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郁忙按李心逸的头,使她蹲下身。他透过叶子往声音来处看,林黑夜暗什么也望不见。他见不到说话的人,向李心逸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她头上,李心逸乖乖地看着他,微微撅起嘴,似乎不大乐意,但也没拨开他手。
韩郁尴尬地收回手,做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就听见脚步声逐渐逼近,开始很快,越到近处脚步越慢,显然是在全神戒备。
韩郁心知不好,向李心逸耳语道:“你快跑!”李心逸盯着他,坚决地摇了摇头。韩郁恶狠狠地说“反正我快死了,你他妈快跑!”哪知李心逸突然拉住他的手,转身便跑。韩郁被她拉住,也不得不快步跟着。两旁树木在飞速倒退,李心逸的簪子掉落下来,长发披散开随她的步子一扬一扬的。
身后有人大喊道:“哪里跑!”喊声惊起一大片栖枝的山鸟。就听“嗖”的一声响,一枝羽箭疾飞而来,夜幕之下,箭簇犹如一道流星,正中韩郁的背心。韩郁向前踉跄了好几步,险些迎面栽倒。李心逸转头一看,正好看到箭簇透出韩郁前胸的瞬间。他为了不拖累李心逸,强忍剧痛继续跑着。
那人一箭射中韩郁的后心,本以为韩郁会立刻抽搐倒地,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继续往前跑。那几个人互望一眼赶紧追上去。
韩李二人跑出树林,冲进了说剑阁前面的院子。李心逸突然停了下来,她显然是跑不动了。韩郁转头去看树林那边,那几个人正往这边追来。
韩郁知道这么跑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他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忽然,脑海中闪过那本结冰的古书。
韩郁隔着李心逸的衣袖抓住她的手,道:“跟我来!”说着,一脚踹在说剑阁的大门,没想到门没锁,隔扇门被踹得来回摆了几下。
他们走进说剑阁,阁中异常昏暗,平日里,本该有守夜弟子在大厅正中的铜鼎里生火。但苍山派遭逢变故,弟子们自顾不暇,谁还会来这里守夜。
他们顺着楼梯快步上到二楼,停在鲛人手指的书房门口。韩郁一把推开,跑到倒数第二排书架,趴下身子,伸手到书架地下去摸那本古书。然而,他什么也没有摸到。
李心逸看着他古怪的举止,问道:“你干嘛呢?”韩郁自言自语道:“书呢?”
这时,那三个人已经站到了书房的门口,其中一人端着一只小香炉,炉中飘出袅袅的白烟,向韩郁这边飘来。韩郁知道这是“逡魂香”,这个香的烟气会飘向活人方向。
李心逸向韩郁看了一眼,干净利落地抽出长剑,神情很是坚决,但双肩却在不住发抖。韩郁也已经没了主意,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三个人一老两少。两个年轻人见到李心逸出尘脱俗的美貌,都有些不忍心杀她。
就在这时,就听阁顶传来一阵袍袖鼓风之声,那三人同时抬头去看,只见头顶上跳下来一个老者,他身在半空,挥刀向其中一人砍去。
那人向后疾跃,想要避开单刀。哪知老者足尖凭空一点,就像踩在了一堵墙上,身子向前飞出数丈。那人赶紧举钩挡架,老者刀路不变,迎着钢钩砍去,这一刀砍在钢钩上面,就像砍在了一截朽木上面。就见老者的大刀,一直从那人头顶斩到下阴,直接将他斩成了对称的两半,情景极为可怖。
另外两人一见到老者的面容,都是张大了口,正要开口说话。老者迅疾无伦地连劈两刀,切断两人颈骨的响声,完全连成了一声。
等到老者收住了招式,韩郁才看清他使得是一口大刀。韩郁入门两个多月,见过不少长老试练剑法。从没见过一个人出招这么快的,何况老者手里的还是一口沉重的大刀。如果,云南四大剑派有这样一位强援,可以说胜算也多了几成。
老者把刀插回后背的刀鞘里,微笑向韩c水二人点了点头。他一身粗布短衣,六十来岁年纪,须发皆白,长得慈眉善目。韩郁抱拳道:“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李心逸也舒了一口气,跟着抱拳行了一礼。
那人哈哈一笑,白须白眉微微颤动,很是憨态可掬,他道:“不需言谢。”
韩郁一听他开口讲话,当真是一颗心都凉透了。他听得清楚,这老者说话的声音,分明就是他躲在仓房时,听到的那个苍老的声音。
李心逸问道:“敢问老前辈尊姓大名。”老者见到李心逸的美貌,也不免愣住一下,随即笑道:“老叟姓邵,双名世让。”李心逸听过邵世让的名号,只知道是云贵一带的游侠,侠名也不是很盛,没想到他的刀法这么厉害。李心逸道:“久仰邵老英雄大名。”
邵世让往韩郁胸前的伤口一瞧,道:“这位小兄弟受的伤可不轻。”韩郁还在不停盘算,突然听邵世让说起自己,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结结巴巴地说:“还好”他心里想,老家伙不知我认出了他,我只好见机行事了。
邵世让道:“脱掉衣裳,我帮你治伤。”韩郁道:“不不必了”李心逸俏眼一瞪,嗔怪道:“你听话点!”韩郁拗不过她,只能脱去了上衣。
邵世让漫不经心地看着韩郁脱衣,待韩郁脱了衣服,邵世让俯身去看伤势,随手按在韩郁衣袋上。他这么一按,其实是想试探口袋有没有装东西,他摸出韩郁的衣袋空无一物,只好凝神去看韩郁伤口。他目光落在韩郁的伤口上,不禁深深吸了口气,羽箭的箭杆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李心逸看着邵世让的神情,期盼他能救韩郁的命,但见他的目光闪烁不定,不禁问道:“邵老英雄?”
邵世让自知有些失态,闭了闭眼又睁开,他慢慢从韩郁体内抽出箭杆,然后将食指按在韩郁的伤口处。韩郁心里害怕至极,以为他就要杀死自己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没想到邵世让内力一吐,一股暖流透过他几条心脉,身上的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邵世让又取出一个小瓶,在伤口上敷了些瓶中粉末,道:“小姑娘,你找块布,给他绷扎住创口。”李心逸答应一声,从自己的白纱裙子上扯下两条,绕着韩郁的左腋,仔仔细细地扎好伤口。
韩郁不知道邵世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低声道:“多谢。”邵世让问道:“你刚才急急忙忙的是找什么?”韩郁道:“我们是被追到这儿的”
邵世让冷笑着打断他,道:“小兄弟,你恐怕没说实话吧。邵某听说苍山派有难,快马加鞭地赶上了山。路上正巧遇见了岘山派的那群歹人,我藏在暗处偷听他们谈话。其实他们想杀光山上的人,只是为了逼出一个人来。这人知道除了玉局峰上的吊桥,还有一种方法可以逃走。那方法就在说剑阁里,所以他们派人藏在说剑阁附近,正是要等这人出现。”说着,指了指门口三个人的尸首。
韩郁望着三具尸体,知道他说的话真假掺半。说杀光山上的人是为了逼出自己,这话应该不假。但说等自己的是门口那几个人,那应该不止。等他的明明还有眼前这个自称是“邵世让”的岘山派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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