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事发生时，我并未看到。”郦娴刚要质问郦妙，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传来，“我当时离得远，并未听到你们发生争执。”
郦娴惊诧，一回头，就看见郦姝清丽的面孔，一双朝露般的眸子沉静如水，含着点点笑意望着她。
莫名的，郦娴心头一凛，这双眼睛还是那么柔美，可是却更加幽深，潋滟着幽光，一眼望不到底。
郦娴满面震惊，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二姐，你这是何意？”
郦姝故作不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很难理解吗？”
竟然不是要作伪证为郦妩出气？郦娴不敢置信，呆若木鸡。而郦姝那张芙蓉面上，端的是平和恬静，根本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
太奇怪了，以前的郦姝绝不是这样的，更不会如此沉得住气。
郦娴神色有些尴尬，看了看同样面色难看的吕氏，又道：“是吗，二姐不会看错吗？”
郦姝眨了眨眼睛，浓长的羽睫如翅膀一样扇动着，笑容却是清冷，“五妹这是什么意思，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若是看到了，怎么会不早点开口作证呢？”
“可是，大姐她”郦娴表情艰涩，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了。
她总不能当众说出以前郦姝如何替她们收拾郦妙的罢？
郦姝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看来她素日对待这些姐妹太好了些，以至于一个庶女都敢拿她当刀使！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郦妩绝不是郦妙推下去的，再看郦娴这样迫不及待给郦妙定罪，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郦娴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趁乱推郦妩落水，让郦妙背黑锅，再让郦姝出头对付郦妙，自己却充当好人。
前世郦姝一直没有发现她的真面目，没想到她竟也有如此多的心思。
“怎么，难道我自己的眼睛我还不清楚吗？或者五妹怀疑我在说谎？”郦姝唇角轻轻挑起，对太夫人道，“祖母，我和大姐向来感情要好，若是真的看到了，自然舍不得大姐受委屈。五妹妹真是急糊涂了，竟然连我的话都不信。”
她的声音轻柔，却有一种气势，难以让人忽略。
郦娴脊背一僵，一时找不出话来为自己辩解。许是素日郦姝对待府上姐妹还好，又或是她习惯了将郦姝当草包哄骗，竟忘了郦姝的身份，忘记了这间屋子里不是只有她一个聪明人。
她明摆着要利用郦姝对付郦妙，吕氏能瞬间明白，太夫人能看不明白吗？
郦姝才是太夫人的掌上明珠，她这个五姑娘在太夫人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竟然敢当着太夫人的面耍心眼，只会彻底得罪了太夫人。
她眼神怯怯的看了一眼太夫人，太夫人端起茶盏，淡淡瞥她一眼，慢慢道：“小五也是关心则乱，一时失言。”
看太夫人没有要追究的意思，郦娴松了口气，可是她也知道，太夫人只是给她留面子罢了，实则已经对她有了不满。
姜氏和郦妙同样觉得匪夷所思，郦姝这次竟然如此好心，没有帮大房对付她们！
愣了一会，姜氏笑出声来，“五姑娘，大嫂，听清楚了吗，大姑娘没有看见事情经过呢，可笑方才五姑娘还信誓旦旦的说大姑娘一定看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五姑娘自以为和大姑娘关系要好，要让大姑娘以势欺人，逼妙儿认罪呢。”
说着，她给郦妙使了个眼色，郦妙回过神来，对着太夫人，哭诉：“祖母，我真的没有推大姐，我承认我对大姐有不满之处，也和大姐产生过数次争执，可我着实没有害人的胆量，请祖母相信我。”
若说一开始太夫人相信郦妩是被郦妙推下去的，可看到了方才郦娴的作为，心思已经动摇了。高门大户的女儿，哪里有心思简单的，只要她们不做出出格的事，太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竟然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姝儿头上，她就不能视若无了。她的姝儿，虽然恃宠而骄了些，却是心思单纯，若是有人利用她的单纯为自己谋划，她不介意亲自给某些人一些教训！
再加上今晨郦姝说的那番话，她不免怀疑郦珩是被人有意教导成一个纨绔。她虽然老了，但并不糊涂。之所以不过问府中之事，是因为她只想郦姝姐弟平安长大。若是有人起了别的心思，她也不会轻饶！
她将茶盏放到旁边的案几上，目光在几人身上略过，似乎在考量。
郦娴心虚，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太夫人好像没看到，淡淡道：“此事你们各执一词，各不相让。既如此，就到此为止罢，都是一府姐妹，本就是女儿家的小矛盾，这次就先不追究了，若有下次，定会责罚。”
语罢，就由金嬷嬷扶着站起身。
吕氏没想到事情就这样轻轻揭过，只觉得一团棉花堵在了嗓子眼，胸口也难受得紧。眼看着太夫人离开，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作为执掌中馈的侯夫人，吕氏也会被太夫人落下面子。姜氏觉得心里很是痛快，郦妙被污蔑的那点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得意洋洋的看了吕氏一眼，拉着郦妙离开了。
郦姝也站起身，神色自若，“大姐好好养病罢，妹妹就不打扰了。”
刚转身，就听到帷帐里传来一道声音，“二妹慢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郦姝好像半点不意外，只是轻轻笑道：“大姐还有何事？”
帷帐一下子被掀开，露出一张秀丽而略显苍白的面孔。
郦妩看着郦姝，再不似以往的温柔，又像在极力隐忍着，“二妹，此事你真的毫不知情吗？”
郦姝眼尾微扬，目光流转间顾盼生辉，她垂下眼睛，声音楚楚，“大姐既然这样问，不是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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