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韩大娘花费了九万三千多元,这个数字不用统计大家都猜得不离十。家境不是特别厚的,都怕死人。生一个人不怕,没有钱就不做满月酒。死了一个人,不做道场就抬不起头来。钱雪回来知道此事后,就说过:还是cd好。大家都火葬,少了这些麻烦。听到这话的钱仁义很不高兴,整个同川乡,就自己含辛茹苦培养出来一个大学老师,而这个大学老师当着父亲的面提倡火葬。
在分摊安葬费的时候又起波澜,韩大林要兄弟分摊三分之二,理由是:二林得了韩家祖传秘方,这祖传秘方也是家产之一。二林瘫痪七年,照护二林和小慧的都是韩大娘,光这照顾费算下来就不知道多少。第二条戳到了韩二林的痛点,人生最后一件事了,不能够让老人地下不安,他答应了韩大林提出的分配方案。
韩二林的钱基本都借亲家谢志康的,谢志康家境轻松,两人关系又铁,这钱倒是不急。何况,以韩二林的手艺,辛苦一点,到过年就应该把钱还得清。
二林耳朵的清晰度和远程搜索能力都在日益加强,正常状态下,只要他接触过的人,都有把握锁定目标,即使你在数省之外。
可是无论他怎么搜索张小英,耳朵都没有动静。他的思念日益加强,痛苦也日积月累。中秋过后,他再也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决定要出去找老婆。后顾之忧当然是小慧,瘫痪七年和小慧形成的隔阂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但他相信韩大娘的话:小慧的本质不容怀疑。
丈母娘狼子野心,肯定是不能够托付。韩大林全无兄弟之情,也不能够托付。谢志康是韩小慧的干爹,当然是第一人选。但韩二林有个私心,想把韩小慧托付给三叔公。
三叔公快九十岁了,当然无法再带韩小慧。韩二林的本意是徐不凡,三叔公的一生早已不用任何语言评价。而徐不凡在最好的青春里只做一件事情让韩二林特别感动。
于娇娇患白血病后,最初的三年,靠的是三叔公的一些积蓄和徐不凡一些同学到处发帖筹钱度过。但白血病这个东西是个无底洞,于娇娇始终没有配上型,做不了骨髓移植。那就只能够采用保守治疗。她的身体底子不好,肺部动不动就真菌感染。一个月不在医院,光是达沙替尼,维a酸片,干扰素和伏立康唑等日常用药就差不多要花一万元,加上每个星期对植管的冲洗和血常规生化的检查费
久病无孝子,何况是一个不相干的病人。到最后,不要说朋友,连于娇娇自己的父母都不来看女儿了。为了挣钱,顺便照顾家,徐不凡在网上写小说,讲课,甚至当水军本来于娇娇生病第四年的时候比较稳定了。谁知道后来复发,一切重来。好在三叔公面子大,能够借来钱,但这钱始终要还的啊,几年时间,徐不凡欠下了四十多万。他觉得这个钱能够还,而人是不能够等的。无论环境多么恶劣,越来越瘦的他都信心百倍。在他的感染下,于娇娇也信心百倍,她不敢放弃,她觉得,自己死不足惜,但对不起丈夫。
对于这个建议,韩小慧愿意,她对徐不凡非常崇拜,在她心里,就没有徐不凡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没有徐不凡不知道的事情。
“二林,按说多一个碗的事情,谁家都能够解决。但我们家情况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孩子才十岁,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也担待不起啊。”三叔公首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太公公,我吃不了多少饭的,我还可以帮忙干活,还可以照顾你呢。”一向不多话的韩小慧为了达到目的,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韩小慧这话没有水分,她跟着奶奶照顾了爸爸七年,之后又照顾奶奶,论照顾人,她还真有不少经验。
“乖孩子乖孩子。”三叔公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没有压力的天伦之乐了。看韩小慧如此乖巧,不由得笑逐颜开。
“三叔公,留孩子在你这里,她的品德我才放心。孩子有自立精神,你也看到的。何况,我也走不了多久。”韩二林最后这句话打动了三叔公。
“好吧,我答应孩子留在这里。你出去找孩子妈是应该的,无论如何了个心愿,如果找不到,也不要强求,那是命。”三叔公一言九鼎,他说话的时候,徐不凡已经习惯不吭声。现在三叔公答应照顾小慧,徐不凡很不乐意。他想开口,最后还是忍下了。韩小慧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韩二林带了一千块钱做路费,这两个月挣的一万多元全部放进了女儿的书包。钱里夹了个纸条,说明钱要交给三叔公。他知道这个钱自己给三叔公或者徐不凡,他们都不会收的。韩二林暗暗发誓,挣到钱了,第一个就是给于娇娇治病,光是有这个想法就让自己很高兴。他想,一生中一定要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否则就没有什么意义。
安排好女儿后,韩二林思考着往哪个方向走。第一选择肯定是发达热闹的地方,那这样的地方也很多啊。北上广深都是,他找来一个打麻将用的骰子,心里默念:一代表北京,二代表上海,三代表广州,四代表深圳。他丢了几次,不是五点就是六点,这也太邪门了。他暗想,莫非天意暗示老婆在最后位置?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主观意念,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第二天坐上了双龙镇到深圳的大巴就走了。
大巴到深圳的终点站是香蜜湖,二十八个小时就到了。花了三百多块的车费,口袋里只有六百多元了。此时已是晚上十点,深圳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香蜜湖度假村附近的大排档夜啤酒生意兴隆,各色酒吧k酒店组成的霓虹灯光彩夺目。韩二林看得是眼花缭乱,他尽量往僻静的地方走,希望能够在什么地方躺一晚,节约点费用。
韩二林给自己定的计划是:北上广深每个地方呆一个月,生活来源就是打零工。他来到一个公共的篮球场,此时玩野球的人都慢慢散光了。篮球场边有不少塑料椅子,这些塑料椅子的下面用螺丝栓在钢架上。韩二林就选择在这个地方休息。他一停下,就闭目养神,等精神进入比较平静的状态。他才打开耳朵的界面搜索,来来回回半个多小时,他还是一无所获。
韩二林非常的沮丧,当然,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此时中秋已过,但深圳的天气就如四川的六月,热浪随着微风一阵一阵的向他卷来。韩二林虽然疲倦,但天气太热,蚊子又多,根本睡不着。一晚折腾,直到快天亮了,整个大地才渐有凉意。
韩二林正要进入梦乡,他忽然感觉身边来了个人,行李是枕在头下的,以前谢志康在深圳就上过这个当,睡得太熟,小偷把包拿走都不知道。他假装睡着,眼睛虚着一条缝,发现来人穿得破破烂烂,胡须灰白,满脸油污。韩二林吃了一惊,倒不是这个人咋样,而是这个人非常年轻,他身上的样子完全是化装而成的。别的不说,这把胡子就假得可笑。
来人走过韩二林身边停顿了一下,似乎感觉有些诧异,但他还是继续往前走去,在篮球场的另外一侧的椅子上躺了下来。不一会儿,韩二林发现那人居然睡着了。这人一晚上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天亮来这里,他一个年轻小伙,干嘛装扮成一个老头?这些疑问让韩二林觉得不可思议,又折腾了一番,韩二林究竟顶不住瞌睡的侵袭,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瞄瞄瞄,小花小嫚糖糖出来哈,瞄瞄,瞄瞄,糖糖不听话,出来哈。”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进入了韩二林的耳朵。他睁眼一看,一个漂亮的少女正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喂几只野猫。那少女年龄不大,瓜子脸,齐耳短发。穿着蓝色的汉装上衣,黑色的折叠裙。活脱脱就是民国电影里走出来的大学生。
更让韩二林惊奇的是,昨晚那个化装成老头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他的脚下,而且似乎睡得很香。
那女子喂完野猫后,那个叫糖糖的猫才来,显然这个糖糖是这个少女最喜欢的,二人又亲热一番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在路过韩二林睡觉的椅子时,少女皱起了眉头。她掏出二十元给韩二林:“看你也身强力壮的,可以找个工作做啊,你年轻的睡椅子,让老人睡地下,这可不好。”
韩二林摇摇头,不收这个钱。少女才知道自己弄错了,这个人可能不是流浪汉,而是打地铺的过客,她涨红了脸,嘴里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少女再从身上掏出二十元,加上刚才的二十元,一起轻轻的塞向地下人的口袋。正在这个时候,地下的人悄悄的伸出了手,轻轻的握住少女白嫩的手掌。
少女先是“啊”的一声惊呼,接下来一巴掌扇向那人,口里直骂:“江焱,看我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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