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夭夭支出了半个脑袋在魔皇的袖口,当她看到姒画就这么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的时候,所有的鸟毛都竖了起来。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只有几秒钟的时间,那烈火对于一张纸来说,燃烧的速度快到令人难以想象。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姒画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这一次是彻底的消失了。
她再也不会有翻盘的机会,即便再画出来一个姒画——那也不再是真正的姒画。
她对魔皇的感情,是姒画才会有的,别的画都不会产生。
当谢夭夭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不由自主的落下了泪来,她吸了吸鼻子,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魔皇不愧是魔皇,早就已经把这一幕场景压入了心底去,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即使谢夭夭在那一刻看到了他脸上震惊且难以置信的神情。
魔皇匆匆的从菩提殿里出去了,到了魔界的区域范围,方才拍了拍自己的袖子,谢夭夭和羁梵一同从里面钻了出来,化为了原形,这一次的气氛却沉默得有些可怕。
大家都看到了那一幕,所以都不敢开口打破沉默。
最后先开始说话的竟是魔皇,只是神情却显得有些冷淡:“方才——方才我问了姒画,你们也都听到了,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谢夭夭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菩提老人应当是在她身上做过什么手脚吧,一旦背叛了菩提老人,就会……”
谢夭夭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也只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姒画的选择,谁也没办法让她复活。
她死的画面会永远的留在魔皇的脑海里,谢夭夭坚信这一点。
这个女子用自己的生命向他妥协了,倘若他不记住她——不,他一定会记住她的,但凡是个人,都会记住的。
“她不会白死的。”魔皇突然抬起头来,冷笑了一声,一向温和的面孔上难得的出现了狰狞的恨意,一双眼是通红的一片,“如果不是他,弱水不会此刻不知身在何处,如果不是他,姒画也不会死……如果不是他,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谢夭夭心情复杂,看了魔皇半晌,最后也只得轻轻拍了拍羁梵的背,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她也是该恨他的——他欺骗她这么多年,多次要想要她的命,包括现在……对,她应该是要恨她的。
谢夭夭眼神一凛,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羁梵眉心紧皱,突然四下看了看,道:“段姑娘呢?”
谢夭夭这才发现……段玉缇这妮子好像又趁他们三不注意就这么溜走了……该死……
谢夭夭有预感,这妮子铁定是又要闯出些祸事来了,该死……
谢夭夭深吸一口气,看了羁梵一眼:“我们先回魔宫吧,想必——菩提老人已经在魔界等我们了。”
羁梵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里隐含着担忧。
“放心。”谢夭夭伸出手,紧紧的握住羁梵,与他十指紧扣。
现在只有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可以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可是她却连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如果选择留了下来,会不会有朝一日后悔没有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也不知道,如果自己选择了回去,会是如何的思念着羁梵。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谢夭夭与羁梵往前走了有一段路,扭过头去却发现魔皇仍然怔在那里,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俱是叹了口气。
谢夭夭压低了声音:“我现在觉得……其实他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狠心。”
“倘若他狠心,便不会过了这么多年,还念着弱水。”羁梵看了魔皇一眼,摇了摇头,“我们先走吧,让他自己冷静一下。”
“好。”谢夭夭点了点头,挽住羁梵的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你说,我要是成了弱水这样,你当如何?”
——她抬起头,眼神直直的盯着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过是随意一问。
可是她的内心深处却清楚的知道,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时间与空间当真会成为他们之间一条巨大的鸿沟,任是谁也无法跨过。
“你会像他这样,一直等着我吗?”
谢夭夭心里其实很矛盾,一方面不希望他忘掉自己放弃自己,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既然永远都无法再相见,倒不如忘了这份痛苦的好。
羁梵的步伐顿了顿,神情沉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你会吗?”谢夭夭又追问道。
“不会。”他说。
谢夭夭握住他小臂的手猛地一松,心仿若从高空坠下,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羁梵停住自己的步伐,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她:“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谢夭夭怔了怔:“什么决定?”
羁梵垂下眼睑,手臂从她的手腕里挣脱出来,神情暧昧不明。
他只稍微停了停,便继续大步的往前走去,背影让谢夭夭觉得心里头很是压抑。
远远的她听到羁梵说:“要不要回属于你的世界决定。”
两人直到回到魔宫,都没有说一句话,许是羁梵也在纠结她究竟要不要回去的问题,脸色一直都很差劲儿。
不过他平时也是这样的表情,这般做来倒也不会让旁人觉得意外。
谢夭夭头疼万分,恨不能现在就把那神骨与佛檀毁了,彻底绝了自己回去的路——可是又舍不得。
舍不得在那个世界里,自己拥有的一切,舍不得自己的父母亲人朋友。
她现在好像站在天平的中间,一旁是自己的爱人,一旁是自己的亲人,她只能往一边走,选择一边,而另一边的,注定了只能被抛弃。
可是她谁都舍不得。
第二日醒来到了魔皇房间,谢夭夭才发现魔皇一夜未归。
魔宫沉在一片静谧之中,没有丝毫动静,谢夭夭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往羁梵的房间走去。
魔皇的房间与羁梵中间不过只隔了几个房间,所以谢夭夭很快就到了,只不过站在门口,内心有几分怯场。
她略抬起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下去。
似乎只过了几瞬,又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她的手即将扣下去的那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不进去?”
谢夭夭立马收回了手,往后看去。
魔皇的情绪似乎已经收了回去,表情又恢复如初,是一贯的温和。
谢夭夭耸了耸肩:“正打算敲门呢,你就来了。”
魔皇看她一眼,点了点头,一身白衣在这一片略显黑暗的沉沉背景之中,异常突出,他抬起手敲了敲房门,然后推开走了进去。
谢夭夭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微微蹙了蹙眉头,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端倪,索性也将心思都抛开,往里走去。
羁梵此刻正坐在床边,手执毫笔,不住的写着些什么。
他的字迹犀利潇洒,笔锋锐利,看上去好似一把绝世好剑,带着杀气,每每谢夭夭看着,总觉得心头极度压抑。
而此刻再望过去,更觉得其中蕴藏着极度压抑的情绪。
谢夭夭心中叹息一声,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
魔皇在一旁的圆桌上坐下,自顾自的斟了一盏茶,若有若无的开口道:“有心事?”
“与你无干。”羁梵将毫笔一收,更是手掌一覆,将那宣纸燃成了灰烬,与谢夭夭擦肩而过。
从头到尾他甚至没有看谢夭夭一眼,神情冷漠到了极致。
这样的羁梵,让她想到了很久以前,她第一次看到羁梵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他亦是如此,无论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情绪不起波澜的模样,后来她好不容易,才让他有了喜悦、生气、甚至喜欢的感情……
可是如今……谢夭夭觉得心隐隐作痛,深深的看了羁梵一眼。
此刻有魔皇在场,她自是不会再去多说什么,咬了咬下唇,便也在圆桌旁坐下了。
魔皇眯了眯眼,勾唇一笑:“我不过是问问罢了,你倒想是只刺猬般炸开了毛,以前可没觉得你如此容易生气。”
“就在这几日,那菩提老人估计会出现在魔界,”羁梵径直忽略了魔皇的调侃,非常生硬的切入了主题,“这几日我们都要好好注意自己身边,他说不定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的身边。”
“他还能有什么情况?”谢夭夭瞪了瞪眼,很是不解。
谢夭夭本是想趁机与羁梵搭讪,谁知羁梵半晌未曾开口,还是魔皇减缓了她尴尬的心:“他如今的实力——那可不一定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说罢这一句,羁梵突然抬起头来,看了魔皇一眼。
谢夭夭忙扭过头去盯着羁梵,他却拧了拧眉头又垂下眼去,手指无意识的叩着桌沿,若有所思。
半晌之后,才听得他缓缓道:“对,说不定会用什么方式出现在我们周围。”
“好了,”魔皇站起身来,看向谢夭夭,“夭夭,我与你有几句话要说。”
谢夭夭好奇的看他一眼,又望了望羁梵,发现他依然不打算理会自己,才叹了口气,跟在魔皇身后出去了。
奇怪……魔皇会有什么想问自己的?
谢夭夭眯了眯眼,心里头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更何况……今天的魔皇总让她觉得有几分奇怪……但是这的确又是货真价实的魔皇,那身上的气息绝对是旁人复制不出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