危机很有可能是范母为了逼退她的手段。
范母的确抓住了她的弱点,而德菲更确信,如果她不答应,将来还会有更多更多“挑战”等着她。
况且,她根本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学校倒闭。
除了在合约上签名,她别无选择。
最后,对方依约拯救了学校的财务,但德菲并没有收下额外赠与的三百万。
即便如此,她还是出卖了自己、出卖了爱情,如此惭秽的她,已经没资格拥有范兆恩的爱。
这样是最好的发展吧?
他们都不必再为难,学校的困难也获得完满解决。
可是,为何她的胸口又是一阵剧烈绞痛,无法呼吸……
德菲脚步踉跄,跌坐在路旁,不在乎来来往往的人们对她投以好奇的眼光。
今晚,她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安然撑过去……
第四章
一个月后
范兆恩自美国返台,他所提jiāo的行销企划十分受到范母的赞赏,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
这让范母更相信自己的做法是正确且明智的。
母子俩难得聚在一起同席用餐,范母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
“只要依照我的安排,不出三年,总裁的位置非你莫属。”她优雅的轻啜一口红酒,一副轻松的神情与语调,显然心情不错。
范兆恩的俊脸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仅是默默地进食。
“对了,我有东西让你看看。”范母回头,以眼神示意佣仆将她要的东西带过来。
训练有素的佣仆没有浪费一点时间,立刻呈上她所要的物品。
那是一本精致的黑绒相本,范母亲自打开,确认上头的照片无误后,才将相本递给儿子。“喏!”
范兆恩顿了下,缓缓搁下刀叉、接过相本。映入他眼帘的,是个五官秀丽的年轻女孩,噙着合宜的微笑,感觉上是个极有教养的大家闺秀。
他明白母亲的意思。
“她是‘华明银行’总裁的小女儿,今年刚从茱丽亚音乐学院毕业,是个有才华、有气质的小姑娘。”范母积极的介绍着。
范兆恩若有似无的应了声,态度并不热衷。
“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就由你代我挑份礼物,亲自送给她。”范母的口气轻缓却不容置喙。
“我知道了。”范兆恩毫无异议的接受指派,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算他母亲要他过几天跟她中意的女孩结婚,他恐怕也会答应。
早在一个月前、飞往美国的前一晚,他就不打算再为谁付出真心,结婚对象是哪个女人,也就没有差别了。
范母微笑颔首。这才是她懂事听话的儿子!他必须延续范家优秀的血脉,妻子人选绝不能马虎草率。
就算要她当几次刽子手,为了儿子,她都不会手软。
用完餐,范兆恩向母亲告退才回到书房打开电脑,但他始终无法静下心来专注于工作,索xìng驾车出门,到外头找家店浅酌一番。
或许他待不住的另一项原因,是因为母亲在家,无形中给他更大的压迫……
到美国出差的一个月中,他每天都关在办公室,以大量工作麻痹自己的痛觉,让忙碌的脑袋没空再多想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那曾是他最厌恶的生活模式,然而,他向往的情境已被他曾深爱的女人毁灭。
是的,他已当左德菲是他生命中的“曾经”,一个刻意遗忘的过客。
车子驶至一家英式小酒馆,酒馆不大,但总是播着他喜爱的爵士蓝调,还有他最喜欢的丹麦威士忌。
停妥车,范兆恩推开酒馆大门,慵懒悦耳的旋律悠扬的流泄在原木色调的空间里,客人三三两两,并不吵杂,甚至还有些安静。
范兆恩在吧台坐了下来,点了一杯喝惯的丹麦威士忌。
没多久,酒馆大门被打开,几名女xìng客人鱼贯入内。
他微皱起眉,不太喜欢女人高分贝的jiāo谈声破坏一室宁静的氛围,遂打算结帐离开。
“祝今天的寿星──左德菲,生日快乐!”大家举杯向寿星敬酒。
范兆恩猛地怔住,随后转念一想,大概只是凑巧同名同姓,或者是他听错了。
“谢谢大家。”德菲露出久违的笑容,如春风般轻柔的嗓音,十分诚恳。
这声音已深烙在范兆恩脑海,也就是说,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此刻正和他共处同一个空间!
他应该听而不闻,迅速付帐走人,但踌躇了好一会,双脚仿佛有意识般,往声音的方向迈进。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源,女孩们纷纷抬起头,一脸不耐。
“先生,请问有事吗?”一见到是帅哥,女孩的态度和颜悦色许多。
范兆恩的双眸覆着一层寒霜,紧紧盯着坐在正中间若有所思的女人,情绪益发激动。
他爱着她,却同时也恨着她!复杂沉重的情感几乎要将他的心捣碎。
“你认识德菲吗?”
听到同事提起自己的名字,德菲才从游离的思绪中回神,抬头看见那张难以忘怀的男xìng脸孔,脸色倏地刷白。
意外的重逢,对她而言不是生日惊喜,而是惊吓!
几位不同部门的同事为了帮她庆祝生日,所以特地排休,安排了台北一日游。盛情难却,德菲于是接受同事们的好意。
她知道这家英式酒馆是他常来的地方,进来之前她曾有所顾忌而想打退堂鼓,不过同事们却已经懒得再找其他店,因此她也不好意思坚持下去。
她只好不断安慰自己,不会那么凑巧遇上他,结果却事与愿违。
范兆恩神情冷峻,眼神像见到仇人般淡漠而冷冽。
在他仇视的目光下,德菲全身僵硬,心口发疼──她以为已经死了的心,原来还有知觉……
“你们认识啊?”同行的女孩附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然后,德菲听见自己呆板的声音说道:“不……不认识……”
她的否认撤底将他推向深渊,那一瞬间,范兆恩发现自己竟然不再感到痛苦。
“我认错人了,抱歉。”他甚至还能微笑,只是眸光充满憎恶。
礼貌xìng的致完歉后,他毫不眷恋的转身,昂首阔步的走出酒馆。
德菲则动弹不得,唯独泪水不断地自眼角成串落下。
她突如其来的哭泣吓坏了席间的同事,大伙手忙脚乱的翻找面纸、追问原由。
德菲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就算想说,她所承受的痛楚无奈也无法以言语形容。
范兆恩离去前的笑容与眼神,让她清楚体悟到──他将脱胎换骨,不会再是昔日那个温柔有礼、开朗真挚的大男孩了。
她已分不清,她哀悼的是已不存在的恋情,抑或是他的转变……
三年后
轮完大夜班,左德菲回到办公室,收拾物品准备下班回家休息,瞥见桌上贴着一张便条纸,提醒她要回电。
她这才想起来,她两天前曾接到一通电话,是护校时期一个jiāo情并不深的同学打来的。
这位同学家里经营看护中心,说是知道她拥有看护执照,所以有个个人看护的兼职希望她帮忙,价钱方面绝对从优,要她好好考虑。
德菲盯着Memo发呆,最后还是拿起话筒拨了电话。
才响了两声,对方立刻接听,一听到是她,显得相当高兴,迫切地追问她的决定。
沉吟了下,德菲给了对方肯定的答案。
“太好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善良!”
同学的恭维却让德菲心情无比沉重──当初,若她坚持己见不参加联谊,就不会与“他”坠入爱河,也就无需面对残酷的分别……
她的善良却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深爱的人。
现在她之所以接下看护的兼职,不是因为她的不擅拒绝,也非诱人的待遇,纯粹是因为想找事情填满所有空档,让自己无暇胡思乱想,陷入回忆的洪流。
和对方敲定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德菲放下心中一块大石,赶回家梳洗后出门赴约。
站在一幢占地广阔的私人豪宅外,左德菲再度看向手中记事本的地址,确认与建筑物上标示的门牌号码无误后,她才按下对讲机。
“您好,我是‘好服务看护中心’的看护。”她公式化的表明身份。
话才说完,如艺术品般的镂花大门门锁应声开启。
她入内、关上大门,穿过前院的小径,抵达主屋。
“你就是接班的左小姐?”问话的是一名年约四十几岁的中年fù人,是一名资深看护,看到德菲年轻漂亮,着实感到讶异。
“我是。”德菲点头微笑。
资深看护客套但疏离的回礼,来回打量着她,怎么看都不觉得她足以胜任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一般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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