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王王奇也感到越来越紧张,虽然是在老家摆酒,可是怕回去没时间,她自己需要添置的东西都是在这边买好。因为紧张,做事一点计划都没有,王王奇反而自己给自己制造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有时候因为一双鞋,在住的附近买不到,网上的又看不出好坏,想到了她不买是不能放心的,所以等不到星期天就往镇上跑。这一段时间她几乎每个星期总有几天不加班,频繁地跑去镇上。其实,她也是因为太过紧张,根本不能好好加班,用买东西给自己找了个不加班的借口。还好仓库最近并不忙,主管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找借口批评她。费芝茜第一次见她这么手足无措,却并不多说什么。王王奇恐婚,多说反而无益,如果结婚时她临阵脱逃,费芝茜怎么给沈鹏飞赔个老婆呢?所以最近费芝茜格外小心,连自己早孕的反应都不敢跟她抱怨,免得她因为不敢生孩子连婚都不结。
这次是因为内衣,附近的店没有挑到合适的,王王奇又申请了不加班,坐上公交车去镇上,一连逛了好几家内衣店。其实她应该带上费芝茜的,毕竟她对这些比较在行,可是品质部这天晚上有会议,她要作记录走不开。终于,在一家内衣店看到一件大红色的蕾丝内衣,她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虽然紫色的显然更好看,不过结婚图个喜气,买大红色才是正确的选择。她叫售货员拿给了她,跑进试衣间,没多久就出来了,显然十分满意。标牌上的价格并不贵,现在又正好打折,完全没超出王王奇的预算,王王奇让售货员给她找了紫色的码数,两件一起买下,今晚终于没有白来。王王奇拎着内衣走出来后想到了利菲漫,一来因为她就要结婚了,利菲漫活着一定会惊讶一场;二来她看到的第一件蕾丝内衣,就是利菲漫的,那时候她就很喜欢,不过一直觉得太女生了,没敢向她承认。
外面正下着小雨,王王奇没有带伞,她毫不犹豫地走进雨中,一点点毛毛雨,没有什么大碍。从前利菲漫说结婚一定请她当伴娘,利菲漫相当自信自己一定会嫁得比王王奇早。然而现在,王王奇要结婚了,利菲漫却做了永恒的未婚女。
因为是周三,路上的人很少,加上下雨的缘故,就更少了。王王奇在一个转弯看到了付春成。那么突然,就像刚才那么突然地想到利菲漫。付春成径直走了过去,似乎像是感觉身后有什么,一转头看见王王奇也愣住了
在曾经三个人一起吃过饭的快餐店,王王奇喝着红豆奶茶,付春成要了一杯冻柠茶。起初两个人都无话可说,王王奇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再和付春成坐在一起喝茶。付春成请她进来时,她本不情愿,不过利菲漫的死终究是与他有关,有些事他需要解释。王王奇心中带着久藏的对他的怨恨,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那时候是不是跟一起上夜班的女孩子做过对不起漫漫的事?”王王奇一直不确定这件事。有多少次,利菲漫因为这种怀疑与付春成吵架,她都以为是利菲漫多余的疑心。可是利菲漫并不笨啊!付春成消失后,她没有打听过他的任何消息,有时候她也想还好他走了,要不她真的会把他吊在那个天桥下,给他贴上耻辱两个人,让来往的车辆与人群对他进行体无完肤的批判。即使利菲漫的怀疑是错的,她也要这么做。
王王奇现在坐在付春成对面,也是带着这样激烈的情绪。以前压制这种激烈的是时间,现在是眼前冰凉的红豆奶茶。
“没有,我没有跟上夜班的女孩子发生过任何事。”付春成说完,王王奇心里的激烈瞬间散去,像是被意料之外的答案浇了凉水,竟有些低落,然而这时,付春成接着说,“我只跟一个大姐上过两次床。她老公在老家,寂寞难耐的时候她找了我两次。”
王王奇一下子呆住了,又是意料之外。王王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付春成带着冷淡的表情看着外面的夜色,王王奇有些不知所措。在这种尴尬的氛围里,她想要起身离开,然而她不能甘心。她曾经答应过利菲漫,绝不告诉付春成她为他打过小孩的事。王王奇此前一直信守承诺,但是在此刻听到付春成曾经的过错,王王奇惩罚一般的告知了他那件事。利菲漫的离开是她自己的选择,可是起因真的是付春成犯下的过错。不是她的朋友错误的疑心,而是她真真切切的伤心。付春成从来也不知道王王奇所说的那件事,听完后,他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王王奇感觉像是为利菲漫报了一仇。受苦的曾经是她的朋友,即使负心的人如今仍旧饱受摧残,但她的朋友为此付出的可是年轻生命啊!而他尽管憔悴,却依然完好如初的坐在这里同她喝茶,多么不公平。买完单,丢下惆怅的付春成,她扬长而去。
付春成呆坐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一切都错了,都是错的。他跟利菲漫之间的事,起初错的是她。当她无情地指责他并没有做过的事时,他百口莫辩,他仅仅是跟一起上班的两个女孩子暧昧了几句而已。然而利菲漫一而再再而三地无理取闹,他当时想过分手,不过两人一冷静下来,都舍不得彼此。可是舍不得并没有阻止她荒诞的行为,像是为了配合她的无理取闹,又或者说他拒绝不了别人的新鲜感,最终还是做下了错事。这件事,他跟谁都没有说过,而现在,在王王奇的追问下,他承认了。那并不是因为他勇敢,他只是需要她的拳头来解决自己心底的痛苦。利菲漫离开后,他身边的人都是极力地安慰他,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他有错。离开下雨厂后,他过得很好,甚至还交过一个女朋友,可是没能维持一个月就分手了。并不是因为利菲漫,她离开这件事情的影响力只限于下雨厂那片范围,即使他找的女朋友在长圳上班,也从没有听说过她的任何事。付春成自己心底有愧,不能心安。然而王王奇没有给他解决痛苦的拳头,反而给了他另一块石头。他从来不知道他和利菲漫之间有过孩子。为什么她不讲呢?付春成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痛苦,趴在面前的桌上哭出声来一直到茶餐厅打烊他才离开,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街上,找不到人生的意义。这是他最后一次为利菲漫哭,同时也为那个他一直不知道的孩子。泪水流的再多流的再久也于事无补,遗憾已经定格成永恒的遗憾。
作为王王奇仅存的朋友,费芝茜虽然因为怀孕而有了晕车的反应,但还是不假思索地请了假和王王奇一起回去,给她当伴娘。那时的卧铺并不好买,王王奇为了照顾怀孕的费芝茜,后来买了高铁票。按照王王奇老家的规矩,怀孕的女孩子不仅不能作伴娘的,连婚礼的仪式都要避嫌。不过王王奇不在乎那些,她瞒着家里,最后让费芝茜作了她唯一的伴娘。婚礼并没有弄得非常闹腾,两方都是在村里摆的酒,两边的亲戚都不多,婚礼在平平淡淡中结束,王王奇害羞,这倒正合她意。不过让费芝茜有些诧异的是王王奇的嫁妆,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床被子、两副四件套和两个大红箱子。也许这边跟她老家的规矩不同,不过沈家给了五万的彩礼,加上王王奇之前为家里挣的钱,这点嫁妆当然显得寒酸。连费芝茜这个没结过婚的人都能感到王王奇父母的小气,更何况沈家这边的人和亲戚呢,还好除了沈鹏飞已经出嫁的姐姐嘀咕了几声,其他人并没有说什么。费芝茜这天留宿在沈家,她细心地观察了一番:沈家的房子是新起的二层小楼,离着县城不远,很方便。王王奇的婆婆人很和蔼,公公也是不声张的人,看来她以后没有苦日子。费芝茜这下放心了。
婚礼的第二天,费芝茜先坐车回深圳,之前她奶奶的事年假也被用完了,现在不敢多请假。王王奇尽管有些不放心,也不好意思留她一起走,毕竟她结完婚后还要多呆几天才回深圳。王王奇他们去送她,费芝茜笑着说,“沈鹏飞,王王奇虽然傻傻的,你也不能欺负她哦!”沈鹏飞也不答话,就只是笑。其实那天他们两个吵了婚后的第一架。三天回门时,两个人从王王奇娘家回来的路上又吵了一架,以至于王王奇还没有回到深圳,就开始跟费芝茜抱怨婚后憋屈的生活。王王奇感到无比失望,沈鹏飞同婚前判若两人。
那时费芝茜正坐在床上笑嘻嘻地吃着苹果,她听完给了她两个忠告:第一,你恋爱谈少了;第二,注意避孕。
王王奇气得脸都红了,在电话里将费芝茜骂了一通。费芝茜也不气,笑嘻嘻的又问:“要不要教你怎么避孕?你要是不懂,可以请教你老公”
“你既然这么懂,怎么还是意外怀孕了呢?”王王奇正在气头上,口不择言地说了这句话。
费芝茜似乎有些生气了,“你再说我们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对不起啊!”王王奇赶紧道歉。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不要天天待在家里,叫沈鹏飞带你到处玩玩,蜜月都不度,在附近玩玩也不错的”
王王奇跟沈鹏飞哪里都没有去,也没有交流避孕的事,当然也不需要。因为她的别扭,这些天两人一直没有肌肤之亲,她的蕾丝内衣也没有实现应有的价值。直到回了深圳,在王王奇的租房里,两个人才完成了事实上的第一次。这之后,他们敌对的状态才缓和了许多,慢慢变得亲密。
婚后不久,沈鹏飞跟她商量,两个人干脆把工作换到一起去,要么他换过来,要么王王奇换过去,总之结了婚的夫妻在一处比较好。王王奇征求费芝茜的意见,她也是这个说法。然而王王奇一直没有落定主意,只说再让她想想。因为很大程度上,是需要王王奇换过去,毕竟沈鹏飞在那边的发展比她好,换过来未必会更好,而王王奇的这份工作已经这么多年了,既没有升职的可能,加薪的幅度也不大。王王奇犹豫的,不过是他那边陌生的环境,以及她舍不得的利菲漫和费芝茜。这里的许多地方都留有她和朋友美好的回忆。哪家小店是新开的,夜市的哪家麻辣烫好吃,哪个超市的东西比较便宜,去镇上哪趟公交人少,她都了然于心。一旦离开了,她失去的不仅仅失去的是朋友,还有一切熟悉的感觉。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的那天,孟家林开车载了费芝茜去拿。如果说孟家林之前有疑虑,那么看到结果的那刻,稳当地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盯着那一张纸,之前说要打掉他的想法抛之脑后,心里是止不住的开心。可以说,这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了。那天出医院时,他不禁牵住了费芝茜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台阶,好似情侣一般。肚子里的宝宝像是连接带一样,在那一刻绑紧了他们的心,两个人第一次感觉到将要为人父母的喜悦。
从医院出来,才下午三点,孟家林将费芝茜带回了自己的租房。两人坐在沙发上又看起了那份报告,孟家林又开始笑个不停。当他转头看到费芝茜温柔的笑脸,顺势将嘴唇贴到她性感的唇上。费芝茜非但没有拒绝这突然的吻,反而十分享受。她不禁坐到他的腿上,伸出双手去环抱他的脖子,尽情地投入,惹得他将她抱起,进入卧室
这次给了费芝茜不一样的感觉,她不再把他当作林嘉晖的替代品,而是给了他另一个她喜欢的身份,她的宝宝的爸爸。
不像上次的愧疚,孟家林从这次的激情中找到了自己的选择。他穿好衣服,下楼去买饭,这时候郑玉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挂完电话,将丰富的饭菜提上楼,同费芝茜一起吃。为了给她补充营养,他买了排骨、一条鱼、一盒牛奶和几个苹果。吃完饭,费芝茜正喝着牛奶,孟家林拿起了水果刀认真地削着苹果。费芝茜这时实在是吃不下,她知道孟家林的好意,最后休息了十分钟,让他把变色的那一圈重新削掉了,她才慢慢吃下。等她吃完,孟家林载了她回去,然后自己去到电子厂。在厂区的广场上,他坐在一个台阶上等候,不一会儿郑玉就来了。她挨着他坐下,当他说出分手时,她脸上的酒窝消失了。
郑玉并没有纠缠,他这段时间的表现让她觉得很不寻常。从前他老去她们那条线晃悠,即使是上夜班,也会不停地给她发消息。可是现在呢,几乎对她不理不睬的。他的逃避让她早就觉得有问题,可是不明不白的分开恕她不能接受。他们开始得那么郑重,分手必然也要郑重地说清楚,这是她做事的态度。既然现在孟家林说了“分手”二字,那么她绝不强求,她这么自信,是因为她清楚自己的条件。她虽然穷,可是她既不好高骛远,又不自怨自艾,她相信是她的总归是她的;如果不是她的,早晚终会离开,无需牵强。孟家林心里暗暗想着:怪不得那么难追。
看着郑玉潇洒地离开,孟家林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这么好的女孩子,嫁给谁都会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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