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多眉头微蹙,问道:“那官府现在打算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不管吧?”这个银月部族, 虽说名不见经传, 手段倒是不少,先是袁氏手里的火狱之毒, 现在又是这种没人认识的怪虫。
“当然不可能放任不管。”谭婴之说道, “我公公和何少爷商量过后, 决定由径溪部族出面, 派人直接去找银月部族沟通, 让银月部族派人过来解决这件事情。”如果说, 无论是袁氏毒杀王峰, 还是凶手为了给袁氏报仇进而杀害王家上下十几人的事情,李忆恩都可以当做是私怨,作为普通案件解决,最多让径溪部族代为警告银月部族一番的话。那么这次田地里出现怪虫的事情, 就真的触及到李忆恩的底线了,百姓何其无辜?作为大安县的父母官, 李忆恩是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为了一己之私置万民生死与不顾的行为的。
银月部族若是识趣, 配合官府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李忆恩还可以既往不咎,只追求凶手一个人的过错。若银月部族铁了心和官府作对,李忆恩也已经下定决心, 哪怕使用雷霆手段他也是要保卫治下子民的生命和财产的。大安县驻军是不算特别精锐, 数量也就那么回事, 应对一般的情况是没有问题的, 但部族战争,还差得远了。
不过,本朝豪绅地主之家都是可以畜养私兵的,为了保卫自己的财产和家人,各大世家对自己家族私兵的武装也都是不予余力的。这一股力量,才是李忆恩最强的依仗,同时因为彼此之间有着共同的利益,他也丝毫不担心各大世家会不配合他的计划。这次若怪虫事件无法顺利解决,各大世家的利益首先就会受损。
实际上,从去年袁氏毒害王峰的事件开始,到今年王家十几人被杀闹得人心惶惶,再到现在农田里出现怪虫的事件,一桩桩一件件,都已经让各大世家对银月部族的观感非常糟糕了。如果银月部族再不识趣,想必不需要李忆恩如何煽动,各大世家也会很想给银月部族一个教训。无非是各大世家力量分散,缺少一个牵头人的话无法形成合力,另外他们也不清楚银月部族所在的位置而已。现在,牵头人有李忆恩担任,作为大安县县令,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另外还有径溪部族可以提供银月部族的情报,一旦李忆恩决定动手,就一定是雷霆万钧的!
陈多眼眸微眯,他已经听出了谭婴之没有说出来的言外之意。但诚如李忆恩所预料的那样,对银月部族,他们确实是已经很厌烦了。恐怕谭婴之来他这一趟,不仅仅是为了来探望怀孕的他,更是在试探冯家的态度。想了一下,陈多对他说道:“如果银月部族能够深明大义,配合官府尽快解决怪虫的隐患自然再好不过。如果不然,昨天在庆岚院,大哥说了一句‘君子也有雷霆手段’。”这是冯礼的原话,昨天听到的时候陈多还有些不解其意,现在听了谭婴之的话,他猜测恐怕大安县的几个世家之间都已经有所默契了。
谭婴之微微一笑,说道:“正该如此,否则人家一次次挑衅,我们却没有丝毫还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怕了区区一个银月部族呢!这些年来,各大世家之间的矛盾也日益加深,若是这一次银月部族果真不识趣,说不得借着这次的行动,还能让大安县的环境变得更加融洽,这也是银月部族的荣幸了。”
陈多深以为然,不过他却没有附和谭婴之的话,反而调笑道:“婴之,你今天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是李大少爷呢,该不会是他的口水吃多了吧。”作为世家的少夫人,他们当然不能是对政治一无所知的无知哥儿,却也没必要时时刻刻把勾心斗角挂在嘴上,尤其他们两人还是闺中密友。更何况,谭婴之想要知道的东西他已经说了,谭婴之此行的任务也已经圆满完成,他可不是要讨一讨许久未见的友人一见就是试探的过错?
听了这话,谭婴之顿时没有了刚刚的高贵冷艳,露出少年心性来。若非知道陈多怀有身孕,他非要扑上去和陈多撕扯一番不可,不过此时也是嘴上不饶人地打趣地着陈多。陈多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认输的,于是室内一扫刚刚沉寂严肃的气氛,两个哥儿的欢声笑语不时传出来,让香榭和断玉心里也感到一阵高兴。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陈多的心情总有些沉重,难得见他这么开心了。
对此香榭和断玉一直有些担心,毕竟孕夫的心情是很影响怀相的。可眼前的情况他们也是毫无办法,他们虽然在后宅的事情上给陈多提供了很多帮助,但由于身份所限,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触及的范围,除了干着急之外,他们也只能变着花样给陈多准备吃食。也只有几个友人来访的时候,陈多的心情会好一些,相比较起来的话,还真是今天谭婴之过来,陈多笑得最开心了。谭婴之告辞的时候,突然对陈多挤了挤眼睛,说道:“我说多多,你最近是怎么了,你那两个小侍,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活神仙似得。”
陈多先是一愣,随即嘴上不饶人地打击道:“就你?还活神仙呢,活妖怪还差不多。”
送走谭婴之,陈多立即去了庆岚院求见冯老夫人。冯老夫人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陈多会来,已经让身边的小侍等在门外,也无须通传,直接就带着陈多进了正屋。
冯老夫人笑道:“可是李家的大少夫人跟你说了什么?”
陈多笑道:“爹爹果真是料事如神,婴之来找我说了银月部族的事情,我把大哥昨天说的那句话告诉他了。”陈多来庆岚院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谭婴之来找他,试探的其实是冯家的意思,陈多自然要把事情告知冯老夫人一声,免得双方的信息不对等,在决策上出现什么失误,那影响的就是整个冯家的利益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陈多去管了,回到华榆院,他又开始了无所事事的养胎生活,只是一直关注着怪虫事件的发展。然而安生的日子并没有让他过多久,庆岚院的堂屋里,陈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氏抱着哭声微弱的小哥儿卖力得表演。前面说过,冯礼的这个庶哥儿身子很弱,还在喝奶就已经要开始喝药了。
正巧,韩大夫也给陈多开了一些温补的药膳,这就是前提条件了。按照沈氏的说法,是华榆院一个叫做白鲸的小侍态度蛮横地抢走了他的小哥儿救命的药材,因为要给陈多使用。沈氏哭得梨花带雨,频频偷看同样面无表情地坐在欧阳晨身边的冯礼,“小公子虽然只是庶出,到底也是大少爷的血脉啊,求老夫人救救他吧。”
欧阳晨冷声道:“你也知道小公子身体不好,你爱跪自己跪着,带着小公子出来做什么?”
沈氏的哭声顿时一梗,他自己就把戏都已经排好了,却没料到剧情根本就没有像他想象的那么发展,陈多还没开口说什么呢,欧阳晨倒是先跳出来了。他不由偷眼看了看冯礼,却见他依然面无表情地端坐着,面对这场妻妾之争,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沈氏又悄悄看了冯老夫人一眼,只见冯老夫人也同样不为所动,冷淡地看着自己。沈氏心下一惊,这场景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啊。可是戏既然已经开场了,就由不得沈氏想停就停,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继续他的表演。“大少夫人恕罪,奴奴只是不放心小公子一个人。”说着又是一阵梨花带雨的哭泣。
欧阳晨冷笑一声,说道:“这是什么意思?觉得玉池院有人会害小公子?还是觉得我管家不严,玉池院的下人都是偷奸耍滑之辈,照顾小公子不够尽心尽力?来人,还不快点把小公子抱下去!去请个擅长儿科的大夫过来给小公子诊脉。”这次欧阳晨是真的被沈氏激怒了,自从小公子出生身子还不好,他就一直在防着沈氏一手。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沈氏居然又把主意打到了陈多的身上,这比甚至对他发难还要让欧阳晨难受。玉池院的事情,两次殃及到了无关的华榆院,这让作为长嫂的欧阳晨,只觉得颜面扫地。这个沈氏,他是再不能容忍了。
见无论是冯礼还是冯老夫人都没有出声反对,想见是完全同意了欧阳晨的处置,秋叶连忙上前走到沈氏身边想要把孩子抱走。然而,沈氏现在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他下意识地把孩子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紧紧攥着不想松手,手上抱孩子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这让原本身子就弱的小公子更加不好了,哭声也变得更微弱了一些。秋叶脸色一变,厉声道:“沈侍人,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松开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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