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西南一隅,地域之广,不可以道里计。
其中修仙问道者,不论人或非人,多如过江之鲫。门派世家,林林总总,也不乏散修之士。自古以来,百家争鸣,倒也鼎盛非常。
修士少涉红尘之中,不与凡俗为伍,恍然自成一界。
某一日,俗世中传出一则消息,楚国国主所寻之人有了下落。
此事本来平平无奇,对修仙界来说无关痛痒。但却有细心的修士发现,一位大人物在这十多年来,也同样在寻找此人。
向来修仙寻常事,必然凡尘成异闻。
可如今恰恰相反,俗世中的这一消息,却是让整个西南修仙界也随之轰动了。
不论强如玉虚观、尸王谷一类的大派,还是诸如道行微末不堪的散修,都纷纷闻风而动。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俗世中某个籍籍无名的少年,乃是那位大人物所寻之人,仅此而已。
曾多少门派世家许下无数好处,要请这位大人物为座上客卿,但都被拒之于千里之外。这大人物深居简出,平日里更谈不上结交二字。如今有了她所寻之人做引子,就算巴结起来也容易许多。不说修行上提携一二,便是请她出手一次,想必那些个门派世家就已是受益无穷。
说起那位大人物,许多初出茅庐的小辈,对于其人其事,自然不得而知,毕竟他们那时年幼尚小或者还在娘胎。即便是他们的长辈,恐怕也是对此讳莫如深,不愿多言。
不过,许多在修仙界厮混了十年以上的修士,却是知晓些许那位大人物的往昔事迹。
传闻,那位大人物乃是一名风华绝代的奇女子,不过短短崛起于十数年间,但却以一人之力,盖压了整个西南修仙界。
遥想十年前,太阿山上几多大能惊才绝艳,于此围困住了一名身怀重宝的女子。
谁料想,那一夜,东方明月高悬,女子白衣翩翩,一双玉手无坚不摧,可怜无数大能饮恨而亡。
从此,那女子便有了“月罗刹”之称,修仙界中再无人敢惹,哪怕心怀不轨也要退避三舍。
苍澜仙市,乃是荆州西南隅颇负盛名的修仙墟市大集,位于楚宋两国之间。每逢初一或十五,便为墟日,一日一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附近凡人千百年来,常言此地有鬼市者,实则为苍澜仙市偶尔散去禁制,其中场景为凡人所见,因而生出了鬼市传闻。
如今,往来仙市采办贸易的修士,自是多如牛毛,络绎不绝。
其中,更商铺林立,摊位遍布。
也有些茶肆酒铺,但所售皆为灵茶仙酿,以及珍馐异果。偶有小憩的修士出入此间,或呼朋引伴,或独自一人。席间谁若话题聊到兴起处,也会不时引来邻桌修士侧目或插言。
总之,这茶肆酒铺里人多嘴杂,天上地下莫不海侃,倒是个打探近日风声异闻的好去处。
“近来四下风传,一位大能所寻之人,便在俗世中的宋国桑榆城一带……不知李道友可知否?”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对同桌的白衣书生说道。
那白衣书生手中折扇一合,眼中似笑非笑地说道:“此事小生早已知晓,莫非张道兄亦已心动,欲往寻人?”
老者微微颔首,喜形于色地说道:“正是如此!若是侥幸寻到,这可是天大的造化。东方前辈的赏赐必然不凡,哪怕得其指点一二,老夫或许在寿元将近之时,就会有望突破到灵觉境。那时又是多出了数百年寿元,岂非是妙极之事?”
说来也奇怪,那老者如今相貌,看起来也有七八十岁,观其骨龄更不止于此。他自然知道东方明月的些许事迹,也知道那位大人物的年龄,恐怕比他重孙女还小。然而,他口中称那人为前辈,也是脸不红心不跳,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旁人对此等称呼,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
毕竟,修行界中,强者为尊,更修行无长幼,达者为先。故此,尊称那些高于己身一个境界的人为前辈,却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这不仅是为表礼敬之意,也避免了因一些个称谓,而得罪了某位大能。只是天地君亲师,纲常不可乱,遂君臣、亲眷、师徒之类,自是有些例外。
白衣书生哈哈一笑,而后思忖片刻,却是忧心忡忡地说道:“此事人尽皆知,心驰神往之人比比皆是,恐怕将是天下风云际会的场面,还望张道兄慎行……”
老者微微一怔,惊疑不定地说道:“莫非李道友是看出了什么?”
白衣书生长叹一声道:“当年太阿山一战,那些凡是折损了大能的门派世家,难道就会善罢甘休吗?纵然张道兄侥幸寻得那少年,只怕也护不住他周全,到头来连累了自己。得罪人事小,性命若是没了,一切不过枉然。”
老者愕然,过了半晌才讷讷说道:“若非李道友提醒,老夫险些自误……”
这时,一名身材壮硕的大汉走上前来,行了一礼,瓮声瓮气地对二人说道:“两位道友请了!适才在下冒昧,在旁听了两位道友所言之事,倒是有些兴趣,不知可否详细告之?”
老者与白衣书生一愣,当即回礼,忙请大汉入座。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老者笑眯眯地问道。
他见那大汉修为与他二人一般,倒是龙行虎步,双目如电,想来必然不凡,于是有心结交一番。
大汉神色平静,似是不愿多言一般,只是淡淡地说道:“在下萍水蔡德。”
白衣书生面色微变,试探着问道:“道友莫非是萍水蔡家之人?”
“正是!”大汉依旧平静作答,只是眼中却显露出了些许傲然之色。
老者与白衣书生闻言,当下又是郑重地一番见礼,皆口称有眼不识泰山云云。
毕竟他们都知道,萍水蔡家乃是荆州西南一隅有数的修仙世家。族中大能不计其数,实力可与那些个大派比肩,更是以护短而闻名。即便是蔡家一个旁支子弟,也是不容外人轻辱的对象。
大汉倒也不倨傲,一一还礼。
三人叙礼罢,又是一番客套的觥筹交错。
而后大汉才正色道:“不瞒二位道友,我此次远道而来,乃是要去那宋国桑榆城寻一名少年。但自萍水来此路途遥远,我路上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只怕如今情形有变。之前听闻二位道友论及此事,想必也是知道一些,遂此冒昧,欲问个详情,也好方便行事。”
老者不虞有他,又有心结交此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日来听闻关于此事的消息,都一股脑说与那大汉听。
白衣书生忽而一阵魂不守舍,心下更是惴惴不安,似在担忧些什么。他本想阻止老者说下去,却是碍于大汉在旁难以开口,不由得生出了离桌而去的念头。
大汉看似在听老者说话,实则暗中留意着白衣书生的神色变化,略一寻思,便出言试探道:“我见李道友欲言又止,莫非是知道些什么?不妨说来与我听听可好?”
老者不知其中所以,当即大笑道:“蔡道友果然慧眼如炬,你这下可是问了对人。李道友乃是天机门新一代弟子中的翘楚!若说这普天之下消息灵通者,除却天机门人外,还有谁可出其之右?”
大汉眼前一亮,却如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目光似有深意地望向白衣书生道:“在下对天机门早已仰慕已久,如今得见名门高徒,心下无限欢喜。不知李道友可否一解在下心中之惑?在下必然感激不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