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号预选者，班长崔九阳。
赵凡凡注意到，在提到崔九阳的时候，姬轻语脸上再次出现了一丝冷淡厌恶的神色，他口中不提，心里暗自揣测一阵。
第二号预选者，学委姬轻语。
第三号预选者，张大野。
赵凡凡点了点头，这个名字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张大野性情狂妄c最喜欺负弱小不假，但锻体术进度确实班级领先。半个月来他从没找过赵凡凡的麻烦，想来也知道了消息，忙于准备参加预选赛的事儿，没空搭理赵凡凡。
第四号预选者：体委罗仲生。
第五号预选者：王宝路。
赵凡凡有些惊讶，据他所知，王宝路并没有达到三次裂骨的资格。然后姬轻语给了他一个极其无语的答复：王宝路的老爹为他专门订制了一套单人作战型装甲，相当于三次裂骨的层次，因此达到了预选赛的报名标准。
客厅之内陷入沉默，赵凡凡和姬轻语面面相觑，同时点了点头，心中都明白：王宝路的老爹，一定在暗中付出了常人想象不到的代价，才会说服极其强势的教务处主任凌四海，稍稍改变规则，允许王宝路有下场的机会。
赵凡凡心中暗叹，毕竟是人组成了社会，权势和财富所到之处，不管什么人，都要有所考量选择。
第六号预选者：赵大傻子本尊。
说到这里，姬轻语也不禁惊叹起来。如果时间倒回至半年之前，赵凡凡别说参加班级预选赛，期末考试及格都算作天大的新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赵凡凡已经从一个典型渣渣，默默跻身班级最强者的行列，尽管他这个最强者并不为人所知。
事实上，除了姬轻语之外，班级里根本没有人知道赵凡凡的锻体进度，连他最好的朋友王宝路，对他的认识也停留在半年之前。
说到这里她也很奇怪，于是责备赵凡凡说：“你也未免太低调了吧？不到半年，就从一次裂骨飞跃到三次裂骨，别人我就不管了，你的秘诀是不是还需要向我保密啊？”
赵凡凡眨眨眼睛，莫名想起了在流瀑川之中，程绮容跟她说的话：“我的声音最好听啦！以后你天天都得听我说话！”
赵凡凡觉得两者之间颇有相似之处，不过一时半刻却说不清相似之处在哪里，没办法只能顺口胡说：“学委大人啊，难道你没看到，我最近真的很努力嘛！哎呀，我这颗心十分的不温暖啊！学委大人住手，我说人话！”
“其实我老爹很关心我的修炼进度呢，他给了不少钱让我上辅导班，家里还有一些当年的学习笔记，我也学到了很多。话说我站在大个子的肩膀上，才有了一点点进步，实在很惭愧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补课，姬轻语深知赵凡凡的话里水分太多，十句话里面有九句半不靠谱，他给的这个解释固然像筛子一样到处漏风，不过也有两三分实情。因此也不再追究，接着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赵凡凡早拿了姬轻语的外套在门口恭送，进入十月份以后天气愈加阴寒，比往年同期要低五到十度，虽刚入秋，却堪比冬日的寒冷。
就在姬轻语背了书包出门的一刻，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翻出手机只看了一眼，便狠狠按下拒接键，然后立刻关机，怒气冲冲往外就走。
赵凡凡的五官较一个月前敏锐了何止十倍，早就看到手机屏幕上，来电者姓名一栏，标记为“崔九阳”。
他心中一动，默不作声跟随在姬轻语身后，两人快步走出小区，又来到一个月前曾经走过的青砖小路上。
晚上点钟的夜晚，天气潮湿阴冷c路灯昏暗无光，无人行走的青砖小路，从未知处来此，又通往远方的未知处。少男少女的身影前后相连，在无人的小道上，反而显得分外孤单。
姬轻语疾走了一阵，似乎胸中的郁闷发泄了一些，她脚步放缓，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赵凡凡说道：“我很讨厌崔九阳，但又不得不跟他交往，你说我该怎么办？”
赵凡凡大为惊讶，路灯下姬轻语脸色昏黄，眉梢眼角满满都是愤懑和不甘，她的手紧紧握住手机，好像那是一把捆住她手脚的锁链，纵然她有一万分的力气，终究要束手就擒。
赵凡凡沉吟一阵，心中有几分猜测，只等姬轻语来验证。他缓缓说道：“你的家人？”
“是的！准确的说，是我的家族长辈！”姬轻语牙齿错动，发出一阵阵的沉闷声响。
她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崔九阳和我的家世相似，都出身于春江的修炼世家，而且我们两家，都是少见的神道世家。”
赵凡凡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个世界的神师数量少得可怜，其珍稀程度堪比上一辈子的大熊猫，没想到传说中的神道修行者就隐藏在自己身边，还天天给自己补课，赵凡凡顿时有一种自己也成了大熊猫的错觉。
姬轻语仰起头来，她终于卸下了骄横霸道的面具，露出了小女生的脆弱和焦虑，轻声说道：“崔家和姬家多年相交，我和崔九阳也自幼相识，两家长辈都有意让我和他结成夫妻，因为神道世家有一个共通的常识：神师和神师相互结合诞下的后代，大概率拥有超越其父母的神道资质！”
赵凡凡明白了姬氏家族的苦衷，现今的神师数量少而武者数量多，但物以稀为贵，神师的社会地位远超武者，部分神道世家的特权甚至可与国家同在，而在神师间相互通婚，诞下高资质的神师后代，则无疑是保持家族地位的最好手段。
但问题在于，神师数量少，神道世家的数量更少，就那么几个有限的神道世家，多少年来互相通婚，到了现在，姬氏家族差不多到了无人可选的地步，好不容易有一个合适的目标，自然坚决不能放过。
至于当事人本身的意见，所谓一生的幸福快乐，在神道世家世代传承的利益面前，简直连提都不值得提一下。
“但是我很讨厌崔九阳！”姬轻语皱起眉头，烦恼的说道：“从小学开始，崔九阳就喜欢勾引小女生。仗着条件优越，从小学到高中，他的女友数量多到数不过来。而且他为人极其功利，他曾经对我说过很多次，一定要拿到三校联赛的第一名！”
“哼哼，三校联赛的第一名！我听说，春大附高的李还乱c灵水实验的伍芳野，都已经到了七次c八次裂骨的进度了！”
姬轻语皱起眉头，眼神里流露出来无法掩饰的厌烦和鄙夷，呸了一口说道：“而他呢，整日里勾三搭四，最喜欢和小女生聊天，哪里有时间修炼？不过仗着家传锻体功法奇妙异常，现在勉强五次裂骨。至于神道修炼的根本所在沉思术，他连浅沉思的层次也没有达到。还妄想拿到联赛第一，一步登天进入帝京大学c京华大学！做白日梦也没有这种做法的！”
赵凡凡静静听着姬轻语的抱怨，又想起张星雷曾经说过，要用变异兔子为代价，交换春江大学保送帝京大学研究生的唯一名额，不由轻叹道：“人心不足啊！其实他的条件已经很好了，只要潜心修炼，将来自有飞黄腾达的一日。何苦迫不及待，总想着一朝成名天下闻呢！”
“你说的话和我说的话完全一样，一个字都不差！”姬轻语再次对赵凡凡刮目相看，然后冷笑道：“所以我说他心术不正c醉心名利，再加上品行不端，我如果成为他的女朋友，将来的死法至少有一万种，别想有好结果！”
赵凡凡叹息一声，最近他和姬轻语交往密切，虽不明白少女的心意，但终究感情越加亲厚，不管以后如何，现在赵凡凡必须要为姬轻语着想。
赵凡凡想了想，缓缓说道：“我虽然出身普通，但世家对修炼的执着可想而知，只要有那个常识存在，你们家里的长辈们就不会放弃尝试，就算崔九阳有一天被变异生物烧烤吃掉，我想你的家族也不会放过你，还会安排你与某个神道世家子弟结合，你终究逃不脱家族命运的掌握。”
赵凡凡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下了一个结论：“所以说，破局之道，其实并不在于崔九阳！”
姬轻语嘟起了嘴，嘀嘀咕咕说道：“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修炼神通道的人实在太少了，而拥有世家传承的人更少。据我所知，别的神道世家子弟还不如崔九阳呢，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赵凡凡凝思一阵，忽然一笑，说道：“我有主意了！”。
姬轻语停下脚步，双手抓住赵凡凡的肩膀奋力晃动，大声叫道：“我就知道你的鬼主意最多啦！赶紧说说，你觉得该怎么办？”
“这个局的关键在于，你看好的人选，不一定符合家族的要求。而家族的人选，又不符合你的要求。”
赵凡凡淡笑道：“要说复杂呢，其实无解！说简单呢，破局也很简单！”
他凝视姬轻语的眼睛，缓缓说道：“找到你喜欢的人，让他也成为一名神师。两全其美之下，就可以成功破局了啦！”
姬轻语一阵愕然，随后喜悦，终究又转为迷惘，她同样凝视着赵凡凡，眼睛里面升腾起一股迷迷蒙蒙的雾气，让赵凡凡看不清在她眼睛的最深处，到底倒映出谁的身影。
两人相视沉默良久，姬轻语安静不语，她依然仰着头，却合上眼帘沉思不语。赵凡凡陪在她身边，静悄悄也不说话，只借着路灯的黄色光晕，欣赏少女柔美清隽的面庞。
他忽然涌起一个念头，那个拥有无敌美腿的前辈，她的容貌会是怎样的呢？
她会像姬轻语般纯美，又或者像程绮容般妖丽？
也许长得像贪吃野人那样的丑八怪？！
想到这里，赵凡凡不禁轻轻一笑。
他的笑声虽然轻微，但青砖小道四下无人，却一下子打破了夜色寂静。姬轻语好像被他的笑声一下惊醒，猛然睁开眼睛，此时此刻，赵凡凡却发现，她眼中的迷雾已经散去，重又恢复了能一眼望到底的清澈。
姬轻语神色坚毅，好像终于做出了某个十分重要的决定。但她努力咬住下嘴唇，期期艾艾一番，似乎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终于她自己也不耐烦了，只随口说了一声“再见”，便沿着青砖小路匆匆忙忙跑走了。
赵凡凡站在路灯下，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却依旧一动不动。
他凝视着前方，在青砖小道的远处，普通人的视力看不到的地方，一个身影隐藏在黑暗中，正自向他凝望。
透过重重夜色，赵凡凡依然能够感到，那双眼睛虽然清澈，但太过深沉，如同无际的大海，纵然一时平静，但如有狂风来袭，立刻就要卷起滔天巨浪，横扫一切c消灭一切。
夜深了，黑暗中的身影伫立已久，看到赵凡凡依然站在路灯下远望，终于低低骂了一句“赵大傻子”，然后转身跑了。
赵凡凡微微一笑，同样回应了一句：“我不傻，你才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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