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奔驰轿车从匝道并向驶入高架,火一样的晨曦从天边匍匐推进,栉比鳞次的摩天大厦如同插在火海中的碎玻璃片,流光溢彩又各色迥异。
韩芜坐在副驾驶上,用手挡着温吞吞如蛋黄般的太阳,方才脑海中闪过的各种情形只停留在了想象里。
抵达医院前,他借阿花的电话打回了家里,电话中他母亲听到他出车祸时急切的询问着他的情况,他眼眶酸涩,报了个平安,又把医院的地址留给了父母,才挂断了电话。
阿花走的时候甚至扔给他几百块钱,韩芜再三推辞,阿花直接把钱扔出了车窗,她说这是申老的意思。韩芜之前的种种臆测荡然无存,心想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社会人。
他之所以打电话给家里,是因为,电视上迟早会报道这次车祸,从阿花的只言片语中他知晓,这次车祸相当之惨烈,而他好像是唯一的幸存者。虽然自己已经被阿花他们救起,但自己的身份证遗落在了车祸现场,所以为免引起更大的担忧,他还是打了电话给家里。
中午时分,韩芜在医院大厅外,看到了心急如焚的父母,好在他只受了轻伤,脸上剐蹭了几道,脖子轻微扭伤,其他几乎没啥大问题。
父母放心之后,韩芜觉着自己是活罪难逃了,至少免不了挨骂,因为他是偷偷背着他们跑出来的。然而想象中的劈头盖脸竟没有发生,他的父亲也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回家好好修养两天吧!”
然后他就稀里糊涂的回到了维灵县,并住进了县医院。韩芜本人当然不想住院,只是他父母坚持要让他再观察两天,最后胳膊还是拗不过大腿,他躺在病床上挂了七天的生理盐水。
在医院的这段日子,韩芜可谓是度日如年,期间他也多少的看了这次车祸的跟踪报道,不禁暗自庆幸的同时,又不断的产生着狐疑。他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对着天护板发呆,一遍遍回想着那天与阿花藏头露尾的对话。
“衍妖,什么是衍妖?难道真的是妖怪?”韩芜自言自语道,他从新闻报道中了解到,那辆车上无论男女老幼,几乎无一幸免,而从哪些访谈节目来看,专家说,一次小小的侧翻是绝不可能造成这么严重的伤亡,死了三个,剩下的二十二个人全部重伤昏迷,好像只有自己活了下来,而且完好无损的躺在医院里消磨时光。
“呼~~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韩芜安慰自己道。
吊瓶里的液体徐徐消失,韩芜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解放时刻。他兴冲冲的收拾好东西,马不停蹄的去办理了出院手续,他早就受够了医院的药味,虽然一直照顾他的护士小姐姐不错。
办理好出院手续,韩芜提着包独自回家,自从几年前他随父母搬到这里后,他就基本上很少见到他们了,就连在医院那段时光,他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父母平日忙于照看店里的生意,他几乎都是一个人住。
孑然独行在熟悉的街道上,苍翠的树冠在风中摇曳,洒下一片稀碎阴凉,韩芜的家座落在市郊的lc区,周围基本上都已经翻修重建,只剩下这一片老式的小洋楼坚挺的伫立在新式的建筑群里。
韩芜一家刚搬到这里时,他的父亲就从一位退休的老干部手里,租下了这桩三层小楼。原本是准备过度一段时间,没想到老干部没多久竟撒手人寰,而他的子女也无人进住到这里,韩芜父亲韩建业就将他买了下来,这幢也就成了他们一家长久的落脚地。
虽是在市郊,可这片区域也是极其的偏僻,新的建筑拔地而起,将这里原本整洁的街道打的支离破碎,七拐八拐的变成了小巷子。
韩芜背着书包提着洗漱用具,走到巷子口时,发现一辆送货的厢式货车横在了巷子前。
韩芜扫开了车头,准备扎进巷子里,身后却是响起一声询问:“请问,这里面还是有人住的吧?”
韩芜转身瞥着眉点了点头,发现一个满脸胡茬,烫着韩式波浪卷的大叔叼着烟问他,韩芜一时间产生了错觉,心想这不是赵寅成吗?
大叔看着他发呆的样子,冲他挥了挥手,韩芜甩了甩脸,“当然有人住的啊,你有什么事吗?”
大叔捏着烟头抽了一口后,笑道:“我这不是在等着给人送货呢嘛,到现在还没看到个人影,还以为这里面没人住,他给我留了个假地址呢!”
韩芜怅然颔首,“哦~这样啊,那要不要我帮忙喊喊呢?”
大叔摇了摇头,尴尬的说道,“嗨,我这就见过他一面,忘了问他叫啥了,谢谢兄弟的好意了”
韩芜客套的喊了声没关系后,转身往里走去,坐在货车上的大叔松了口气。
笑骂道:“他奶奶的,还以为是个路人呢,没想到一问问到正主了,还好俺临危不乱,要不就露馅了!”说罢,他举起手机,看着脸上还有几道明显伤痕的韩芜的照片。
韩芜行走在布满林荫的小道上,心情逐渐舒缓。眼看着要行至家门口,忽然间发现家门口懒懒散散地躺着一只狸猫,心生怜爱之意,上前将他抱起,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说来也怪,韩芜将这梨花猫抱起,才发现这猫足足比普通的狸猫大了两圈,但也没放在心上,打开冰箱拿出根火腿肠想要喂它。
转身时,那猫就已经不见了。韩芜大感奇怪,举着火腿四下寻找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呢?找我吗?”蓦地身后传来一道人声,韩芜猛然回头,看到那只猫坐在地上。疑窦丛生,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那只猫再次口吐人言,男女难辨的声音再次响起。
韩芜见了鬼似的倒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到饮水机才停下来。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韩芜拿着剥开的火腿,指着猫咪问道。
猫咪舔了舔爪子,伸了个懒腰,“我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晚看到了什么?”
猫咪一边开口,一边朝着韩芜走来,韩芜大惊失色“你,你不要过来啊,我告诉你我那晚看到的东西可厉害了,你再过来我就用它烧死你!”
猫咪的瞳孔缩成了一道缝隙,身上的毛根根竖起,猫的语气骤然降到了冰点。
“看来你果然看到了神火,说那神火在哪?”猫咪亮出利爪,低声嘶吼,摆出了攻击态势,韩芜双手紧抓火腿,大声的叫了起来。
“哇~~啊!!!!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猫咪佯装进攻却又发觉到几丝异样,它在两只猫耳竖起,若有所思的回头,几息后巨大的危机感传遍全身,它立刻拔脚,几个跃身后打破玻璃离去。
低吼消失,韩芜渐渐地睁开双眼,发现猫咪不见了,抓着火腿的双手瞬间瘫软,火腿滚落到了地上,他本人也如同一滩烂泥,贴着墙瘫坐在到了地上。
房间内重归平静,韩芜神情恍惚难定,心里七上八下难以平复。他甚至带着几分哭腔的自言自语道:“他妈一只猫跟我说话,一只猫跟我说话了!”
他双手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却发现双腿软的都站不起来。几经挣扎后,他总算是扶着墙站了起来。不料的是,他家朝阳的墙面突然轰的一声炸开了!
尘土飞扬,转头夹着木屑,铁锅,桌子腿呼啸而来。韩芜一个闪身躲开了块转头,却被飞来的平底锅实实在在的砸了脸,鼻头霎时间窜出两道温热的血流。
漫天翻飞的尘土里,一个穿着连帽卫衣,戴着口罩的身形,踏着散落一地板砖走了进来。韩芜吃痛的捂着鼻子,看到那人时,表情中的无可奈何溢于言表。
“卧槽,这又是什么王八犊子,超人?”
那道身形在极低的能见度下,扫视室内,视线逐渐在灰头土脸的韩芜身上止住。不禁惊叹:“果然有个漏网之鱼,竟然真的能对我的音波免疫!”
他面若霜寒,一个箭步,就移到了韩芜面前,一把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掐起,一边的嘴角隔着口罩,向上仰起一抹欣长的弧度。
“不过这次你就没那么好运了,只是可惜了可惜神渡没能收了你这么好的苗子。”
韩芜满是尘土的脸憋的通红,隐隐有向煞白转化的意思。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扯下那人的面具,结果换来的却是更加的收紧。
恰值这韩芜痛苦挣扎之际,后面的大洞里提着锤子的身影巧合般现身,挥手扇了扇面前的尘土。朗声道:“蠢货!”
而后抡起锤子就砸了上来,在那时韩芜的眼中,这一锤子绝对绝对的值八百,啊不是八万。
那朴实无华的一锤看似迟缓,实则迅猛至极,挥动时隐隐有沉闷如雷的破风声。不过这锤子并没有像韩芜想象中,直接杂种那个人,而是扑了个空。
穿着套头衫的人一个闪避,顺势将韩芜扔到了一旁,韩芜被重重的甩到了墙面上,差点昏死过去,接着就开始摸着脖子疯狂的咳嗽。
尘土中,挥着锤子的身影上下翻飞,那穿卫衣的袭击者不敢大意,几番闪避之下周身甚至开始散发出无形的波动,之后一道道漏斗状的声波开始在房间内此起彼伏。
“他妈的,怎么走到哪都有你们,真是一群疯子!”穿卫衣的袭击者显然在这攻势下吃紧。
“那我们不在,你就好意思背着我们说我们的坏话啊,你这是欠收拾你知道不!”语罢,停顿的锤子再次翻飞了起来。
袭击者渐落下风,想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再次发出一道漏斗形的声波,朝着另一个方向打了过去,而他自己则实实在在的中了一锤。
漏气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挥舞着锤子的人暗道不妙,骂道:“咦~靠你大爷!”
而后来袭者身形急退,手化利爪抓出一道火花。
“嘭”的一声,火苗直接从客厅后的厨房窜出,炸裂。
火花翻滚中,韩芜看清楚了那个抱着自己从后窗滚出去的人,就是刚才说送货的那个韩范大叔。
小巷外,蓝白相见的警车刚停下,陆谦沽还未探出头就被这爆炸声给震了回去。
他抬头望向那浓烟滚滚之处,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问道同行派出所的老同志。
“那是我们要找的那户吗?”
老警察定睛一看,点了点头。
陆谦沽大感不妙,狠狠的拍了下大腿,从车里钻出,往巷子里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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