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夜,吕缘和林盛跟往常一样来到城外竹林。
此刻,林盛正在挥舞着一根竹枝,看其招式,分明是长离剑法。他生在武林世家,从小练武,加上天资聪颖,这套剑法被他练得已有八分形两分意。如今为时尚早,假以时日,相信他定能领悟此剑法的精髓。忽然,竹子从林盛手中脱开,径直飞去,插在了一片竹林处,竟把十几棵竹子都破开了!
就在林盛对自己的收尾感到非常满意之时,吕缘走了过来,指导了他两句。而后,吕缘将林盛方才所练的几招再次使了出来,收尾之时,也如对方一般,把竹枝脱手飞向竹林处,竹枝只插入了一棵竹子中,不同的是,竹子并未破裂开来,而是只穿了一个洞而已。
“记住了吗?”演示一遍过后,吕缘问道。
林盛点了点头,表示懂了。就拿收尾来说,他的剑气外泄,以致于看似威力极大,实则大部分力量都浪费掉了。要是在实战中,消耗过大不说,定然容易伤及无辜。说白了,就是对自己力量的控制不够娴熟。
看着林盛陷入沉思,吕缘欣慰地点点头。而后,他手上出现了一本书,等到林盛从沉思中醒过来,就递到他面前,说:
“盛儿,这本书你拿去……”
“这是……?”林盛接过这本书,只见其上写着“风灵引”三个字,疑惑道。
“这本《风灵引》是这半年来我自己所编,往后,你就照着此书修炼吧……”
“哦……”林盛翻开此书,大致浏览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姐夫你以后不教我了吗?”
“我有事要出一趟远门,快则数天,慢的话很难说。若是我久去未归,你就要自己修炼……”
“我也要去……可以吗?”
“你现在还小,修为也不高,去了有什么用呢?”
“可是……姐姐她不是没有半点修为吗?”
“所以这次我是独自一人去。”
“啊?那姐夫你要去办的事情是不是很危险?”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
今天,吕缘暗中找到了昨夜的那个穿夜行衣的人,并对其进行了搜魂。从中得知了此人曾经是威远镖局的原主人,因遭人陷害,锒铛入狱,后被判流放北疆,受尽苦难,家破人亡!而陷害他的人正是如今威远镖局的主人。
也许是苍天有眼,他在北疆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教他学得一身本领。近日,他就偷偷回到了青东城,血洗了如今的威远镖局。再然后就是今天的事了。至于昨夜其与黑衣人会面之事,完全没有了一丝痕迹!也就是说,他的记忆被抹去或者被篡改过!昨夜那黑衣人并未出手,难道是那颗丹药?
与清平居被灭几乎如出一辙的处事手法,让吕缘不得不怀疑这名黑衣人与自己的师门被灭有关。既然此人是在北疆遇到那所谓的“世外高人”,那么自己说什么也要亲自到北疆去查探一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说不定自己能够找到有关的线索……
林盛固然不知吕缘所为何事,他也没有多问。此时,他继续翻看着手上的书。只见此书画着一幅幅人体的运功图,并有文字注解,此外,还有一些法术、招式之类的。吕缘曾检查过林盛的体质,发现他适合修炼风属性的功法,所以这书上的运功图和法术招式都与风灵有关,故被称作《风灵引》。
等了片刻,只听见“铮”的一声,绿光一闪,吕缘手上多了一柄三尺多的长剑,递给了林盛:
“盛儿,这把剑给你……”见林盛接过长剑,又说,“此剑名为‘绝风’,乃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未免他人觊觎,我已将其灵力封印,等到你修为足够的时候,就可自行解开……”
“姐夫,这把剑几乎和我一样高,多不方便呀!要不……你把那个藏东西在袖子里的法术也教教我?”
“那个‘乾坤袖’是个很基本的法术,但要等你的修为到了真人之后方可掌握,到时你照着书上自学就行了……”
……
第二天,吕缘好好陪了林思柔一整日。到了夜里,趁着她睡下,他就独自一人悄悄地离开了林府,向北而去。不到三天,行了六千里,到了北疆……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吕缘去到威远镖局原主人遇到所谓“世外高人”的地方找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他不死心,甚至把方圆数百里都找过,还是同样的结果。虽然心里早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免不了一番失落。现在,他来到了北疆最大的城池——定北郡。
定北郡是北疆的军事大城,抵御着北方蛮夷的入侵。此刻,吕缘正在城中的“天涯客栈”落脚。这段时间以来,他将自己弄得身心疲惫,打算在此休息一两天后,就回到青东城去。
已是饭点时刻,吕缘独自坐在客栈二楼靠窗的位置。忽闻一阵吵杂从楼下传来,但见过往行人纷纷回头注视,目光所至,正是天涯客栈的门口。随后,两个店小二抬着一件很大的“东西”,合力往街上一抛——那件“东西”就滚落到街边,顿时引来一群路人的围观。
可是,这件“东西”分明就是一个人!只见他四十多岁,眉毛很粗,看上去十分憨厚。他没有头发,不修边幅,穿着一件破烂的僧袍,显然是一个和尚。令人无语的是,被人摔得这么大劲,他竟然还在呼呼大睡,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用这种方式“请”了出来。
路人很快就不再关注,陆续散去,又继续行走。后来经过的,也只是匆匆一瞥。
从店小二嘴里得知,这人是因为身无分文,白吃白喝不说,更是赖着不走。于是被他们趁其喝醉,扔了出来。当然,这些都是吕缘耳力极佳听到他们的谈话,推测出来的。
也许是当初在白川城里因为迦相和尚之故,先入为主,吕缘对和尚没有什么好感。饭后,他就走出了客栈,看都没看地上的和尚一眼,就到城中闲逛去了。其实,他对线索还抱有那么一点希望,不管是否有收获,总好过在此发呆傻坐着……
定北郡很大,只用凡人的脚力,三天三夜也逛不完。半天的时间,吕缘随便逛了一圈,领略了一番北疆的风土人情,再去欣赏了一下日落美景,就回到了客栈。
意外的是,那和尚还没睡醒。吕缘仍没有理他,直接进到客栈坐回原位,随便点了几个小菜。可菜还没上齐,又是一阵吵杂响起。
“我说,你这假和尚怎么这么不知好歹,白吃白喝了我们都不跟你计较,现在还想得寸进尺了不是!?”
只见那和尚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想要再进店,却被一名店小二挡在门口,并冲着他喝道。
“嘿,这位小施主怎么说话!什么是‘假和尚’?和尚我不爱听!”那和尚似乎仍未酒醒,吐字却毫无半点含糊,“再说了,和尚我有白吃你们的吗?之前不是念经向佛祖祷告保佑诸位了吗?!”
此和尚跟店小二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辩吵闹开来,终于惊动了客栈掌柜,却见他对着和尚弯腰拱礼,说道:
“这位大师,我们这小店实在是容不下尊下这般大佛,本店小本经营,就绕过我们吧!”
掌柜说得十分诚恳,却不承料到和尚接下来的话语让他来差点吐血:
“哎呀!”和尚一惊一乍,盯着掌柜看个不停,“哎呀!这位施主,和尚我看你印堂发黑,恐不日便有大灾临头!若是信得过和尚,就让和尚我为你念一篇化厄经,三天后自可化解……”
“打住!”掌柜脸色一黑,反而笑道,“听大师这么一说,是不是待我大灾过去后,就要好好报答一下你呢?”
“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和尚是个出家人,怎么会图回报呢?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要是施主非要盛情款待的话,那和尚我就却之不……”
“住口!我看你这和尚真是歹毒,简直胡说八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
“呸!我低声下气你不吃,看来非得给点颜色你瞧瞧才行!”
“……?!”和尚虽未酒醒,也听出了掌柜语气中的不善,憨厚的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当然,是真的还是装的就不得而知了。
“来人啊,把这个妖言惑众的秃驴给我乱棍打发了!”
掌柜一声怒喝后,三名店小二拿着棍子从客栈里出来。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就用棍子往和尚身上招呼。
“别……别呀!哎呦!”和尚吃疼,散腿就跑,嚷嚷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哎呦喂!”
求饶之声不绝于耳,可店小二们并不打算收手,而是对着和尚穷追猛打,直到他们都消失在街角……
这一幕落在了吕缘的眼里,因为他刚才好像发现和尚在逃跑之时,其目光似乎望向了自己。但是,再见到和尚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吕缘以为或许是自己感觉出错了。
片刻后,那三名店小二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街头,而那个和尚应该是逃走了。正当吕缘这样想着,忽然,一个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这位施主,和尚我可以坐下吗?”
吕缘循声而视,却见此人正是那楼下的和尚!他心中一惊,但脸上的讶色一闪而逝,微笑说道:
“大师请坐!”
和尚的出现非常突然,却又显得很是自然。客栈里人来人往,可除了吕缘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感到任何异常,就好像是和尚一直就在此处,并非是突然出现的一般。
吕缘虽然面带笑容,可内心却十分警惕,只因这和尚绝非凡人,其境界修为不知要比自己高出多少。不过,和尚似乎并无恶意,但见他坐落在吕缘对面,憨憨一笑:
“谢过施主了!”
“不客气!”
两人都笑态可掬,对视片刻后,“咕噜”的一声,和尚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尴尬”,他说:
“哎呀,这个……真是失礼了!嗯……这个……施主……你看和尚我在外头饿了半天了,可谓是滴水未进,所谓‘送佛送到西’,虽然和尚我尚未成佛,但念念经什么的还是会的……”
听他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吕缘顿时一阵无语,作为一个和尚会念经好像是理所当然的吧?若非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吕缘还真不会将他和“高人”二字扯上关系。
“大师请便。”
和尚说了那么“长篇大论”,什么意思吕缘自然知道。而和尚听到吕缘这句话之后,表情一下欣喜若狂,像是在说“就等你这句话”。
半柱香的时间都没到,和尚就把桌上的菜肴席卷一空,似乎仍未吃饱,抱怨道:
“唉,施主,你就点了这几个菜,还不够和尚我塞牙呢!”他舔了舔手指,接着说道,“再有哇,这些菜全都太过清淡了,简直是给和尚吃的……不,和尚可能都嫌太过清淡没有胃口了。还有……”
这下吕缘算是彻底地无语了!什么是给和尚吃的?什么是和尚都没有胃口?他自己不就是和尚吗?桌上的菜肴吕缘自己可是几乎没吃上一口,全都让面前的这个“和尚”独吞了!
“小二!”
无语归无语,但吕缘并没有反感,待店小二来到后,问道:
“这位客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话落,他瞥见了与吕缘同桌而坐的和尚,突然怒道,“诶?你这和尚什么时候又偷偷跑回来啦?还不滚!”
“无妨。”吕缘摆了摆手,说着,扔给了店小二一锭二十两的银子,“这位大师想吃什么就尽量满足他,钱不够再找我要……”
“嘿嘿,好嘞!”店小二立刻眉开眼笑,他掂量了手中的银子,换了一副表情看着和尚。
“哈哈,施主你真是客气了!”
说完,他迫不及待地跟店小二报了一堆菜名,都是一些山珍海味,大鱼大肉,最后他还要了两坛美酒,喜滋滋地等着稍后的大快朵颐……
美味佳肴陆陆续续地上到桌上,和尚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完全没有向吕缘打声招呼,真叫人无言以对。
见和尚吃得正在兴头上,吃相还真的不敢恭维,吕缘着实没有了半点食欲。待到和尚差不多把一桌美味都送进自己的嘴里,似乎才想起了对面正坐着一位“饭主”。
“嗯?施主你怎么不吃呀?来,别客气!”
和尚的几句话下来,吕缘竟被莫名其妙地“反主为客”,当然,他没有怎么在意……
“嗝~”的一声,和尚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大呼道:“痛快!”
一顿饭下来,和尚的表现完全不像个和尚,倒像是个刚投胎的饿鬼,或者说是乞丐也更加贴切。但是这只是别人会这样认为,在吕缘看来,此人只是随性洒脱罢了。
“不知大师如何称呼?”见和尚酒足饭饱,吕缘趁此时机,问道。
“呀,真是罪过了!定是之前和尚饿昏了头,才会如此失礼的,以致于忘了自我介绍……”
和尚又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话语,始终没有道出自己的法号。无奈,吕缘只得先报上自己的名号:
“晚辈李言,今日得见大师,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和尚法号‘大觉’,方才醒来,感到浑身气血通畅,就知今日必定走运。这不,就遇上李施主你了,真是有‘缘’呀!”
吕缘眉头一皱,心里一惊。大觉和尚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特别在“缘”字上加重了语气,莫非是知道了自己报了个假名?!这和尚看起来有些“不正常”,可吕缘知道这都是表象而已。
好在,大觉和尚也没有不悦,继续跟吕缘“说话”,其实,整个过程只有他一人在说,吕缘只是偶尔地应上一两句,而且都是些琐事。最后,他伸了个懒腰,叹道:
“嘿呀!与李施主就是投缘!不知不觉说了那么多话,真累呀!”大觉和尚站了起来,又道,“人生就是吃与睡,睡觉去咯!”
“既然如此,晚辈这就去为大师定好房间,先行告退了……”
吕缘见大觉和尚终于说累了,感觉好像得到了解脱,正要走开,却被叫住,可是,大觉和尚接下来的话语令其心里一阵“毛骨悚然”——
“李施主请留步,要不我们一起睡觉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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