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坐公交车到了报社。
进了采编大厅，里面很是冷清，将近一百个座位，只有不到十个人面前的电脑闪着光。
方清扫了一眼，曲凤丽坐在大厅一边单独开辟的位置上。
采访中心几十个隔断间里，三位记者部组长正在忙着，剩下两三个普通记者，也在盯着页。
在《江南晨报》，崇尚的是扁平化管理，没有太多层级。采访中心几十位记者，只有一个编委直接管理，但是相关事务却下放到三位记者部的组长头上。
这三位组长年纪也就比方清大几岁，承担着管理工作，却没有管理级别，实际上还是个记者，每个月才多拿八00块的岗位绩效，也是很苦逼。
穿过空档的大厅，方清径直来到自己的隔断间。
他对人丁稀少的办公区丝毫不意外，这是显然的，记者们估计都在外面采访。编辑们上的是夜班，下午才会到报社。早上时间，这采编大厅要是有人才怪了。
放下包，打开大屁股的显示屏电脑，方清就静静等待主机开启。
这老式电脑还是五六年前的老款，开机需要几分钟，可谓老古董。全集团上下，都是这个标配。
所有人都想换掉这些破电脑，可惜报业集团，换办公设备也很难，现金流都在银行里，动用的话需要报同级的国资委审批。
当然，还有种不要自己出钱的办法，那就是找主管部门上级宣传部，向财政申请办公经费。那就更复杂了，最后需要报到江南省党委常委会上，由几位常委点头走过场才行。
无论哪一条道路，面临的都是层层签字和关卡，所以集团领导索性能拖一天是一天，坚决不给自己找麻烦。
方清记得，全集团的电脑直到01年才通通换了一批，当年让集团的利润直接下降了000万，据说还受到了主管的宣传部领导过问，审计部门都来查过账目。
出神这一会，熟悉的ids系统界面出来，这是ids7，和以后经典款相比，又有很多不同。
点开“我的文档”，方清熟门熟路的找到一个l表格。里面有几十个联系人，清晰地标注了各人所在的单位、职务和联系方式。
重生回来才一天，方清早就对那些几年没有联系的名字很生疏，谁的手上握着大新闻，他一时也搞不清楚。
不过，方清也不担心，虽然重生回来，昨天那顿曾让他记忆深刻的饭局，可没有白白被灌酒。
世界500强企业国内显示屏龙头——东方集团汝阴公司办公室负责宣传的那位工作人员，他的号码此时正记在l表格的最后一列。
这是应该他昨天开会前记下的，对几年后重生回来的方清来说，因为记忆深刻，记忆还真是恍如昨天般。
当年，那篇重要的财经新闻没有成功见报，反倒是同城另外一家商报给发布出来了。后来，那家报纸凭借头炮打响了在东方集团中的名号，往后几年联系东方集团的记者，着实得到了不少实惠。
那家公司，在汝阴直接开辟了一个千亿级的大产业，一举带动了汝阴成为华夏首屈一指的平板显示基地。
这样的大企业，一举一动都是行业的焦点。可谓是源源不断的新闻制造机，更别提偶然会有的公关活动，只要抓住这个企业，好新闻就不用发愁，而且还会活的比较滋润。
眼下，汝阴市正在加紧对该企业公关，正处于谈判的最后阶段，事关汝阴未来几十年的发展大计，市里甚至派出了发改委主任这样高级别的官员，单线服务东方集团的各项事宜。
方清，就要借着东方集团落户汝阴的东风，发出一篇在国内财经领域都有分量的深度报道出来。
未来几年，方清在转做编辑之前，也对口该集团。他的手中，掌握着这家集团发展路径和成功脉络，完全可以写出一篇漂亮的报道。
一边快速地回想东方集团的相关信息，方清一边已经将对方办公室对接人的号码记到了本子上。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在传统媒体上班的记者们，基本上都随身带着采访本、录音笔，有体力好一点的还带着笔记本电脑，可以随时随地写稿发新闻。
“好了，我来打个电话，再好好约一次采访。”方清兴奋地看着号码道。
重生之前，因为对东方集团了解不深，他只是泛泛地采访了对方即将落地汝阴的短消息，事后还被曲凤丽撤稿了。
重生之后，方清决定重新再采访一遍，做一篇万字的深度稿件，奠定自己在《江南晨报》的地位。
他拿着手机，正要拨通对方的号码时，电脑上的r闪了几下。
r就是“raliha”是腾讯公司推出的企业级即时通信平台。
在010年，很多企业白领们，平时在工作之中用qq很少，更喜欢用s，那款后来退市的微软聊天软件，才是这时候的主流。
江南报业集团，却反其道而行之，从一开始就购买了r。尽管这款聊天工具，似乎从没有大火过，但因为绑定了集团所有员工的通讯号码等信息，一直诡异地用到了017年。
点开熟悉的蓝色的圆圈，备注为“曲凤丽《江南晨报》”的对话框弹了出来。“到我办公区来一下，我有工作要和你谈谈。”
方清盯着电脑，大屁股的纯屏显示器上，隐约可见横纵交错的蓝色电子线条。
r的对话框，浮现在桌面上，被电子线条交叉着，仿佛一张细密的蛛。
曲凤丽这句简单的话，似乎也正变成蛛，即将冲出电脑屏幕，向自己头上罩来。
深吸一口气，方清冷静地在对话框里回复“好的”，顺手将对话框隐藏到任务栏中防止别人无意间看到对话内容。
然后，他就站起身，往采访大厅后面的领导隔间走去。
此时，方清清楚地知道，肚鸡肠的曲凤丽，正向自己发出第一招。
“让我来会一会，瞧瞧你葫芦里藏的是什么药。”方清昂头挺胸，神情中没有一丝畏缩，不到半分钟就来到曲凤丽办公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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