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道:“那山东的镖银失踪之事,五师弟虽然也查询了一番,跟二哥和我所查到的讯息想比,并无更多有用的信息,弟子便不再赘述。那日我和五弟乘船从梁口到了东营,便和五弟分开去查探。五弟直奔滨州,去寻找莫山夫妻生前的庄院一一一莫家庄。据莫捷所说,他跟父母去奔丧后,庄上还住着十几个仆人,这些人有的是丫鬟奶妈,有的是厨子花匠,都是跟莫山没有亲属关系的人。五师弟去寻莫家庄,倒也没费什么周折,但到了莫家庄时却大吃一惊,那庄院已被烧为一片焦土。原来莫山一家三口离家一个月后的一天黑夜,住在附近的百姓看见东侧半边天被烧红了,那莫家庄离镇上甚远,等到第二天有农夫路过莫家庄时,才发现已是一片虚土。那莫家庄是莫家祖传的庄院,莫家收着附近几百亩田地的租子,日子过得甚是逍遥,不知是什么歹人竟偷了莫家的地契,将之卖给了镇上的大富豪段老爷,这伙人不仅烧毁了莫家的庄院,连庄内十几个仆人也被烧死。于是,五师弟便在一天黑夜,将那段老爷从被窝里拽了出来,点了他的哑穴背到镇子外一座废弃的佛堂内。进了佛堂,那段老爷已吓得屎尿齐留,五师弟便使了点法子,让这段老爷全盘托出。原来十几天前,段老爷正睡得香甜,被一群蒙面歹人从被窝里拉起,逼迫他以每亩五十两银子的高价,买了莫家庄的地,他原本不同意,认为那地顶多值二十两银子一亩,但那些人拿着明晃晃的钢刀,在他脖子上比划了几下,他也不得不从了。那些人要十二万两的的银票,他说恐怕没有那么多,那群人中带头汉子说,‘不急,三日后来取,’走之前留下一个金锭,并威胁‘你若是胆敢报官,或是把将我们之间的交易告诉其他人,你看着办。’”
费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又从小包中倒出一锭金子,只见那块金锭上有三个手指印,跟那日从莫山怀中的铁盒子中取出的金锭一模一样。余山远点点头,叫张真继续说下去。
张真道:“五师弟逼那段老爷将这块金锭找出来给了他,又从那段老爷口中得知,那群歹人三天后待段老爷筹足了银票,将莫家庄的地契给了段老爷,当晚拿了银票便走了。据此,我跟二哥推测,那伙儿烧了莫家庄的歹人,必定是那魔教所为。”
余山远道:“这帮邪魔外道,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你们下次再遇见了他们,便不要再容情。”
单玉峰等人齐声称是。
张真又道:“五师弟后来又去将那段老爷彻底查了一番,原来这段老爷在滨州当地是有名的大财主,外号叫做‘断子绝孙’,他家又开药铺,又开米行,镇上十家赚钱的生意,八家是他家的,这‘断子绝孙’为人凶狠毒辣,在当地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于是五师弟从他家的钱庄里取了十万银票,深更半夜乔装打扮之后潜回段府,拿出那十万两银票,将原本是莫家庄的地契又‘买’了回来,之后又连夜挨家挨户将地契送给了租种田地的农民。虽然平日里五师弟沉默寡言,但做起这劫富济贫的事儿来,一点也不手软。”
余山远道:“那毛孩儿呢,怎地尸体又不见了?”
张真道:“是,五弟忙完莫家庄的事,立即启程赶往德县,调查莫山夫妇死后的事情。当日二哥杀了那毛孩儿,从他手中夺了莫大侠怀中的油布包后,带着莫捷和邵飞日夜兼程赶回鹰嘴峰后,那七个歹人的尸首便曝露在街上。五弟到了德县后,打听了十来天,才得知那日二哥他们走后,就有人报了官府,官府当差的来了一看,心中大喜,原来这七个人中有五个人是官府通缉的要犯。当时这七人的尸体,便被运往县城大衙,后来被山东巡抚验明正身后,便将这些人埋在了县城西南的乱石岗。于是五弟当晚就去了那乱石岗,趁着月光,寻找那七人的坟墓,好在那几人的坟墓是新掘的,很快就找到了。五师弟掘墓之时,这七人死去还不到两个月,尸体都已经腐烂,想必气味很不好闻,但五师弟还是将他们都一具一具掘了出来查看。根据五弟从县衙太平间拿到的验尸记录,这七人在入殓之时,均未做剖腹检查,但奇怪的是,这些尸体被埋下后,棺材曾经被掘出过,尸体的腹部都被人用利刃割开了,肠胃也被划破,显然是有人在这七人被埋葬之后,在他们的尸体中寻找什么东西。更奇怪的是,五弟数来数去,只有六具尸体,原来毛孩儿的那副棺材中空空如也。”
余山远问:“你们师兄弟是怎么认为的呢?”
张真道:“师父,我们三人推测,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那毛孩儿是假死。五弟从太平间拿到的验尸记录看,当地的仵作在检验毛孩儿尸体时,除了胸口的致命伤外,他的大腿上还有细微的针孔,但毛孩儿的脸却被剁成了一堆烂肉,五官已经分不清了,所以毛孩儿并不在县老爷拿去领赏银的五个江洋大盗之列,因此有可能毛孩儿在中了二哥那一剑之后,运起‘龟息功’之类的武功,假装被杀。在二哥他们走后,毛孩儿又找了一个替死鬼,将他五官剁碎,顶替了自己,而毛孩儿则拿了真正的《明昌神图》逃之夭夭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便是他是真的死了,但是死前将什么重要的东西吞进了腹内,或者是毛孩儿身上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所以他的尸体被他的同伙取走了。”
单玉峰满脸愁容道:“弟子甚是惭愧,当时未仔细查看毛孩儿尸身。”
余山远抬头出神了半晌,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哎”
单玉峰道:“弟子觉得毛孩儿的失踪,还是跟那《明昌神图》有关,可是那神图不是被送到甘肃了么?恐怕这件事,只有莫大侠自己知道了。”
余山远似乎没有听见单玉峰的话,忽然回头道:“玉峰,那莫山夫妻被葬到了什么地方?”
张真心中一惊道:“师父您担心那些歹人去偷查莫大侠的遗体?”
余山远道:“不可不防。”
单玉峰道:“那日我带捷儿上山时,莫山夫妇的棺木厝在山下的道观里。莫捷拜入本派后,师姐选了一个良辰吉日,我和四弟带了莫捷下了山,在山下寻了一块风水宝地,将他夫妻二人葬在了那里”
张真道:“我们现在要去看一看么?”
单玉峰道:“师父说的对,不可不防,我们还是立即去看一下为妙,莫大侠夫妇的遗体是我带回来的,万一”
余山远道:“这就去吧,真儿和帆儿下山去查看,玉峰留下陪我。”
张费二人走后,单玉峰满脸担忧,在大厅内踱来踱去,显得心神不宁。
余山远缓缓道:“玉峰,我们来推测一下那毛孩儿的情况。假设那日毛孩儿真的死了,德县的仵作发现毛孩儿身上除了胸口的致命伤,腿上还有细微的针孔,这说明他死的时候被人用毛细银针射到了腿上,正因如此,他才在关键时刻没法抵挡你那一剑的,而且毛孩儿死后,那人必定无法将他的尸体带走,但又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死的是毛孩儿,才会将他脸剁得稀烂。等到后来才又将他的尸体取走。”
单玉峰静静想了片刻道:“不错。但倘若那毛孩儿是假死,那尸体上的针眼和被剁碎的五官就都是假象,这些假象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我们以为毛孩儿是真的死了,让我们去寻找那所谓的将他腿部刺伤的人,而去当我们去寻找那具被偷走的尸体时,而真正的毛孩儿早已带着真正的《明昌神图》逃之夭夭了。”
余山远续道:“如此说来,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我们不妨再大胆一些,那毛孩儿会不会就是魔教中人呢?倘若他是魔教中人,是否暗中还有人帮他运走那神图呢?”
单玉峰反复思索那天的情景,忽然一个情节在他脑中出现,他大声道:“那日毛孩儿从莫山怀中搜出了那个油布包,而在邵飞出手阻止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将这个油布包装进衣袋,而是扔到了地上,莫非在就在那个时间点,那个油布包被他的同伙掉包了?若非如此,他为何会愚蠢到将油布包扔在地上,才去杀邵飞呢?”
余山远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倘若他那天的逃跑,是为了故意吸引你和紫娇的视线,从而为同伙将油布包换走打的烟雾弹呢?只不过毛孩儿的死,恰巧让这场戏看起来更加真实了”
单玉峰又沉思了片刻道:“不错,我和师姐出现之时,正好是在毛孩儿取到那包裹,邵飞从客栈中出现,阻挡他离去之时,那时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于是便用了这个计谋,将真正的油布包取走了,只有这样,我带回鹰嘴峰的油布包中有那块金锭才能成立。”
余山远道:“烧了莫家庄的那批人,是在金锭上捏出三个指印的人,而莫山又没有如此指力,那说明你带回鹰嘴峰的那个铁盒不是莫山的,必定在什么地方被人掉包了,这样一来,所有的谜题都解了,那毛孩儿必定跟去莫家庄杀人放火的那帮人是一伙儿人了,而这帮人,就是魔教了”
单玉峰道:“师父,会不会是那日毛孩儿的同伙为了那个油布包,故意不让毛孩儿跑掉,只想让他当挡箭牌才,才特意往他腿上射了毛细银针呢?”
余山远道:“非常有可能。”
张真和费帆这一去竟是四个多时辰,直到晚饭前两人才回来,看到张真时,单玉峰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已看见张真和费帆二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余山远叹口气道:“真儿,帆儿,来坐下来喝杯茶。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张真这次的话却很少:“棺材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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