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什么？”就在赵顼坐在樊楼雅座上饮酒思索时，窗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如同黄莺出谷一般动听的女声。
“小姑娘，刚才我们从那群臭乞丐那里救了你，莫非你以为是白救的不成？”赵顼伸头望去，樊楼楼下小巷之中，四名壮汉围着一名约莫十岁出头的少女，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我看你可怜，愿意收留你进我樊楼，这可是多少良家女子抢都抢不到的好事呢！”
“是啊是啊，你孤身一人流落江湖，倒不如进了我们樊楼，虽然不敢说保你富贵，却至少能教你衣食无忧。”旁边一名帮手帮衬着说道。
“我不会进你们樊楼的！”那少女虽然脸上有些许污迹，身上穿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却也能瞧出皮肤白皙，气质高洁，是个美人胚子。而她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坚定不已，看来虽然才十来岁的样子，却已经是颇有主见了。
“哼！哪有这么好的事！瞧你的样子，恐怕是从北边流浪过来的，估计连户籍都没有。我们真要掳了你，也不会有人追究！”那领头的壮汉见少女油盐不进，也不由得怒上心头来，说话不再顾忌什么。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绝不会进你们樊楼！”少女脸上露出凄苦之色，却仍旧坚守己见。“你们救我的恩情，我自会寻了活计赚了钱后还你们！”
“还？你拿什么还？”帮手脸上露出狠厉之色，一步一步靠向少女，威慑着说道。“你这样的，在我大宋能寻到什么活计？还不就是去青楼里卖身！莫非你看不上我们樊楼，想要另投别家不成？”
“你！”少女闻言怒瞪那人，却因那人一步步靠近，压迫着自己一时词穷，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当啷！”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砸你老子我！？”只是那帮手还没压到少女面前，脑袋上便被砸出了一团包来。他顿时停住脚步，捂着脑袋抬头喝骂。
“大胆！”然而他刚刚骂完，还没看清是谁砸的自己，楼上便蹿下两个人来，三两下便将四名壮汉擒住，熟练地用绳子绑住手脚，丢到一边。
“咳咳。”砸那帮手的人，自然便是在二楼看了这出好戏的赵顼。他砸了那人之后，便起身在两名侍卫的护卫下顺着楼梯下楼，来到樊楼后门等着。见另外两名侍卫将这几人料理干净之后，才推门走了出来。“刚才，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自称老子我的老子啊？”
“大大爷，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饶命啊！”那帮手这时要是还不知踢到了铁板，也就不配在樊楼干了这么些年了。只见他颤颤巍巍地求饶，任谁看到了都想不到几秒之前他还威风八面地胁迫着一名少女。
“哼！你看清楚了，小爷可没有你这样的孙子！”赵顼冷哼一声，朝着那人下巴上踢了一脚，让他抬起头看到自己的模样。
“少少爷，小人小人蠢笨，不知哪里得罪的少爷您，您只管严惩，小人绝无半分怨言！”那人见到赵顼，脑子里一转，却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的一个纨绔，嘴上虽然求饶，却带了几分不服。
说到底，赵顼年纪不过六岁，若不是衣着华贵，身边又跟着四名一看就是武艺不凡的侍卫，任谁也不会高看他一眼。
“呵呵，你倒是没得罪过小爷我，小爷只是看不惯你们逼良为娼罢了！”樊楼虽然是酒楼，但也有经营青楼生意。这伙人胁迫这少女进樊楼，自然不可能是让她做收洗碗筷的丫鬟。
赵顼前世最看不惯的就是逼良为娼的家伙，所以他的地盘上虽然也有站街的女子，却没有哪个是被人胁迫的。
“少爷这句话可就不妥了。”谁知道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后，那领头的壮汉反倒不服气了。“这女子一看就是没有户籍的流浪乞儿，在我们大宋，像她这样的女子最好的出路反而就是青楼了。要是不愿卖身，在外面流浪，不消半年，绝对香消玉殒。”
“而如果想要进青楼，我们樊楼是大宋第一青楼，而且楼中也有清倌人，大可卖艺不卖身。若真有本事，攒个十来年钱，也可以自己赎身出去，靠这些年赚的钱从良，岂不比流落街头朝不保夕来得好？”这一番话说完，赵顼倒对这壮汉刮目相看了。
虽然他话里歪理多过真理，怎么也掩盖不了他们逼良为娼的本质，若是换了别的六岁孩童来，恐怕还真会被他们蒙混过关。
可惜他们碰上的是赵顼。
“呵呵，你说的这话好没道理。”赵顼抚掌一笑，从身旁侍卫腰上抽出一把刀来，对着那人的脖子比划来比划去的。“你们觉得让她进了樊楼是为她好，可曾想过兴许她宁可饿死街头，也不愿失去名节呢？”
“就好像现在，我觉得你们在这青楼妓院里当龟公实在委屈，倒不如一死了之，十八年后兴许还能投个好人家，虽然你们也许不愿意，但我是为你们好啊！”赵顼握着这约莫七八公斤重的刀，右手颤颤巍巍的，似是握持不住，倒是将那人惊得冷汗直冒，浑身不住颤抖。
“少少爷，您您千金之躯，可可千万别玩这种凶器啊！”那人被吓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视线紧紧盯着刀子。“小人小人知错了！今后再也再也不会逼良为娼，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吧！”
“哼！”赵顼冷哼一声，倒也没有真的取了这几人性命的打算。他五指一扣，再不复刚才握持不住刀子的样子，熟练地将钢刀回鞘。“我也懒得取你们的性命，总之记好几天说的话，要是再让我碰到你们逼良为娼，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说完，赵顼头一点，两名侍卫会意上前将绳索解开。绳索一解，那四人向赵顼鞠躬谢过不杀之恩，便转身要走。
“等等！”赵顼突然喊了一声，让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四人浑身一颤，想跑又怕跑不过那四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只得回过身来。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喏，地上这一锭银子，赏你们的。拿了这钱，以后不许纠缠这位姑娘。”赵顼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一锭银子，刚才他就是用这个砸的那帮手。
“是是是，谢少爷赏赐，谢少爷赏赐！”那领头的本以为这次白费力气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连忙扑倒在地捡起银子，又对赵顼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恭恭敬敬地带着手下离开。
“喂，你叫什么名字？”等那四人走远了，赵顼这才转过身来，对着一脸警惕看着自己的少女问道。
“你一点礼貌都没有！我才不告诉你名字呢！”少女瞪了赵顼一眼，娇哼一声扭过头，却好奇地用余光打量着赵顼。
“大胆！”四名侍卫闻言立刻将手伸到刀柄上，做出随时会拔刀出鞘的样子怒瞪着少女。
“算啦，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你们跟她计较什么？”赵顼满不在乎地按住身边两人的手，示意他们放松。
“什么小孩子？我看你才是个小孩子哩！”少女显然对四名大男人竟然听从一名孩童感到非常好奇，闻言立刻反呛了一句。
“呵呵，还说不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不承认自己是小孩。”赵顼呵呵一笑，走过去近处仔细打量少女。
“你看什么？”少女被赵顼那侵略性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却又不愿在一个孩童面前露了怯，挺直腰板瞪着他问道。
“不错不错，是个美人胚子。”赵顼摸了摸下巴，却想起来自己还没到长胡子的年纪，更是不到能行人伦之事的年纪，不由有些气馁，一时也没有了继续调戏这少女的性质。“罢了罢了，你在大宋有没有什么亲人？”
“我我已经没有亲人了！”说起这事儿，本来一脸坚强的少女鼻子一酸，顿时哭了出来。“我的家人全都死在女真蛮子手底下了！现在现在我只有孤身一人了！”
“唉，也是个苦命人。”赵顼摇头叹息，踮着脚尖拍了拍少女的粉背，安慰道。“这样吧，我府上还缺几个丫鬟。你要是愿意，便跟我回去。也不用你做什么事，只要会浆洗衣服，打扫卫生就行了。”
“我我不卖身的”少女哭了一会儿，想来是哭够了，抽抽噎噎地，一副可怜模样，看着赵顼说道。
“不用你卖身，在我这儿当丫鬟，不用签卖身契，按月领工钱。要是什么时候不想干了，提前说一声，将手头上的事儿交接完毕就可以走了。”赵顼摇了摇头，解释道。
“啊？还有这么好的事儿？”少女一脸惊讶地看着赵顼，就像是在看冤大头一般。
“你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赵顼心中郁闷，好不容易想要做点好事，竟然会被当成凯子，真是好人做不得啊！“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别！我愿意！”少女赶紧抓住赵顼的胳膊，一脸迫切地说道。“只是，这事儿你不用跟你家大人说一声吗？”
“我家里我说了算！”赵顼撇了撇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说道。“对了，这下子你该跟我说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了吧？”
“哦。”少女点了点头，随即有些羞怯，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声。
“我我叫穆念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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