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道晴天霹雳,从王佞的头顶直劈到脚底,忽然的打击让他愣了两秒,大脑一片空白,如灵魂出窍般。
金吾不慌不忙取出账本,定直了身子朗声念到:“389年七月,汪县丞献银三十两,以兹家用;吏部陈主事献银五十两,进白玉柱一根;文散官穆易献银五十两”
光是七月,下面的大小官员便给王佞献了上百两银子,要知道,晋莱国一品官员的年俸也才4000斛大米而已,算成银子还不到一千两,而光王都尉几个月贪下的官府钱以及接受的下级贿赂,就够太傅太保一年的俸禄了。
可王佞,不过是中府都尉,四品下等而已。
金吾一字一句地念,王佞浑身战栗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分明就是自己的账本,而唯一接触过账本的人却是
他绝望地看向黄三,却见他低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苏鹤越听越气,这王佞竟然私藏了如此庞大的财富,栽赃陷害罪最多让他丢了官帽,而这贪下的巨款,足以让他丢了脑袋!
猛地一拍桌,苏鹤命令道:“拿上来!”
金吾递上了账本,苏鹤逐页逐页地翻,怒气一点点升腾起来,最后大手一挥,啪地一声,账本飞了出去,正好摔在王佞脸上。
王佞呆在原地,已经没了任何言语。
“我苏鹤竟然如此眼拙!怎会让你这种人进了官府,可悲,可恨!还有这么多人巴结你,这官场已经这样腐朽了吗,我对先帝有愧啊!”
说这话时,他捶胸顿足,好不悲愤,其先帝正是苏慕,晋莱最伟大的国君之一,也是苏慕城名字的来源。
“陛下息怒。”金吾赶紧道,大臣们也跟着齐声喊:“陛下息怒!”
料想自己专于朝政,却太过信任下面的官员,才导致王佞这样的人出现,自责的同时,苏鹤看向王佞的眼神也逐渐变冷,当即道:
“罪责已定,打入大牢,听候问斩!”
“退朝!”
“问问斩”王佞以为自己听错了,站在原地不肯走动,却被涌上来的士兵强行拖走,他没有说一句话,连挣扎也没有,消失在外面的脸庞只剩下绝望的麻木。
大臣们退下了,金吾也离开宣辰殿,一时间,偌大的宫殿冷清下来。
这一日,不见天上有一丝风雪,一抬头,便见到暖洋洋的阳光,走在这样的天地里,免不了要心情舒畅。
“怎么样?成功了吗?”
金吾一回府,石胆儿便问道,却见他神秘一笑。
“你笑什么?”
“今日去常香阁,我请客!”
两人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好酒!来,干!”
小萍给金吾送来几壶醉楼春,这酒是绝品佳酿,今日心情好,便要多喝上几壶。
小萍是这歌楼里长相并不出众的歌女,金吾以前来时,每次都要叫她陪酒,说起来是陪酒,却只是与金吾聊聊天而已,不知为何,只要有小萍在,他都会笑呵呵的。
石胆儿抿了一口,顿觉清香之气扑鼻而来,与那烈酒比起来完全是两种享受,不愧是这常香阁的招牌美酒。
“怎么,今日不叫小萍?”
“不叫了,咱俩喝。”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我看那小萍长相普通,算不得美女,你怎么就硬是相中了她呢?”
金吾看向另一头,小萍正默默擦着桌子,身影像极了那个人
“因为”金吾陷入回忆,好一会儿才回答,语气如梦呓:“她很像我的亡妻。”
石胆儿这才明白,他之前还奇怪为何整个金府只有他一个人住,原来是妻子早逝了。
“几年前,我还没有当上将军的时候,她便离开了,那时她得了重病,我只是个普通士兵,一年挣到的钱根本不够给她医病。”
“我现在还记得,她就像这个小萍一样,言语不多,任劳任怨,卧病在床的时候还关心我的起居,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啊。”
“可是她死了。”金吾沉默一秒,“我看着她走的,我没有钱,大夫站在她床边,一副药也不肯开”
一只手忽然搭上金吾的肩膀:“好了,都过去了。”
“嗯。”金吾点头,眼神又转向小萍,石胆儿忽然明白他喜欢来常香阁的原因了。
“现在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你可以说出身份了吧?”
石胆儿这才想起了,之前金吾问起过自己是谁,但当时不方便透露。
神秘一笑,他轻轻吐出几个字:“我叫——石胆儿。”
“好熟悉的名字,”金吾一皱眉,总觉得在哪听过,忽地回过神来,指着石胆儿惊讶地道:“你叫石胆儿?可你的长相”
他想起来,石胆儿,不正是王佞要抓的人么。
可画像上的石胆儿明明相貌清秀,哪像眼前这个凶恶的门神。
“对啊,我就是石胆儿。”他抬起一只手,轻轻在脖颈处摸索着什么,接着金吾便看到从脖子开始,被撕下一层皮肉来,直到整张脸都变了模样,这刀疤下隐藏的,果真是画像上的石胆儿。
“你隐藏的好深啊!”
“那可不是,这些天来,这假脸真是憋死我了。”
忽然换了个人,金吾还颇有些不适应,总觉得石胆儿年轻的脸和他老练的手段不相符,成功搞垮王都尉,靠的可全是他,自己只是提供了银子和将军令牌。
“这王都尉跟你有仇?”
石胆儿道:“说有仇也无仇,说无仇也有仇。只不过我本就不是晋莱国人,王都尉非要把我强行拉来入伍,我自然是不愿意咯,所以就趁夜色逃了出来,可他又要满城通缉我,不把他搞垮,我永远不得安心。”
“小兄弟真是手段过人啊!”
“谬赞了。”
两人举了一杯,石胆儿又道:“可惜便宜了那个女孩。”
“此话怎讲?”
“你在朝廷里所讲的,只有一般是真,另一半,是那女孩撒的谎。”
“什么!”金吾差点惊呼出来。
“那女孩的确收了王佞的银两,但那笔钱,早在我找到她之前就被挥霍光了,而你们拿到皇帝面前的钱,是我交给她的,就为了当堂对质。”
“那王佞有没有威胁过那女孩?”
“没有,只是用金钱买通而已。”
“所以说她根本就不是与母亲相依为命咯?楚楚可怜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是的。”
“她来给我做证人,也是因为你给了她钱?”
“没错。”
金吾忽然笑了,笑得不明不白,石胆儿也跟着笑,歌楼里传来两个放肆的笑声,经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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