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内车马急,
血刀霍霍信传魂。
晋王成亲,还是皇帝亲赐的姻亲,本该是风光热闹的。如今却成了诛臣赐死的噩梦,襄王府上下七十三口被锦衣卫灭门。朝中群臣亦有多人锒铛入狱,人心惶惶。
造反,对君王而言如同逆鳞,绝不姑息。
襄王至死都想不通,自己的完美计划怎么就失败了。那个神秘的号称天下无双的玉面郎君,又怎得能被别人秒杀。
杭州府的百姓知道,是傻子力挽狂澜。君王旨意在上,他们要永远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事,终究要落下帷幕。
晋王府,终于有了王妃,同时也多了两个少年。
襄王府被灭门这一夜,狗蛋独自来到了这里。府门紧闭,上了枷锁,空气中飘扬着浓浓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借着墙边的大树,狗蛋跳入府内,一眼就看到了那成堆的尸体。
襄王造反罪有应得,可怜了这些家眷白白送命。
狗蛋朝着尸堆三拜,盘膝坐在了地上。皇帝有命,要让这些反贼暴尸日晒。此番前来,狗蛋只为祭拜,猴儿只为谢罪。
若非自己,他们不会死。
悟空一直以为,善恶有道终不悔,善恶不过一念间。成佛以后,他整日参禅悟道,对善恶也有更深刻的了解。但直到现在,亲身经历之后,悟空才明白善恶两相随c行善亦作恶。
什么是黑白?
王师和钱震度的答案,让悟空已经有些明悟。但襄王造反,又无情的打破了他的感悟。
金睛开,照亮府苑,悟空看到尸堆上方萦绕盘旋着着许多条灰色的气,那是这群可怜人的魂魄。人初死,十二个时辰后黄泉河水现,洗魂魄,散怨气。二十四个时辰后,黑白无常来,拘魂押魄入地狱。
金芒扫过一条条灰气,悟空愣住了。
这七十三人,无仇无怨,只有浓浓的哀伤,那是对生命的不舍,对红尘的羁绊,对天地的眷恋。
一夜过去,清晨时黄泉河水来。洗涤魂魄的刹那,悟空看到,那洗出来一缕缕哀伤顺着浪花聚集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朵绚烂鲜红的小花,没有叶子,却扎根黄泉之中,喝着黄泉水。一点点的壮大。
“彼岸花。”
悟空喃喃自语,若非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知道彼岸花就是这样出现的。此花其实有叶子,便是那黄泉水中的根。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哗啦啦。
河水湍急流过,渐渐隐遁在了虚空中。悟空双手合十遥遥相拜,要转身离去,却突然看到那朵彼岸花蓦地盛大绽放,美丽到了极点。
只一瞬,花朵砰然凋谢,极速枯萎,倒向水中。
“这这是!”
悟空大惊,本以为此花刚开,却不料已是迟暮。
襄王府这七十三人,命中注定要在哀伤中死去,要承受千年轮回之苦。
砰!砰砰!砰砰砰!
狗蛋脑海深处,蓦地传来了跳动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悟空知道,那是雀阴在挣扎,在渴望。
轮回时,狗蛋有七魄,悟空有三魂,合为一体获得生命。奈何三魂主三才c聚形神,狗蛋的七魄始终无法融入到这具身体中,七情六欲散乱交错,他才痴痴傻傻。
坎坎坷坷走了十六年,七魄精气耗干,狗蛋在白堤的雪夜中,走完了这一生。没有三魂,他不能轮回,七魄萎缩沉睡。
悟空本打算,好好活一世,看破红尘凝聚七魄。不成想,狗蛋七魄之一的雀阴,在这轮回彼岸花的召唤下,苏醒了。仿佛那一抹即将埋葬的哀伤,就是它最好的食物,是它新生的动力。
哗啦啦,黄泉河踏入虚无,就要彻底消失,去洗刷下一个亡魂。
突然,金芒袭来,照亮了整片虚空,黄泉水亦跟着倒映出大片光波,蓦然一顿。
“呔!”
悟空咆哮,从天而降,一手抓向那即将沉入水中的花骨朵。
黄泉水,怒了!
千万年来,从没有谁敢在它这里抢东西,敢挑衅自己轮回的权威。
大浪滔天,死气浓浓,厉鬼嘶吼,誓要断了这恶徒的手臂。花骨朵旋转几圈,加速沉向水底。
惊天动地的肆虐中,悟空只是淡然一吼:“金刚不灭身!”
彩虹妖灵七色绽放,妖族圣体金刚不灭身沉睡万年,终于苏醒,终于重新傲立于世。
悟空一爪落下,直入水中,强行抓住了花骨朵。黄泉水怒,却奈何不了他分毫。
“哀伤来,雀阴活,归位!”
悟空仰天长啸,无比霸道,无上尊贵。
金芒消散,虚空引力反噬,黄泉水愤怒而又无奈的被卷入消失,第一次被人夺走了彼岸花。
一口吞掉花骨朵,化作灰气直入灵魂,雀阴欢呼跳跃,获得新生。
悟空终于明白,轮回天注定,并非他送了狗蛋生命,也非狗蛋给了他人生。狗蛋的魄,便是自己轮回要找的东西;而自己的魂,则是狗蛋一生的追求。
自己和狗蛋,便好似那彼岸花的花和叶,永世不能见,却永世长相随。
天亮,悟空离去。襄王府大院中,九炷香烟雾袅袅。
风刮过,烟气飘扬,化作一只猴儿,久跪不起。
“狗蛋,你去哪了?”
“狗蛋,你可把我们担心坏了。晋王说你再不回来,就要派出锦衣卫去找你了。”
晋王府门口,钱钧远远就看到了街头缓缓走来的狗蛋,大步冲了出去,说个不停。
狗蛋不语,只是笑笑。
钱钧一愣,拍着他的肩膀调侃:“你会笑啊。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
四目相对,钱钧蓦地心中升起无限哀伤,莫名其妙。
“咦,你的眼睛”
狗蛋不语,只是笑笑。
钱钧不知道狗蛋经历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狗蛋比从前多了一些人情味,烟火气。
回到府中,晋王和阙如已经准备好了美酒佳肴,让狗蛋好好休息。同样的,他们和钱钧有一样的感受。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平淡。
一晃,两年。晋王重新披甲,要去北方出征。
临行前的夜里,阙如忽然呕吐不止,吓坏了王府上下。钱钧快马加鞭请来了太医,忙的满头大汗。得空休息,忽然看见狗蛋笑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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