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长歌没有说话,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风若尘忙道:“你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
楚长歌沉吟片刻,说道:“道果参婴是一种仙药,妙用无穷,可助人提升修为,延长寿元,纵使是一个毫无根基的普通人,将它一口吃下也能平添几乎两百年的法力。”
风若尘震撼不已,要知道两百年这个数字即使对于修行之人,也是漫长而枯燥的,而只要吃下这所谓的道果参婴,便可一蹴而就,跳过两百年的光阴直接拥有等同的法力,这种诱惑,可不是人人都能抵挡的。
楚长歌继续说道:“当年阴阳门的祖师爷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让他偶然捕捉到这等夺天地造化的旷世仙药,可那时的道果参婴尚未完全成熟,阴阳门的祖师爷便将他带回门中,栽在灵气充足的宝地继续培养。”
“如此过了七百多年,也不知阴阳门祖上造了什么孽,出了两个阴险狠毒的不肖子孙,一个是当代门主‘赤阳子’,一个是其胞弟‘淮阴子’,为了使这道果参婴早日成熟,他们两个每隔十日便要掳来一个不满三岁的男婴,抽干男婴鲜血当做养料,来浇灌道果参婴助其成长,至今三年间,在这株仙药的血红土壤之下,也不知埋葬了多少幼小生命。”
风若尘越听越怒,委实想不到天底下竟有人能如此灭情绝性,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残害他人,杀之取血,这等残忍的手段,委实令人发指。
“简直是畜牲!”他紧紧握拳,咬牙说道。
楚长歌道:“没什么可愤怒的,弱肉强食,自古以来皆是如此,那些男婴弱小,便是原罪,而赤阳子c淮阴子那两个狗东西若是碰到比他们更强c更狠的存在,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他顿了一顿,声音中出现一丝不屑的情绪道:“刚才外面那个不过区区‘坐忘’境界的游魂野鬼,若不是因为我身负重伤,你以为就凭它那半吊子的修为,也敢铤而走险来抢我身上的东西?如果说曾经的我在他面前如同是一座大山,那他便是一只蝼蚁,可当大山崩塌,蝼蚁也能咸鱼翻身,站在破碎的石砾之上,因为在这一刻,他已经比你强大。你记住一句话,弱小,便是原罪!”
风若尘沉默不语,这句“弱小便是原罪”,已经是楚长歌在话中重复的第二次了,可他无法理解,为何弱小反而成了自身的罪过?难道弱小便要任人宰割?
他自下山以来,第一次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了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只是他生来倔强,并不认同。
“弱小便理应灭亡,被人从父母的身边夺走,抽干鲜血,给一株什么劳什子仙药当做肥料,你便是这么认为的?”
面对他的质问,楚长歌闭上了眼睛,不置可否。
风若尘气极,先前见楚长歌在酒楼时强敌环饲,却是面不改色,颇有大丈夫风范,谁曾想其本质竟是一个视人命为草芥之人,而自己竟然为了这种人打生打死,实在不值。
“再有人来取他性命,我只作不见。”心里想着,风若尘回到床板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楚长歌淡淡道:“这个世界,不是你吃别人,便是别人吃你,你年纪还小,不懂得人性本恶的道理,等这种事见的多了c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风若尘捂住耳朵,不愿去听,可楚长歌的声音还是如有魔力一般透过指缝清晰的传来,这种话船老大也说过,当时还惹得他心生厌恶,如今从楚长歌的口里说出来也依然如此,而且更为让他不耻。
“如此说来,这道果参婴是你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强抢来得了?”风若尘不由讥讽道。
楚长歌沉声道:“你竟敢这般看轻于我!”
风若尘哼道:“难道不是么?”
忽然隐约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机稍纵即逝,他心中一凛,只听楚长歌淡淡道:“楚某一生恩怨分明,你救过我,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不怪你,若是换作旁人,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风若尘再不理他,心中百感交集,只觉这外面的人一个个毫不掩饰人性的丑陋,与书中那些故事的主人公截然不同,难道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写照么?
不知怎的,他没来由的涌起了思念之情,想着羽玄陵平日的教诲,想着在荧山枯燥却安逸的时光,想着想着,睡意袭来,渐渐进入了梦乡之中。
从这一夜开始,他便再没有和楚长歌说一句话。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这艘货船顺风顺水,再也没有遇到什么怪事,甚至按照船老大所言,那些平时极有可能遇到的拦江水匪,这一路上也是没了踪影,也不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是有更强烈的风暴正在酝酿,在后面等着他们。
过了半个多月,货船行驶到了中土北方一个郡县的码头,因为需要采购沿途用的清水食物,所以准备停留一日。
这日天清气朗,风若尘走下货船,正要往城里逛逛,却听船上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猛然回头,只见这诺大的货船竟然被人一刀劈下,断成了两截,船上的人或是当场身死,或是坠入浅水之中亡命奔逃,嘶喊哭嚎之声不绝于耳。
破碎的货船上空,一人脚踏虚空,手持一口血色弯刀,面容冷峻,扬声道:“楚长歌,将道果参婴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见没人回应,这人嘿然道:“我看你能藏到何时。”又是一刀挥下,刀气狂舞,下方木屑纷飞,两截货船在刹那间支离破碎,变成了浮在水中的碎渣。
岸上的人均被这刀气波及,死伤之人越来越多,血流成河,染红了沿岸的江水。
风若尘情急之下飞上半空,大怒道:“你怎敢如此滥杀无辜!”
那人笑道:“小屁孩,关你何事?”
随手一挥,风若尘毫无抵抗之力,登时被打飞出去,口吐鲜血。他心下大惊,此人修为之强,竟还在那河神钟离修之上!
“血刀侯,你好大的威风!”
楚长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腾空而起,看这身法,丝毫察觉不出他是有伤在身。
那人眉毛一挑道:“你不是受了重伤么?”
楚长歌没有理他,而是看向风若尘道:“小子,这个人是大尧皇帝御封的侯爵,以‘血刀’为封号,自负刀法无双,十年前不自量力去南陵挑战公认的天下第一刀‘刀神’杨玄之,不过三招落败,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此后便专以欺负老弱病残为乐,为天下妇孺老幼深恶痛绝,谈之色变,望风而逃。似你这般年纪,正好在他拿捏的范围之内,你不知内情,属实太过莽撞。”
风若尘知道楚长歌是在讽刺那血刀候,笑道:“原来如此,天下竟然还有这一号人物,小子我孤落寡闻,今日却是见识了!”
血刀候听这两人一唱一和,勃然大怒道:“小兔崽子,你好胆!”一刀斩去,内含之真炁雄浑至极,直有开山断流之威。
楚长歌哈哈大笑道:“你没胆子对我出刀,反而对付一个蕴胎境的小辈,不就是怕楚某伤势痊愈,或是根本没有受伤吗?这般畏首畏尾,也敢觊觎楚某身上的宝贝,简直贻笑大方!”
说话间,那劈向风若尘的一刀已被他挡了下来,而且是赤手空拳,没有借助任何神兵法宝!
血刀候面沉如水,看这架势,对方哪里像是受过伤的样子?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传言不实?还是他故布疑阵?”
论起真才实学,他血刀候虽然自负,但还没有狂妄到自以为能够打败全盛时期的楚长歌的地步,当年有胆量挑战刀神杨玄之,也只是想见识一下天下第一刀的威力,绝非楚长歌所说的那般不堪。
此番前来夺取道果参婴,无非是因为听到楚长歌重伤濒死的传言,将信将疑之下,道果参婴的诱惑又委实令人无法抗拒,这才久候于此,决心放手一搏。
楚长歌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而是嗤笑道:“你这人嗜刀如痴,爱刀如命,可同样是用刀之人,杨玄之便是天下第一,而你却拍马也及不上他,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血刀候冷然道:“为何?”
楚长歌鄙夷道:“因为你没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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