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临近四月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平淡的天空宁静默然中，院子里的樱花树早已盛放，或许，是开门带来流动的风，刹那间，满地的樱色花瓣盘旋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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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形成了腾空的花雨，落樱缤纷，清香四溢。纷纷扬扬的寂静中，那秒速五厘米的樱花如同四散的千本之樱，飞往天际。
樱落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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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泉介平静地站在院子前，望着这忽然间出现的唯美场面，即便是他再淡漠的心镜，也忍不住产生一丝波澜。
樱花雨下，旧屋前的房檐张满了青苔瓦草，色彩有些陈旧的风铃，颜色稍微泛黄的晴天娃娃，在房檐下轻轻摇动着。
忽然间，在那粉色的樱幕中，外公和外婆相依而立，在那满是岁月痕迹的木阶梯上，正望着花雨中怔住的羽泉介，轻轻微笑着。
外婆张开双手，慈祥的脸上满是亲切的笑容，容貌如同小时候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样的和蔼可亲，那微动的口吻似乎在呼唤着羽泉介的名字。
一旁的外公，也松开了常日紧绷刻板的严肃面容，满是花白的长发束结，古朴的和服，装扮依然是带着旧时代的沧桑和庄重。
另两位老人都在为着羽泉介的到来，而感到高兴和开心。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的他们，对哪怕只是外孙的羽泉介如同亲生。
“……”羽泉介泪眼湿润了，满天花雨下，他默默朝两位老人伸出了手臂，忽然间，从他身边跑过去了一个身影。
冲散这飘荡的花幕，嬉笑着，带着如同阳光般的温暖和活泼，脚下轻跳，在外公和外婆的笑容中，一把扑进两老之间，紧紧抱住他们笑了起来。
“……”羽泉介愣神望着那身影，望着，那樱花飘落中相依偎的三个身影。那个身影，那个在两位老人间笑个不停的身影。
不正是……小时候的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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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自己小时候是这样的快乐和无忧无虑吗……没有生活的苦恼，没有诸事的压身，没有悲伤，没有痛苦。那样阳光的笑容，直接穿透了羽泉介的内心，数年来冰封的心境忽然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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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征兆，忽然泪水汹涌而出，单肩包掉落在院子里，压下几片樱花，他走着，走着，泪水止不住的滴落，跑起来，望着那三个身影，伸出了颤抖的手臂，悲伤的哭泣，内心隐藏不知多久的委屈和痛苦，爆发开来。
越来越近，指尖穿过花幕就要触碰到童年的自己，就要触碰到慈爱的外婆和外公……
忽然，樱花倒流，风云呼啸，刹那间三个身影像是突然盘旋的樱花一样，四散开来，化成片片花瓣加杂在樱花雨中，消失，不见……
眼前被泪水模糊，他抬手擦干眼泪，抬头看向院子……
他依然在院子门前，并没有移动，院子里没有满天的樱花雨，没有外公外婆，更没有小时候的自己。有的，仅仅只是一棵已经枯败着光秃秃的枝干的樱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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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奇怪的是，院子里并没有生杂草，石板小路也很干净整洁，就连……
羽泉介抬头看向那房舍外围的木走廊，干净光洁，如同前不久才有人清理整理过一样。
怔怔地站在院子里，睹物思人却物是人非。抬手抚摸脸颊，羽泉介默默看着指尖的泪水，原来自己真的流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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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家中，简单将包放进居室内，拉开壁橱里面是清洗干净的被褥，很明显前不久才被整理过的痕迹。没有说什么，取出来后，铺在榻榻米上，这样，晚上睡觉的地方，也就备好了。
脱下衣服，换上居家和服、穿上袜袋，从旧镜子中看，这才有了一抹旧时在乡下生活的模样。
衣服，是外婆曾经缝织的，当年还说着要给他送到城市中什么的，可以长大后再穿，只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送过去。
从房间出来，木屐踩在外檐走廊上发出“咯咯”清脆的声响，一边回忆着一边摸索，依稀辨识到了祠堂的位置。站在门口顿了下，拉门走了进去。
外公家的祠堂并不大，除了几个神龛外就只有一些画像照片。
羽泉介望着前面，相对崭新的照片，那是外公外婆的身影。他缓步走进来，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哀伤渐渐又使他的眼角湿润。
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香火点燃，轻咬着下唇将香插入神龛前，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心中难以忍受的悲痛让他没办法看着两位老人太久。
许久后，天色渐暗，天边已经有了暮色时，羽泉介才从祠堂走出，并关好室门。
看了一下天空，院子里已经有了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在这里完全没有城市中的霓虹灯和杂声，唯一有的，只有淡然清净，入夜的安宁祥和。
走到堂屋，刚刚点燃火烛，忽然院子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让羽泉介愣了下。都这个时间了，还会有谁来呢？
是水野婆婆吗？还是河下大叔？
这么想着，羽泉介走过内堂，穿上门边的木屐走向院子方向。
脚步声将近，同样是木屐踏击石板的声音，不过听起来，来的人步伐每一步都幅度很小，有一种轻柔平静的感觉。
暮色中，走廊尽头院子的石板路上，羽泉介看到了一团萤亮的灯火，在昏暗中慢慢走来，隐约可见，那身影似乎有些娇小。
终于，随着羽泉介的接近，他与那提着笼火的身影终于看清彼此。
“…你……”羽泉介看着那个身影，忽然间脑中涌上来无数的画面和记忆。
山坡，草地，花丛，跑动的身影，不停歇的脚步，山泉，夜晚的桌前，那笑盈盈的面孔……以及……当他离去时，伤心痛哭的身影……
瞳孔微缩，没有反应过来时，眼前唯一明亮的笼火忽然掉落在地上，发出咔嚓的声音。他来不及查看笼火是否损坏，会不会烧起来。随着一声惊叫，忽然那个身影直接扑进自己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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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介……阿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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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环抱自己的双臂穿过腰间紧贴在后背，纤手勾在他肩膀上，面容紧紧贴在他下巴和脖颈之间，唯有不断的柔声呼喊传入他的耳中。
羽泉介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面前这个身着巫女服的少女，鼻尖下上她乌黑如墨的发丝，齐腰的长发被一条红绳绑在尽头，这种如同古代公主一样的发型，是在现代城市中根本没有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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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清香，如同栀子花一样的淡味，沁人心脾。
半晌，羽泉介感到少女的手臂似乎放松下来，没有之前那样紧绷了，他这才轻轻推开少女，后退两步看向她的面容。
面前，梨花带雨的巫女穿着红白色露腋的巫女服，白皙的手臂上有一圈编制绳结固定的铃铛，随着少女喘息的身躯，发出“叮铃”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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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面容上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唯一可以从她那莹莹的双眼中看出，少女现在一定非常的高兴和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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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介……你，回来了……”
“阿介……欢迎回来……”
“……”羽泉介望着她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忽然想起来，即便是记忆中有她的存在，可是，他却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抱歉……你是？”他带着无奈，沉默一下问面前这个痴痴看着他的巫女。
“欸？阿介？晓啊……阿介，我是晓啊……你……”少女愣愣地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巴声音颤抖。“你不记得我了吗……阿介……晓啊，我是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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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你是……水野晓？”羽泉介想起河下大叔，以及水野婆婆说过的晓和结，面前这个自称晓的少女，看来就是水野家的两姐妹之一，水野晓了。
“嗯……我是……”少女听到羽泉介叫出她完整的名字后，颤抖的肩膀才平静了点，没有刚刚那样诧异和难受了。“阿介，你想起来了吗？”
“……”羽泉介望着她。院子里渐渐昏暗，月光慢慢笼罩下来，天色已经完全入夜了。
“抱歉……”羽泉介对她说了声抱歉，因为他记忆中除了零星的碎片外，确实没有少女太多的记忆了。
“……”晓愣了愣，贝齿轻咬嘴唇，终于她抿了抿嘴，伸手拉起羽泉介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带他往院子门口走去。
“你……”羽泉介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笼火，此时已经熄灭了，并没有烧起来。但是眼前的少女，这是要带他去哪？
两人穿过院子门口，又不停歇的走过外公家的大门。少女快步走在外面土路上，村里很暗，唯有天上的明月挥洒，才能看到光亮和方向。
“这是？”羽泉介被少女紧紧拉着手臂，如果贸然挣脱，少女一定会摔倒在地上，所以羽泉介在懵然中，只能先暂时跟着少女走。
况且，之前水野婆婆是说过，有什么可以找晓和结来着，他还有很多疑问想要询问前面这个急匆匆的少女。
“……”水野晓没有开口，只是在前面拉着他走着，然后走了一段时间后，似乎已经出了村子往一个山路上步行，这时她开始小跑起来。但从头到尾，少女一直沉默不言。
走过田野，走过林边，最后踩着已经没有道路的野草地在稍微倾斜的山坡上往上跑着。
“这是去哪里！？”羽泉介不知道是第几次问少女了，但是少女一直没有开口回答他。
银色的月光挥洒，天上的星星闪烁着，夜幕中，两个影子顺着那低矮的草坡往上奔跑着。
终于，少女的脚步稍微慢了下来，羽泉介也终于可以停歇一下，他呼吸几下，抬头看向脚步停止的少女。
水野晓松开了羽泉介的手臂，慢慢往前走着，而他抬头看时，忽然就这么愣住了。
草坡的顶端，是那棵百年的古樱树，与外公家的那棵不一样，这棵树依然有着旺盛的活力，那盘开的枝干扩散开来，一簇簇的花团盛开在它巨伞一样的树冠上，随风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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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深邃的天空繁星满天，一轮皎月挥洒这银芒，微风拂过面颊，草坡上的软草忽然如同波浪般起伏摇摆，一片片的花瓣飘向远方。
树下，身着巫女服的少女面朝着他，抿着嘴，目光莹莹带着水光，紧盯着他。
忽然间，山坡上起风了，少女的长发被吹拂而起，随风飘散开来，红色的丝带顺着风的方向飘起，盘旋而去。瞬时花瓣轻舞间，少女，优雅而又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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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轻语，少女笑着看着怔住的他，双手背后向着他忽然奔跑过来，星空草野之上，少女几步到来，在他愣神中一把抱紧相拥。
因为惯性羽泉介被她忽然扑倒在草地上，上方是苍辉的繁星白月，而趴在他胸膛上的少女，眼睛也如同是天上的星星，一样的明亮。
“阿介……”
少女水光熠熠的眸子缓缓贴近他的面颊，光洁的额头抵在他额头上，月牙似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樱唇离他嘴边不足三指距离，热气拂在他的鼻尖。
“想起来了吗……”
口吐香兰，语气轻柔带着期待，呼吸沉重间，樱唇里他的嘴唇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
羽泉介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按在少女额头上，轻轻推开她的脑袋，一只手撑着草地，将她从自己腰间移到草地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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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真的是记不清了，你也……别这样做了。”羽泉介望着跪坐在草地上，怔怔地看着他的少女，沉声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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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转身看向那樱树山坡，心中忽然有所感触，他望着坡顶，脚步缓慢朝它走去。
“……阿介……”水野晓坐在草地上，看着他一步步往坡上走去，她连忙起身，朝着他的背影跟了过去。
“这里，是我们曾经经常待的地方啊……阿介，你记起来了吗？”少女跟在他旁边，又没有越过他的身体，只是顺从柔和地跟在他肩后，带着温柔的目光看着他的侧脸。
“这里……很熟悉……”羽泉介如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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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这里……阿介，还有我，还有……结，我们三个晚上躺在神树下，看着星空数星星……”水野晓迷离地看向那樱花树，沉沉细语。“阿介，记得吗，你躺在那里……”
少女不经意间挽起他的胳膊，温和笑着，另一只手臂伸直指着树下。“我和结在两边，阿介总是给我们讲，许多村外面的各种故事……”
“……”羽泉介不记得这些，记忆里，似乎他只一个人在这里待过，而且还是白天下午的时候。少女口中的“结”，羽泉介更是一点印象没有。
“阿介……记得吗……”少女挽着他的手臂不觉收紧，紧贴他的胳膊话语变得急促，羽泉介的手臂可以感受到少女的柔软，以及那剧烈跳动不停的心……
“你说过，要我和结，做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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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吗……”
“……”羽泉介再度愣神，他小时候就说过这种话吗！？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时候……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