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钟梁家只有一条石块搭建的小道。
苏斌就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朝着那间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瓦砾房，与王浩然一同走了上去。
屋子前面的空地上，坐着一个小女孩，梳着用皮筋简单扎的马尾。
她的面前摆着一大盘刚刚采摘下来的茶叶，底下还有两个桶子，她在低头认真地挑选，丝毫没有注意到有外人来了。
直到他们走到石子路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时，女孩抬起头来。
“你们找谁？”小女孩瞪着大眼。
王浩然打量着小女孩，从她的神色上，回想起了第一次遇见钟梁的那番情景。
他能够肯定她就是钟梁小七岁的妹妹，之前陈学才透露过给他消息，钟梁家里除了母亲之外还有个妹妹。
“钟梁是你的哥哥吧？”王浩然朝着她笑眯眯道。
“是的，你们是谁？”
小女孩带着疑惑，转动着大大的黑眼珠，看了看王浩然，又望向了苏斌。
在她的眼里，他们不像是好人，但也不像是坏人。
“你妈妈在家吗？我们来买茶叶。”苏斌问。
“妈妈，有人买茶叶？”女孩朝冲着屋子喊道。
不一会，一位面似靴皮的女人从屋子里走出来，衣服上沾满了炭灰。
“客人是来买茶叶？要买什么品种的茶叶。”女人笑着。
“不，我们是来找你，想要了解一些关于钟梁的事。”苏斌直截了当地说。
女人脸上的笑容转为警惕，招呼着一旁女孩，她似乎是从母亲的脸上突变的表情感受到了什么，谎张地跑到了女人的身后。
“该还的我们都已经还了，你们还要再这样咄咄逼人吗？”
女人抄起依在墙上的铁锹，对着他们一顿凶。
王浩然与苏斌木楞地互看了一眼，心中一顿苦笑。
“看来你是误会了什么？我是一名警察，只是想要了解钟梁的一些情况。”
苏斌掏出警证，表明自己的身份。
女人缓过神来，嘴里念叨“警察”，“原来你们是警察”她放下了铁锹。
“刚才你提到了钟梁，那孩子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警察找上门来，而且苏斌的口中提到了钟梁，不得不让这位做母亲的倍感紧张自己的孩子，毕竟无缘无故警察不可能会找上门来。
“阿姨，别紧张！钟梁学长没事！我们只是简单了解他以及你们的一些情况。”
王浩然自我介绍了一番，实在不忍心实话实说，于是撒了个谎，谎称自己是学生会的，想要了解一下钟梁的家庭情况，他是否符合学校贫困政策的要求，确认无误后学校便给予一定的生活补贴。但事实上并未会有学校真正派人去调查，无非就是几个印章和几行字作为贫困证明就够了，这就会有了一个漏洞，出现一些冒领者，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就会失去帮助。
“你们也看到了，我家里的确是这么穷苦。”
钟梁的母亲领着他们走进瓦砾房，王浩然假装用手机拍着照片作为证明，屋子内有些东西他还比较熟悉，比如那泥灶。
在他很小的时候，每次到了寒暑假都会住到他奶奶家，一层楼的瓦砾房，空间不大，没有空调更没有电视，经常到了雨天就会漏水，屋外圈养着各式各样的牲畜，偶尔会有一股恶臭味飘荡进来。即便环境不如城市那般好，但他依然喜欢，有些东西与乐趣是他从未感受到过。
“不好意思！家里贫困，没有一点像样的家居。”
钟梁的母亲端来了两把简陋的竹椅，自己是坐在一把树桩做成的小凳。小女孩继续去外面挑选茶叶。
苏斌在进屋前，在门口便注意到了墙上的一张黑白照，那应该是钟梁父亲的遗像，神色上有几分相像。
“他应该是你丈夫吧？”苏斌示意道。
“是的。”
钟梁的母亲深情地看了照片两眼。
“那他是怎么死的？”
苏斌知道这么问太过于冒昧，尤其是对他至亲的人。
钟梁的母亲长叹了一口气，淡淡地回道：“病死的。医生说他是长期劳累，积累下来的病根，就算医治好了也要一大笔钱，像我们这种穷苦人家，上哪去找这么多的钱。”
“别难过了，你的儿子能有今天的成就，都离不开你和你丈夫的努力。你应该感到自豪才是。”苏斌安慰道。
提到钟梁，她点头也不再悲伤，而屋外的小女孩瞅了他们一眼。
“刚才你把我们误会成了什么人？”
苏斌对于之前她见到他们。那副紧张而又凶狠的样子感到匪夷所思。
“刚才我还以为又是那些债主，上门讨债来了。”
“债主？！”
王浩然与苏斌异口同声，会心会意地互相看了看，心里已然有了一个大概。
“你能稍微说地详细一些吗？”
王浩然觉得这很重要，也许就是钟梁犯罪的理由。
“这件事还是跟他有关。”
说着说着，她带着欲哭无泪的悲伤再次看向了照片。
回程的路上，王浩然惆怅地望着窗外的山林。
“你打算该怎么做？”
苏斌开着车，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的表情。
“斌叔，这不应该是你们警察该决定的事情吗？”
“你忘记了吗？我把这几起盗窃案交给了你们侦探社负责调查的，所以该怎么处理我要听你们才行。”
“该调查的都已经调查出来了，事情也已经大致明了了，我想接下来的事情相信你们会处理好的。”
王浩然看着反光镜中的自己，之前钟梁母亲的言话，印证了自己所想，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对此他感到是束手无策。
“真的要交给我们去做吗？那你也许会后悔一辈子。一个人不，一家人的希望再次破灭，你知道对于他们而言，这将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王浩然闭上了眼，完全明白苏斌表达的含义。
虽然他没有像蒋大妈一样有“预知”这种血能，不能看到未来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但跟他们闲谈后，他能感受到那家人的希望。
“这一点你一点都不像你爸，他可从来不会选择逃避，总能拿出一个完美解决的方法。”
苏斌是无意还是有意，提到了王浩然的父亲王志军，
“如果他还在，你觉得他会选择怎么做？”
王浩然窥视着镜子中的苏斌。
“想套路我吗？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一定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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