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植物。寸草不生的土地上,世界变得如此简单,战火和纷争,都缩写在茫茫沙漠的死寂中。就这样,在茫茫的沙海旅行中,我们到达了巴格达。破烂的街道和房屋里,人们重新经营着他们新的生活。20年前,伊拉克曾经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而在两场战争之后,骡车拖着煤气瓶子在市区内转悠,废车场里开出来的拼装货取代了奔驰车,小孩子们成群结队,四处乞讨,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战火带起的烟尘污染了整个城区,只有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的河水,为整个巴格达增添了一抹亮色。
到达绿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看着眼前检查口荷qiāng实弹的美国大兵,我们对阿里巴巴终于不那么害怕了。谁知道,就在这时,大胆司机又和我们演了一出高难度的动作这哥们儿大概脾气不好,眼见绿区检查口前长长的车队,没了耐心,往前溜了没几步,掉头就往回开刘磊当时汗就下来了,一下扑到他身上,死死按住方向盘,也不顾他是否听得懂,用中文大叫了一句:“美国人会把我们当汽车zhà弹的!”
司机被刘磊一扑,停止了危险行为,但变得更不耐烦,排在队伍后面几次下车要扔我们行李,最后是多给了他50美金路费才算平息他的怨气。等到最后进入绿区,到达“中国龙”餐厅已经是下午5点了,众女孩子来不及活动筋骨抒发感情,第一个反应就是争先恐后地钻厕所。一会儿轻松完了出来,围着餐厅转了两圈,发现和光盘里看到的三星级安德鲁斯公寓完全不同,不禁大为失望:好破啊!
感叹归感叹,大家筋疲力尽,没来得及发多少牢骚,就跑上楼睡觉。到了晚上9点多,我们陆续醒来,刚一下楼,就给院子里忙碌的生意震惊了,“萨达姆”几个月工作颇有成效,面有难色地看着刘磊笑。
绿区,绿区 2.初到绿区
初到巴格达,最让我自卑的就是英语了。我估计着,刘磊当初在国内找我出来合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认为我的英语基础不错可是到了巴格达才知道,美国人说的话和国内英语老师教的哑巴英语简直就是两回事。洋葱,醋,黄瓜,花生,腰果,没有一个会说。
“萨达姆”见面就给了我个下马威,用他厚实的嗓音告诉我“老美吃Soy-sauce(酱油,这么复杂的单词,简直闻所未闻)像喝水一样”他以为我不知道呢,餐厅里的酱油,都是从国内带来的老抽按1比3兑水而成的。为了调味,里面添加了大量的盐和味精,美国人自然越吃越鲜。
想想“萨达姆”一穷二白的破英语基础,在这边历经几个月的磨炼,已经能凑合应付老美点菜了,碰见年轻的女兵,还能上去双手并用比画jiāo流。而我呢,按照“萨达姆”的说法,刚到绿区的几天里,我是一碰到美国人说话就往他身后躲真是耻辱啊。
开始接单时,听不懂老美说什么,只能叫老美照着菜单报号码。于是,我只得和国内同来的4个女孩子一起,每天晚上生意歇了后,抱起词典一个一个单词、一句一句话地重新开始学外语。当年在国内读书的时候,老师曾经很严肃地告诉我们,21世纪,英语和驾驶是每个人必须掌握的技能。为了能尽快把买酒的担子移jiāo给我,“萨达姆”又兴致勃勃地教我开车。
于是在每天晚上12点,趁着绿区人少车稀,“萨达姆”就把车开出来,找几个人和他溜着玩每次都跑不了我。很多次美军把路封了,只能掉转车头,因为车技不好加上心情紧张,一下一下地倒车总是引起车里人的公愤:“快点快点,这样很容易挨qiāng的!”
事实也是如此,可以想象,大半夜里,几个外国人开着一辆汽车,在军事管制区里一圈又一圈地遛弯,死活不开走,这是一件多么可疑的事情啊!有一次,我带着小彭出去玩,“萨达姆”坐在一边。我开得正开心,后面冲上来一辆“日产”,别在我的车前面,横着刹住,然后跳出两个伊拉克警察,像电视里美国警察一样,双手呈韦佛式持qiāng姿势就逼了上来我赶紧配合,学着电视上,手不敢动,死死搭在方向盘上,张口一遍又一遍地大喊“Hello, I’m chinese(我是中国人)!”两个伊拉克警察神情紧张地摆出战术队形,围了过来,绕着我们转了几圈,实在没发现可疑情况,收qiāng入套,接了我们两根烟,放我们走了。
而在国内开车的朋友都知道,被警察拦住虽然讨厌,但比起被人家把车撞了还是要好很多国内撞车,顶多是面包大客,遇上东风重型货车的机会都很小但是在巴格达绿区里,撞车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件很悲哀的事情遍地悍马和GMC(美国造越野吉普,以宽大舒适xìng能好著称,美国公司在伊的首选公务用车),搞不好还有大把的M1坦克和装甲车,无论哪个给我们来一下,我们都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份儿。
一个夏日的清凉傍晚,我正开车在绿区的主要街道熟悉道路。绿区的马路大都是宽阔结实的三车道,我新手上路,一般都是行驶在最中间那条车道上,这样稳则稳矣,惟一不妙的是,在别人看来,这是霸占马路,比较猖狂。可怜我当时一心系在安全上,哪能考虑到这问题,一心一意只管开车。突然坐在一边的小彭提醒我:“帅哥,旁边有人和你说话。”我扭头一看,旁边并排行驶着一辆军用GMC越野吉普,两个全副武装的家伙对着我指指戳戳,看那意思是叫我靠边。我看着他们手里都捏着家伙,比较自卑地靠了边。我刚把路让出,4辆全副武装的GMC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最后一辆车后盖已经打开,用铁丝在横杠上吊着一挺M40机qiāng,硕大的子弹仓给了我极大的心理压力。好不容易等我把心情调整过来了,重新发动汽车往前,没走多远又上来一辆悍马,里面的美国兵大概是看见我们车里有女孩子,马上就跟了上来,一边跟着一边嚷嚷。我怕老外骚扰,容易出jiāo通事故,再次靠边停车给他们让道。谁知道老美也停了下来。我一愣,不知咋回事。等了会儿,看来他们是不想走了,那就我先走吧。就在这当儿,老美突然启动,狠狠地在我们的车上刮蹭了一下。对方的车里bào发出一阵大笑,然后突然加速,一笑而过。
绿区,绿区 3.在 底格里斯河 游泳
初到绿区,由于生意忙碌,日营业额已经逼近了2000美金。我天天跑前跑后地卖酒,整日小腿酸胀,一闲下来就想坐,没有板凳就想往地下蹲刘磊总说,出来做生意要随时牢记维护中国人的形象,看见我蹲就把我拉起来。后来次数多了,刘磊也不好意思,终于决定放假带我去底格里斯河。
下午4点的底格里斯河,确实漂亮。刘磊带我来的河滩,是底格里斯河的一个弯道。这里河水清澈,环境优美,曾经是萨达姆(伊总统,呵呵,不是我们的“萨达姆”)的露天游泳池。秀丽的风景和柔和的河风,让人流连忘返。那静静的河水,就像梦中的仙境,让人紧张疲劳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水还是那么清。坐在岸边,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水底的石头和鱼群。
我在底格里斯河游泳游上了瘾,后来就经常在夜里餐厅打烊以后,发动餐厅的所有员工,招呼上伊拉克邻居,带着啤酒、饮料、西瓜、水果,一起去河边玩耍。
大家在河边铺开垫子,喝啤酒,吃西瓜,任由习习夜风吹拂。河滩两侧的公路上,美军军车来往穿梭,路旁都有美军的哨位,不时有探照灯扫过河面,可以匆匆扫见夜色下底格里斯河的波光粼粼。惟一不协调的,是每隔几分钟,静谧的夜空就会被绿区外刺耳的qiāng声划破。偶尔还会看见两架直升机结伴从头上飞过。除了灯光,还不时地放出几颗照明弹,夜色一下被照亮,星星的光辉顿时被淹没。
来游泳的次数多了,大家开始酝酿着新的娱乐项目。刘磊对初到伊拉克时碰到的伊拉克老渔翁念念不忘,于是号召大家去钓鱼。我们叫祖拜去买渔具。祖拜这个家伙,大概从来没有钓鱼的经验,买来的伊拉克的鱼钩个个硕大无比,不知道是不是钓鲨鱼用的。没办法,我们只有自己用缝衣服的针改作钓钩。
我们的第一批渔具,是用渔线连着缝衣针做成的钓钩凑合的,没有钓鱼竿。“萨达姆”用面粉和麻油搓成一颗颗鱼饵,竟然很容易就能钓上黄蜡丁来我一开始根本不相信这种破钩子可以钓鱼,看见刘磊他们噼噼啪啪地踩着水过来给我看鱼,还真是吃惊。我的任务是把这些小鱼塞进矿泉水瓶子里带回。夜色里忙中出错,手指给鱼鳍上的刺狠狠扎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鱼刺有dú,钻心的刺痛从手指传来,疼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
大家看见我流眼泪,还哈哈大笑。但第二天刘磊就笑不出了他也被鱼鳍扎了,根据他的描述,半边胳膊都麻了。那天晚上,我们把两天钓来的鱼共13条一锅煮了。为了泄愤,我一人吃了7条。
经过这次事件以后,我和刘磊钓鱼兴趣大减,“萨达姆”和祖拜倒是兴趣日渐高涨。祖拜还买回了60美金的豪华钓竿器械上去了,战果也没令我们失望。豪华钓竿出马的当天,“萨达姆”和祖拜就提着两条大鲤鱼回来了。开始我们都以为是他们武器尖端,技术过硬,后来过了很久才知道,这两个哥们儿那天拿着豪华钓竿出马,其实什么都没钓着。晚上回来怕没面子被我们嘲笑,从渔民手里买了两条大鲤鱼糊弄我们。
我们最后一次去底格里斯河游泳,是在2004年的9月。当时刘磊已经回国,但我们还是组织了前所未有的豪华阵容出发游泳。史密尔开着他的奔驰,阿布杜拉开着他的宝马(这小子是洗碗的,每天收入5个美金,把家底当了个干净买了个二手宝马,天天发愁加油钱),加上我们的冷藏车,前面是阿木迪的摩托车开道。一群人浩浩dàngdàng,车灯大亮地杀向底格里斯河。一到河边,大家敞开车门,开始狂欢,震天的音乐从车厢中传出。
阿木迪扔开摩托车,抢先下了水,没过几秒钟就一声惨叫,一蹦一跳地上了岸。一看脚下,是被河底尖利的石头割了一道一寸长口子。大家给他包好伤口,抬到岸边躺着。我正准备脱了T恤下水,就发现河边出现了一队人马,一个个平端着qiāng,非常严厉地告诉我们,绿区美军已经发布了宵禁令,不再允许人们晚上到处玩。一边说,一边把我们集合起来,搜了个遍,最后下令:“一分钟都不能耽搁”,把我们赶走了。
我把阿木迪的摩托车抬上冷藏车。看着这个小子受伤的惨状,心说糟了,这小子明天不能上班,我要受累了。谁知道到了第二天,阿木迪一跳一跳,又来上班了。
绿区,绿区 4.购物记
绿区在萨达姆时代是总统府的所在地,因此总让我觉得有点意识形态大于生活环境的味道直到我们发现了“木伽马”小区。这里原来大概是伊拉克政府职员的公寓,战争bào发后,这些人全逃跑了,整个小区被流氓无产者占据。秩序重建后,这些房子却无主归还,于是里面顺顺利利摆上了小摊,门口也放上了伊拉克警察站岗。小区住宅的一楼几乎都改成商店了,里面什么都有卖,在物资匮乏的巴格达,这是非常罕见的。我常去里面买橙子、苹果和西瓜补充维生素。这里的菜品都是叙利亚进口的高级货不像巴格达菜场里的瓜果蔬菜,像被美军zhà烂了一般只是所有的东西上,都落满了苍蝇商人为了证明他的虾仁是新鲜的,用手把苍蝇一挥,捏起一只虾仁就扔进嘴里,看得我直想吐。
“木伽马”小区的菜也比外面贵很多,我们在来不及外出采购的时候,也常在这里买菜应急:辣椒,两美金1公斤;青菜(所有带叶子的),1美金1公斤;板栗,5美金1公斤;瓜子,7美金1公斤在国内,这基本是杀猪价。但在缺少娱乐的绿区里,逛菜场,竟一度成为我们的主要娱乐项目之一。
最能体现“木伽马”小区兼容并包的是,这里除了卖菜,居然还有黑市加油点。在战后的伊拉克,汇率是最不稳定的,在刘磊装修期间,为了支付工钱,他换掉了10000美金,就在短短的20天里,这笔第纳尔就坐地升值了25%,一直让他后悔到现在。
比汇率更离谱的是油价,最开始,30升的油箱5000第纳尔(约3.5美金)就可以加满,这还是绿区内的特价,一个月后,突然上涨至7000第纳尔,又过两三周后,竟然生生上涨了至10000第纳尔(尽管如此,还是不到人民币两元一升)。在伊拉克境内,经常可以看见伊拉克人冒着酷暑排一天的队,去官方加油站加油。这里的油价约合人民币两角钱一升而在绿区外的黑市加油站,也只是人民币5角一升。
这是伊拉克经历两次战争之后的价钱可以想象,在1991年第一次海湾战争前,伊拉克国内的油多半比自来水便宜。而战后因为油路被反美武装切断等原因造成了“油价飞涨”。我想,如果国内的车迷们能够用这样的价格买油,肯定做梦都会笑醒。
我经常去逛的另外一个地方,那就是离我们餐厅只有50米远的绿区小商品街。这是一条被封锁了的道路的一段,道路两边已经被上百个临时帐篷占据了,里面什么东西都能找到:已经作废了的钞票,萨达姆的画像,家常用品,劣质衣服,最新的电脑配件,1美金一包的劣质香烟,3美金一个的chā头,5美金一张的盗版DVD碟,10美金一个的中国南方某省产的电源chā座(质量之低,我都不知如何描述,反正我只用一次就不敢再用了,怕出事),30美金一对的情侣表(表四周的金属框框就像是用锯子加锉刀做出来的,天知道美国兵怎会看得上,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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