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的脑袋上竖着一双短耳，短鼻前端是紧闭的三瓣唇，纯黑色的毛发，冰冷而充满怨恨的浅棕色深眸……
夏凡看到的，是一张豹人的脸！
若只是一张脸，他不会如此惊讶，那个豹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只黑豹——她的前肢已经开始退化，由动物的前肢变成了方便抓取的人手形状，后腿也不再弯曲，已经开始有了人腿直立的线条轮廓。
此刻她以后腿直立，还未发育完全的右手扶着边上的一棵树，正站在百米外的山丘顶上盯着夏凡。
只是短暂地愣神了两秒，夏凡立刻明白了什么，他心中五味杂陈，缓缓扭头看向一旁那鲜血淋漓堆成了小山的黑豹尸体。
这些，恐怕都是豹人族年幼的豹人……
若只是豹子，他心里不会感到如此介怀，但只要一想到这些黑豹以后会长成人类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杀死的是八十多个活生生的人类。
无缘无故地杀死了他们，只为了完成乌达尔给他的试炼任务！那种心理上的负罪与不安，让他无法释怀！
满心愧疚地抬头重新看向山丘，他发现那名未成年的小豹人已经不知所踪。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将心中的杂念迅速抛开，他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兽人族的世界就是这样残酷的，随后匆匆离开。
若刚才的小豹人是去通知自己的族人，那么麻烦也许才刚刚开始。
……
夏凡身上弥漫着的来自豹人的血腥气味，让牙轮矿洞之外的狼人守卫全体感到兴奋无比，他们看向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询问与认可。
那种对鲜血充满渴望的目光，是兽人心底掠食的本能。
回来的路上夏凡曾尝试过将身上的气味消除，但却发现根本没办法做到。
它们弥漫着，缠绕在他的身旁，无论怎么做都挥之不去，就像深入骨髓，从他的血肉之中散发出来一样。
矿洞之内的乌达尔显然也闻到了这股令他熟悉无比的气味，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夏凡竟然这么快就回来，脸上颇为惊讶。
然而当他看到夏凡两手空空的时候，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年幼的豹人没有什么攻击力，但你的速度仍旧让我感到很意外，我们的晚餐呢？”他问道。
这句话立刻刺激了夏凡的神经，他感觉自己的心一颤。
这老家伙……果然早就知道那些黑豹是豹人族的幼兽，他是故意让自己去杀死那些幼兽的！
夏凡感到很愤怒，抛开那满手的鲜血给他的心底带来的罪恶感不谈，他觉得自己被欺骗和利用了。他很想跟这些残暴的狼人翻脸，但最终忍了下来。
他的目的是为了弄清楚兽人的目的，这些兽人互相残杀，从某种意义上讲对人类有利无害。
换句话说，他此刻选择的是人类的阵营，从大局上来讲，他只为人类而战，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它们的数量太多，我一个人没办法全部运回来。”夏凡回答道。
乌达尔以及周围的狼人们的脸色原本很阴沉，他们都以为夏凡没有完成任务，此刻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笑容。
狼人守卫的队长，一名只比他矮一点点的狼人朝他走来，伸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干得漂亮！就让我们今晚以那些豹人鲜美的肉来庆祝这场胜利吧！”
说完指挥着身后的几名狼人前往搬运猎物。
听到这句话，夏凡眉头微微一皱，因为此刻脑海中联想到了自己要被迫吃豹人肉的情景，同时又自动联想到之前那名在矿洞里面被众多狼人分食的人类密探，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乌达尔注意到了夏凡的异常，大踏步朝他走来，“你不忍心？”
他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夏凡此刻的表现让他有些失望并且觉得逐渐失去耐心，若不是夏凡具有远超过普通狼人的优秀潜质，他会用对付普通狼人的手段去对付他。
“如果只是为了食物，我们猎杀大野鸡就好，为什么要杀死那些年幼的豹人？”夏凡直视着乌达尔的眼睛问道。
每个人的心底都隐藏着一份善与恶。
对待敌人的时候，恶为主导，正常情况下，善良居多。
他不是不懂弱肉强食的道理，也不是不明白兽人天生残暴无情的性格，只是他的本质是一个人类，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人类。
那根植于灵魂的人性，不可能说泯灭就泯灭，何况他只是在演戏假扮一名狼人。
乌达尔突然露出狰狞愤怒的表情，猛地冲上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将他狠狠地举起来摔往远处。
“轰隆！”
夏凡的身体被狠狠地砸到了一座山包上，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乌达尔又已经冲了上来，用脚踩住他的头，恶狠狠地说道：“黑牙氏族一向是我们霜狼氏族的敌人，你在怜悯他们，怎么不去同情我们霜狼氏族年幼的狼人？
这个可恶的氏族从我们的手中抢走了多少土地！猎杀了我们多少年幼的狼人！你竟敢对他们产生仁慈！”
他说着又是一声愤怒的大吼，抓起夏凡往空中一扔，随后猛地跃起，在半空中对他展开狂风暴雨一般的无情攻击。
一开始夏凡打算让他打个够就算了，只是没想到乌达尔虽然年迈，却仍保留着全盛时期的八成以上的实力，在他毫不留手的攻击之下，夏凡开始感到有些吃不消。
夏凡怒吼一声，猛地一个翻身调整好身体，从乌达尔的攻击圈里逃了出来，往地面落下去。
乌达尔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夏凡竟然敢反抗。
他跟随着夏凡落往地面，身躯还未站稳，夏凡已经朝他冲了上来，一拳击中他的脸，将他击得倒飞了出去。
夏凡的身影一闪，来到乌达尔的侧面，在他惊愕的眼神之中，双拳猛地往他的肚子砸了下去，“轰”一声将他硬生生从倒飞的姿势砸入地面。
“咳咳……”乌达尔刚爬起来，忽然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往后倒飞，随后便感到身体仿佛遭到了连续的重锤袭击。
“呜哇……”他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后被夏凡死死地掐住了脖子提了起来。
“我是优秀的狼人战士，下次你再敢对我无礼，我就杀了你！”他盯着乌达尔的眼，从嘴中缓缓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冰冷无比，充满着令人不敢质疑的威慑力。
身上虽然疼痛无比，并且这样被夏凡对待简直毫无颜面，但乌达尔心里却感到非常高兴和欣慰。
“孩子，咳咳……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潜质过人……只是……因为从小跟随仁慈的女人长大，所以才变得跟女人一样无知与仁慈……”
夏凡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任由乌达尔脸色涨红，呼吸困难。
“咳额……想要成为，成为优秀的战士！你的双手，必须沾满杀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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